宜寧公主回想起三天前長馬坡那一場戰(zhàn)斗,至今還覺得是一場噩夢。
幸好大皇子及時搭救,如果他們晚來一步,還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
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晚宴當(dāng)然取消了。大隊伍日夜兼程,趕到一座大的城池,淮城,在那里才有好大夫給七皇子治療。
晉朝的人對宜寧公主很客氣,也很冷漠。那些人對她似乎都懷有敵意。這是在宜寧的意料之中的。
那天的襲擊不知道是誰指使,也沒有人愿意和她說上一兩句話。
秋云曾私底下聽晉朝小兵竊竊私語,說什么“紅顏禍水”,回來后一五一十學(xué)給公主聽。
宜寧苦笑,紅顏禍水?是說她嗎?難道尉遲南真的傷得很重?
她覺得很內(nèi)疚,畢竟七皇子是為了救她而受傷的。她不知道他傷到什么程度,他的馬車不讓任何人靠近。每天派人去打聽消息,什么都問不到。
而大皇子尉遲明也曾很客氣地告訴過她,在查清楚刺客之前,請宜寧公主不要亂跑。這相當(dāng)于變相的軟禁了。
到了淮城,他們在皇家別院駐扎下來。
大皇子親自來請罪。這回宜寧看清了他的樣子——身量高大威武,大大的鷹鉤鼻,有著常年在沙場磨練的氣勢,但禮數(shù)卻很足:“在七弟痊愈之前,不能好好按規(guī)格禮儀款待公主。這幾天就請公主在行宮歇著,等回到國都,慢慢再行商議。”
“大皇子的心情,我很明白。無需顧慮我。”
大皇子點點頭,正要告辭,被宜寧公主叫住了,猶豫著問:“王爺,七皇子他,他現(xiàn)在傷勢如何?”
尉遲明沉吟片刻,只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七弟吉人自有天相,公主不必憂心。”然后就走了。
他走之后,宜寧公主暗自忖度:這大皇子不僅僅是一介武夫。他心思縝密,不露一絲口風(fēng),到現(xiàn)在我們一點點都探不出七皇子的傷勢程度。可見其厲害。
又想:尉遲明相貌倒也端正,七皇子不知與他兄長有幾分相似?
正胡思亂想不得要領(lǐng)之際,荊如風(fēng)來向宜寧公主報告情況:“公主殿下,我方人馬折損二百,傷了一百七十。公主的隨行侍女只剩下九個。剛來安王送了十個女子過來,讓公主隨意驅(qū)遣。但卑職以為……疑人不用,還是待卑職在城里買幾個貧家女兒,方能安心使用。”
宜寧公主也明白,對方送侍女不過面子上的功夫,哪里敢用,于是便答:“就按荊將軍說的去辦。最好三日內(nèi)辦好。”
頓了頓,她又說:“聽聞將軍在戰(zhàn)斗中也受了傷,可曾用藥了?”
單膝跪在座下的荊如風(fēng)比宜寧公主長了十歲,年二十七有余,家世良好,相貌端正。起先父皇也說過要將她許配給這位青年才俊,誰知造化弄人……宜寧公主止住念頭,略一抬手,春菱立即上前將玉瓶子放在她手中。
“這是白玉露,對外傷有奇效,希望將軍不要嫌棄。”
荊如風(fēng)眼中閃動著說不明的光澤。他低下頭,“卑職無德無能,不敢受此貴重之物。”
“將軍為國家貢獻良多。此番又不遠(yuǎn)萬里,送宜寧到此。將軍就莫要推辭了。”
荊如風(fēng)這才接過玉瓶。宜寧微笑,“將軍,這里沒有外人。我們還是不要如此拘謹(jǐn)?shù)暮谩S浀眯r候,我纏著要你教我武功。那時候你對我可沒這么恭敬。”
荊如風(fēng)想起往事,也微笑起來,卻瞬間又沉了下去。他轉(zhuǎn)頭瞥了座上一眼,馬上又轉(zhuǎn)開目光。
“公主,刺客的事,卑職日夜難安,不知何方所為。平常公主行動,一定要小心謹(jǐn)慎為上。”
“我知道的。”
兩人暗暗將值班侍衛(wèi)商議了一遍,直到日頭偏西,宜寧顧慮他身體欠安,讓他回去歇息了。
翌日,宜寧又遣春菱去打聽。不一會兒,門開了,春菱回來,一邊搖頭嘆氣,一邊走進來。
“又見不到七皇子嗎?”宜寧公主也不意外。
春菱點點頭,“聽說他誰也不見。”
“他到底傷得怎么樣?難道命在旦夕?”宜寧公主開始真的擔(dān)心了,“春菱,要不這樣吧,你們帶我去見他。”見第一面時,他雖然對自己冷冷的,但好歹救了自己一命。況且,那是她的未來夫君呢……
秋云撓頭:“啊?可是,公主,大皇子和荊將軍都說過,怕刺客再來,叫公主別亂跑啊。”
“當(dāng)然不能這樣去,”宜寧公主想了想,“拿一套侍女衣服來,我換上。秋云的身量跟我差不都,你裝扮成我,在榻上躺著,就說不舒服。”
秋云驚恐地睜大眼睛,想要勸阻,可是一看公主的面色,便知道勸阻也是沒用的,只好從柜子里取出衣服。
換了衣服的宜寧和春菱偷偷溜出院子。
淮城的皇家別院并不很大。春菱帶著宜寧公主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找到七皇子的院落。
門緊閉著,沒有人。
她們正要走過去,忽然身后一陣馬蹄疾馳聲。她們趕緊躲到一棵樹后。
宜寧公主好奇地望去:誰如此大膽,在皇子居處也敢策馬長驅(qū)直入?
騎馬的竟是一名紅衣少女,色如春曉之花,妍麗無比。她一直到了院門前,方才勒馬跳下,走上前使勁拍門,“七哥,是我,開門呀!”
門吱呀地開了,出來的卻是一名花胡子太醫(yī),然后才是尉遲明。
“大皇兄,七哥他怎么樣了?”
尉遲明驚訝地看著她,反問:“無雙,你怎么來淮城了?你不應(yīng)該在宮中好好準(zhǔn)備你的婚事的么?”
宜寧公主一聽,原來是晉皇朝的十公主。
“七哥都受傷了,誰還有心思準(zhǔn)備啊!”十公主無雙氣急敗壞,“他怎么樣了?都是那個南越公主的錯,如果不是她那掃帚星,七哥怎么會瞎。”
“別胡說,南越寧國公主就在這里住著,她聽見了怎么辦?!”大皇子訓(xùn)斥道,皺起眉頭,“你該不會是偷偷跑出來的吧?父皇知道嗎?”
十公主心虛地低下頭,眼睛左顧右盼,“嗯……呃……”
“你果然是逃婚出來的!”尉遲明嚴(yán)厲道,“無雙,你太任性了。父皇一定很生氣”
十公主扁起嘴巴,“我一點也不想嫁給那個大老粗!而且,我也擔(dān)心七皇兄嘛……”她眼里閃出淚花。
尉遲明見狀心軟了,嘆氣道:“老七還好。太醫(yī)說,幸好沒有直接炸中頭部,否則,就是華佗再世,也難以挽回他的眼睛了。所以,當(dāng)時寧國公主拉了他一把,也算是間接救了老七一命。他能不能復(fù)明,要看老天的意思了。”
樹后面的宜寧公主震驚地捂住嘴巴,天啊!七皇子他,他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