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晉朝邊境,長長的送嫁隊伍又開始緩緩前進了,一片步履聲中,幾個士兵竊竊私語。
“發現了沒有,越接近晉朝國都,荊將軍的臉色就越難看啊。”
“哪個正常男人能毫無感覺地把心上人拱手送給別人啊?”
“什么?你是說將軍對公主——”
“噓,輕點,你們不要命啦!!”
“你們知道嗎?她要嫁的七皇子的母親可是死在我們南越手中的。”
“可憐的公主啊!以后還不知道怎么煎熬呢。”
“希望她混得好點,我們也跟著舒服點,不然,唉……”
……
宜寧公主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面無表情地聽著外頭的動靜,心里五味雜陳。
這時正值八月末,在南越還是炎熱無比,晉朝竟已是衰草連天,吹起了北風,吹得人遍體生寒。
秋云擔心地問:“公主,您要不要喝點水潤潤喉?”
宜寧公主沉默地搖頭。
忽然外頭一陣騷動,輔國將軍荊如風來到馬車前報告:“公主殿下,前方使者來報,晉朝大皇子和七皇子前來迎接,正候在五里外的長馬坡。”
宜寧公主深吸一口氣:“我方快馬加鞭前進,別讓皇子久等。”
“遵命!”
春菱有些欣喜:“想不到會有皇子親自來迎接。”
秋云傲然答:“我們公主嫁到這北蠻子地方就夠委屈了,難道還讓公主自己進門?當然要駙馬親自來迎接。”
“住口!不要妄自尊大。”宜寧喝止她們的爭論,悄悄按了按跳得很急的心臟。終于要見面了嗎?
她想了想轉頭對秋云說:“前日我翻閱晉朝民俗,有介紹說,他們有身份的女人一般不拋頭露面,輕易不見外頭的男子。你快去把我那方純色絲巾找出來,我得把面蒙上。”
“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習俗啊!”秋云嘀咕著,下去吩咐小丫鬟開箱子找絲巾。
宜寧仔仔細細把臉面蒙上,只露出兩只眼睛,對著鏡子照了又照,這才安心。
不到半個時辰,車隊就到了長馬坡。
今日迎接公主,除了宮里的侍衛隊,大皇子還專門從自己的軍隊里撥了一個營,以壯聲威。
宜寧公主從車窗里偷偷看了一眼,看見那排滿整個山坡、在北風中全副武裝的隊伍時,暗抽一口涼氣。看來晉朝是成心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見識見識他們的厲害,震懾南越。
她暗自告誡自己,不要慌,千萬不能丟了南越的臉。自己是個公主,什么陣仗沒有見過?
遠處傳來了馬嘶聲,一小支馬隊從坡頂直奔下山谷。
荊如風見為首的兩人穿著與別個不同,料定是大皇子和七皇子,連忙下馬見禮:“南越輔國將軍荊如風參見大皇子、七皇子。”
大皇子微一頷首,“公主在馬車上?”
“是的,請二位皇子稍等,公主立即下車相見。”
兩位皇子走到馬車之前,朗聲道,“尉遲明、尉遲南來迎接寧國公主,望公主恕來遲之罪。”
這時,兩個侍女跪在車前,拉開門。蒙了面、只露出兩只眼睛的宜寧公主在春菱秋云的攙扶下走下來。
侍女扶著她作勢要跪:“宜寧見過二位皇子。”
大皇子尉遲明連忙虛扶一把,“公主不必多禮,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七皇子遠沒有他的大哥客氣,只是冷冰冰道:“在下乃尉遲南。”
他的語氣不帶任何感情,仿佛他的面前并不是他未來的妻子,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宜寧的心一沉,她知道七皇子與南越的恩怨,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聽到對方冰冷的話語,她還是不自禁地害怕起來。
還是大皇子說:“此間多有不便,還請公主上車,待晚間扎營,我等設宴款待,再好好敘話不遲。”
宜寧公主抬起頭,只匆忙看到兩個男人均著黃袍,并未看清相貌,又趕緊低下頭去,“就依殿下的話。”
她上了車,繼續開動。大皇子和七皇子就策馬護衛在馬車旁。
剛才沒有看清尉遲南長什么樣子,宜寧不甘心,從窗簾縫隙望出去,只見大皇子、七皇子和荊如風在談話,有說有笑的。可惜只看到一個背影。
看來這七皇子不是心情不好,而是只單對公主冷言冷語。
她放下簾子,想平靜一下心情,但外面的話語斷斷續續飄進耳朵里。
“老七,雖沒看到臉,但猜也是個佳人。便宜了你這小子。”
“皇兄,這個佳人就讓給你了!”
“別別別,我可不想父皇殺了我。”
“別扯父皇。你是怕了你府上那兩位美人兒吧?聽說前天又鬧起來了。”
“老七,你就別挖苦你大哥了。”
“我老早就叫你把云大美人讓給我,給兄弟也玩玩。你不聽,這下好了,齊人之福可不這么好享受。嘻嘻……把美人給我吧,給我吧?我保證憐香惜玉,讓她樂不思蜀……”
“秋云!”宜寧猛然叫道。
“啊?”秋云嚇了一跳,“公主,有事?”
宜寧公主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她不想再聽下去七皇子的下流話了。
“……給我找本書。”
馬車顛簸著,要看書?秋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邊嘀咕一邊回頭找書。
車隊緩緩前進,忽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列隊里的幾個人暴起,劍光閃動,直奔宜寧公主的馬車而來。
山谷之上也傳來了一陣鋪天蓋地的呼嘯,一群蒙面人密密麻麻地放箭。沒有首領,沒有宣戰,四面的流矢如狂風暴雨向馬車襲來。
“有埋伏!!”荊如風拔劍大叫,“保護公主!!”奈何谷內一片慌亂,馬嘶聲,踐踏聲,驚叫聲,早把他的聲音給淹沒了。
大皇子喝令衛隊立即上坡,“老七!我去把放箭的人解決掉,你就近對付刺客,務必保護公主!如果公主在我國境內出了什么事,那我們就算渾身是嘴,也無法向父皇和南越交待。”
就那么一瞬間,侍衛死傷過半,到處都是人和馬的尸體,血流遍地,而宜寧公主的馬車被射成了馬蜂窩。
七皇子知道不能再猶豫。他刷刷擋開幾支箭,殺了幾個刺客,艱難來到馬車前,縱身上車,見一群女子慌成一團,有幾個已經受傷。
他大喝:“哪個是公主?”
宜寧公主和秋云等人正惶惶不知所措,忽見有個男人闖了進來,大驚失色。還是秋云認出那是駙馬,忙叫道:“這里!公主在這里!”
七皇子一把抓起宜寧公主手腕,將她扯到身邊。宜寧公主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抓住手,慌亂地叫:“你,你……”
“閉嘴!”尉遲南沒好氣地喝道,“跟我走!”他回身替宜寧擋掉幾支流箭,拉著她出了馬車,同時從懷中取出一支信號彈,扔向半空,東西在空中爆炸,發出耀眼的光芒。
救兵馬上會到。
宜寧跌跌撞撞跟著七皇子,看他在混亂中左一劍右一劍艱難地突圍,戰戰兢兢地想:不是說這人文不成武不就嗎?他到底行不行啊?
念頭還沒轉完,七皇子就慘叫一聲,胳膊被劃了一刀,鮮血淋漓。
“哎呀我的胳膊!皇兄,皇兄,快來救我們!”
大皇子在坡頂舉起信號旗,大喊:“這邊!快來這邊!”
就在此時,不知哪里飛來了一個黑色的圓球,直射向二人。
“小心!”宜寧連忙把慘叫的七皇子往后拉。
這一拉,黑球沒砸中七皇子,而是在他腳下炸開。一團黑霧噴涌而出,七皇子只覺得雙目劇痛,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