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的時候，洞里的光線依稀亮堂，山壁的不知名處，偶爾落下幾顆水滴，掉落在積水的坑塘里，發出滴滴滴的聲音，將空曠的山洞烘托的格外安靜。

打開房門，吱丫一聲，見一個人影站在離自己的不遠處，聽見門房傳出的聲響，便是轉過身，尋著男孩的身影道：“小師弟起的這么早啊？”

“咦？秦川師兄，你怎么也起得這么早？”男孩打了個哈欠，好奇的驚問一聲，又望了望男子周圍，見沒有什么人，于是悄悄道：“遂兒師姐沒醒吧！”

秦川的男子臉帶一紅，急道：“你瞎說什么，我怎么知道。”

“哦~呵呵。”男孩古怪的偷笑一聲，隨即對著男子道：“秦川師兄，我們什么時候能去拜見師傅？”

“即刻！~”

山洞外的霧氣在早晨顯得格外濃重，走在霧中，只覺被拋棄在一個完全白色的世界里，缺乏了任何色彩，甚至于低頭看自己的雙腳，也根本看不清了。

跟著男子七拐八彎了許久，整個人就像是剛在湖里撈起般，濕了一大片，可身上的那件灰色的長衫卻似乎并沒有影響，依舊如嶄新般舒爽清逸。

“這長衫可不普通。”男子看見一旁的少年扯弄著自己的衣布，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兀自道：“衣服里繡了避水符和除塵符，除非衣服被外物撕裂損毀，否則永遠都不需要清洗。”

“真有趣~”男孩放下手里的衣布，道：“秦師兄，道術很厲害嗎？”

“嗯。”男子似乎想點點頭，卻又轉而道，“其實我們鬼谷一脈修的并非是道術，而是鬼術。”

“鬼術？和道術有什么區別嗎？”男孩好奇的問道。

“當然有。”男子頓了頓道：“道術乃是仙家法門修煉的功法，威力無窮，厲害的道術甚至于可以排山倒海，一劍破蒼穹，更能通徹妖獸的思想，從而將之收服，作為自己的靈獸。”

“那鬼術呢？道術和鬼術那個比較強？”

男子笑了笑道：“鬼術雖比不上道術神通廣大，卻也有諸般奇異。修鬼術的得道之人，不但可以奪人心魂，甚至于在無形之間占入人的軀體，為自己意念所控。同時鬼術到達了一定境界，也有易天地之象的能耐，卻也非道術所能易抵擋的。”

“那學鬼術和殺人有什么關系，為什么非要……”男孩的聲音低了下去。

“因為鬼心。”男子道：“沒有鬼心，就像修道之人缺乏容納真氣的丹心，無法凝聚真氣一般。我們修鬼術的人之所以要殺人，說白了就是為了在自己的內心埋下鬼心。而鬼心的形成條件之一便是死者的怨氣靈魂。”男子嘆了口氣繼續言道：“不管是誰，在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都會感到內心膽顫，而所殺之人的怨氣就會乘機而入，永遠留在人的身上。”

“這和鬼心有什么關系。”男孩大惑不解的問道。

“當然有了。”男子道：“若是不修煉道術或者鬼術，那纏在身上山外怨氣便永遠消除不了，損人心魂。可修術之人卻不受影響。道術中的空靈術可以殘消這股怨氣，而我們學鬼術的更是可以借鬼心術來用這些怨氣牢固鬼心，從而強大鬼術。當然，鬼心的強大與否，占了大部分的還是第一個所殺之人的怨氣，怨氣越大，之后凝聚的鬼心也就越強大。”

“嗯？你怎么了？”男子自顧說著，卻見身旁的男孩突然停下了腳步。

“為什么要殺這么多人，難道山谷里的每個弟子都要殺人來成就自己的鬼心嗎？”男孩憤憤的道：“一群魔鬼。”

“哈哈哈~我說你還真的越來越像當時的我了。”男子大笑道：“你可以這么說，可你也會變得和我們一樣，因為你沒有選擇的權力。”

“秦師兄，這是你嗎？”男孩低語道。

原本笑的癲狂的男子聽見男孩的話，身體猛的一滯，隨即道：“做人不能做死一個自己，在這里活下去，除了原本的那個自己外，你還需要很多個自己，否則，你一刻也活不下去。”男子將聲音壓的很低，像是有無邊的怒火在心里壓抑。

見得男孩不在說話，男子也不再言語，兩人默默而行，不知道各自在想什么。

漸漸的，山谷里的霧氣變得淡了很多，甚至能看見從山上透射下的陽光，凌亂的照射在地面上。

“前面就是龍尾山了。”過了許久，那男子終于開口道：“師傅他老人家就在里面修行，你隨我來吧。”

男孩不做聲響，依舊只是靜靜的跟在男子身后。

也許是地勢漸高的關系，周圍的霧氣早已消散了大部分，然展現在眼前卻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山石地。沿路兩旁，不時有白森森的骸骨凌亂的散布在周圍，黑青色的巖石上，苔蘚斑斕，偶爾有一灘醒紅色的血跡，攝人心魂。沿著石階往上走去，整個人只覺得兩耳嗡嗡作響，周圍的陰風吹在臉上，讓人從心底感到一陣陰冷。石階不多，走的卻異常乏力，好不容易踏上石臺，卻又見一具枯槁的尸體躺在遠處的一塊石頭旁，一個精瘦的老頭閉著眼正蹲在旁邊，像是在允吸著什么。

李逍林心里一害怕，便是差點叫了出來，幸虧身旁的男子及時捂住自己的嘴，才不至于失了聲。

“噗~”那原本便恐怖的尸體突然一個破裂，流出汩汩鮮血。

“唔！~”雖然被男子緊緊捂住嘴，卻還是低沉地悶哼一聲。遠處的老頭似乎聽見了什么，便是睜開了閉著的雙眼，轉過頭來，冷冷的看著男孩。

“秦川，這就是那妖媚讓我收的弟子？”老者目光不移，淡淡對著男孩旁邊的男子問道。

“哦，這是大師兄讓我帶給師傅的。”男子自然知道老者口中妖媚指誰，卻也不敢胡說，如實道。

“哼，看來你大師兄為了那妖孽的徒弟連師父也拋到腦后了。！”老者緩緩站起身，一雙閃著綠光的眼睛卻一刻也不離男孩，繼而指著男孩道：“你過來。”

男孩依舊還未從之前的恐懼中回過神來，只覺得有誰在自己背后推了一下，便是不自覺的走到了老者的跟前，戰戰的看著眼前瘦骨嶙峋的老頭。

便在男孩覺得承受不住老者目光的同時，只覺得一道幽冷到極點的目光攝入自己的眼中，像墳林里突然燃起的一團鬼火，讓人感到戰栗和恐慌。

陰風呼嘯，三個人就這么靜靜的站在那兒，血氣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