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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死亡重現(xiàn)后(一)

  • 都市獵奇者
  • 愛麗絲冥火巫女
  • 3739字
  • 2020-10-24 02:24:08

段先生是個守信的人,昨天早上許諾要送的蘭花今天就搬了上來,我索性把盆栽放在樓道里,跟他說屋子太小,放在外面也挺方便養(yǎng)的。

他對此沒什么意見,我極力邀請他進去喝杯茶,他站在門口拒絕無果,半推半就地被我拉進了客廳。

給他泡了杯貢茶,飄渺的香霧纏上纖細的指尖,段先生注意到我手上的各色傷痕,但卻聰明的沒有提起這一茬:

“嚴小姐,今天早上我好像看到了……”

“你沒看錯啦,是吳小姐大學(xué)時代的好閨密林娟?!?

我打斷他想說的話,眼珠圍著茶杯中沉浮的綠褐色茶葉轉(zhuǎn)動。

段先生有些沒料到我會這樣干脆承認,或許在他看來,我應(yīng)該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地調(diào)查吳申月的死因以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但我調(diào)查的本就光明正大,之所以隱蔽,是為了讓解密游戲的持續(xù)時間更長,挖掘出更多深埋在淤泥里的污垢和泥料,以便在消磨無聊時光咀嚼回憶的時候想起的故事不至于太難以下咽。

雖然他是我的房東,但他并沒有權(quán)利去干涉我弄清楚前租客的一些事情。

沒人有權(quán)利干涉。

一時無言。

他動了動身體,卡其色的休閑服拉平了部分褶皺,綠色的茶水襯著他修剪整齊的指甲,有著一種看著都讓人陶醉的完美。

“嚴小姐……為什么要找她呢?”

他猶豫著開口。

我笑了笑,斂下眼底的情緒歡快地回答道:

“吳申月小姐托夢讓我去找她,我就去找她了呀?!?

段先生臉色刷的一下白了,唇間的血色都淡了下去。

“段先生,你怎么了?”

我關(guān)切地看著他,滿臉誠懇。

他似乎想要說什么,卻又謹慎地猶豫了。我看著他極其平靜地低頭盯著地板,半晌才蹦出兩個字:

“沒事……”

“真的沒事嗎,要不要再坐會兒?”

段先生搖搖頭起身,看上去似乎不想在這個房子里再多待一刻就匆匆離開,好像“吳申月”這三個字是某種禁忌一樣。

……禁忌?

等段先生走出門后,我迅速把門反鎖,然后一把掀開鋪在玄關(guān)上的紅地毯。

清晰的男士皮鞋印顯在半凝固的白石灰粉上。

我瞇眼。

看來這下,不會錯了……

… …

樓道里的灰塵堆在墻壁邊上的灰屜里,壘成延綿不絕的水泥色山峰,我在余城家門口站定,抬手敲門。

二十分鐘后,穿著寬松機器貓睡衣的余城氣急敗壞地打開門罵罵咧咧地打算沖出來——卻在看到我之后驀地僵硬。

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我直接擠進了門斷絕了他把我關(guān)在外面的想法。拽了一把這家伙垂在背后的帽子,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瞪大了眼看著莫名其妙闖進來的我。

大眼瞪小眼半晌,這貨才梗著脖子憋出一句:

“……你這是非法入侵。”

“你管不著。”在堆滿衣服和垃圾的沙發(fā)間清理出一塊空地,我舒服地坐下,半閉著眼睛昏昏欲睡,“我是受人之托來慰問昨晚被嚇哭的膽小鬼,你昨天跑這么快干嘛?看到鬼了?”

余城心有余悸地縮了縮脖子盯著我,沒接話。

“你不說我就當(dāng)你默認了……說說吧,那東西長什么樣。”

“……我怎么知道,關(guān)在柜子里的玻璃板莫名其妙碎在地上難道你不感覺很詭異嗎?還有那個哭聲!你不覺得很嚇人嗎?!他媽的你是不是故意耍我,枉費我還好心幫你提東西,你還來整蠱我!”余城一付抓狂的模樣。

“我問你,你和我誰先進的房間?”我歪頭看他。

“……我。”

“誰先進的浴室?”

“……我?!蹦泻⒌穆曇舻土讼氯ァ?

“想明白了?”

他滿臉的不可置信卻又明顯明白了的神情看上去萬分糾結(jié),倒是很值得玩味一番,不過我不是為了這個來的。

悄悄攥緊自己的手掌,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我有些奇怪。

“……喂。那個房間里,真的有…有……”余城問得小心,有有有了半天都沒說出個雞毛東西來。

我看得有趣,好心接了話:

“有鬼?!?

他簌地抖了一下。

看得出來他情緒波動很大,但任憑我怎么握緊雙手也沒有感覺到應(yīng)有的異樣。

怪了。

從見面的第一眼開始,我就能在余城身上找到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這種熟悉不是來自表層的臉部記憶,而是來自直覺中一種同類的熟悉的氣味。

但是不論我如何努力都沒法從他身上汲取到更多的信息。

慢慢地站了起來,我與他錯身而過,不緊不慢地朝著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你到底是來干嘛的?”余城在我身后問。

“你習(xí)慣晚上行動嗎?”我回過頭不答反問。

晶亮的黑色瞳孔里滲出零星的斑點,視線亂移折射出來的微小反光泄露了他的慌亂。

他卡了半天沒法回答我。

搖搖頭,我轉(zhuǎn)身進了玄關(guān)。

……大概只是一個不小心弄錯的插曲而已。

出門的時候,我這樣想。

… …

林娟的再次來訪是意料之內(nèi)的事情。

我嘴里叼著辣油滿蘸的雞腿,從廚房徑直躥到了玄關(guān)猛地開門!

林娟的臉差點跟我嘴上叼著的雞腿來一個大面積的親密接觸。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滿臉緊張猛地往后一躍,身手敏捷,反應(yīng)迅速。

大概練過兩手。

我伸出手指捏住雞腿骨咬了一口脆辣的烤雞肉嚼了嚼,絲毫不在乎形象地讓出了路請林娟進來。

她不好意思地踩著小高跟走進來:

“抱歉來得這么突然,原來嚴小姐還在吃飯。出門倉促也不知道該帶些什么過來,這幾盒是我用得感覺還不錯的面膜,待會兒可以試試?!?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林娟手里還提著三盒化妝品套裝,覺得很有可能是今天上午的通話內(nèi)容誤導(dǎo)了她。

“我可不會客氣喲?!?

接過她送過來的套裝盒,黑皮筆記本上說林娟學(xué)的是營銷專業(yè),這樣看起來確實沒錯,這女人待人接物說話都很有一套,尤其觀察力驚人。

我走在前面邊走邊拆,三盒套裝拆遍,確認里面沒有什么可疑的東西后,我把林娟的“心意”擺在了電視柜上,然后招呼她坐在沙發(fā)等我,又一頭鉆進了廚房里。

烤肉的香味撩人得很,嘴里殘余的辣味麻痹著舌尖的神經(jīng),脆皮下滑膩的肉質(zhì)格外挑逗,讓我忍不住多啃了幾口。

原本是打算讓“吳申月”來做的,奈何她沒有味覺,中午吃了一頓她做的午飯,咸得舌頭都差點失去了味覺。

平底鍋里的油“滋滋”地跳動著,我聽到腳步聲從我身后傳來,林娟富有彈性的聲音有點橡皮筋的感覺:

“嚴小姐還會做飯吶?!?

“對呀,畢竟是單身,不會做飯怎么行,我吃不下外面亂七八糟的東西?!?

抽油煙機的震動帶來了巨大的聲響,我站在青煙中回頭看了一眼林娟,卻不巧撞上她眼底懷念的流光。

“……林小姐在想什么?”

拿了胡椒粉拌料,我問。

林娟半晌沒答話,只是斜斜依靠在廚房門口出神的想著自己的事情,直到我又把這個問題重復(fù)了一遍。

“……沒有,想起了一個故人?!彼f。

眉梢眼角都帶著懷舊的溫柔。

“肯定是不一般的故人吧?!?

切了一根大蔥,再回頭,卻發(fā)現(xiàn)林娟正用一種透過我看其他人的眼神盯著我瞧。

我挑眉,她像是恍然驚醒地垂下了頭,過了一會兒,她說:

“嚴小姐,廁所在哪兒?”

這話問得好刻意,你兩年前都去廁所看過你閨蜜濺墻上的血還報警了,現(xiàn)在還來問我?guī)谀睦?,你在逗我?

林娟顯然也意識到自己犯的低級錯誤,卻又不好臨時改口,我于是找了個臺階給她:

“小走廊里左手邊。”

她敷衍地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去了。

我手下利落地切著生菜,頭也不回地輕聲囑咐道:

“去,把走廊里的燈給滅了。”

脖頸上呼來滲人的寒氣,仿佛這股冰寒能夠從人的毛孔中鉆進去,進而封凍起整個人的身軀,并為他帶來死亡和厄運。

“不去的話你今晚睡浴室。”堅定而不可違抗的統(tǒng)治階級語氣。

身后的古怪瞬間消失了。

當(dāng)我把三根雞腿從平底鍋里撈出來的時候,毫不意外地聽到了沉默片刻后女人的尖叫聲——

從房間里傳來的。

我握著鍋鏟就沖進了房間里。

“啪”地開燈。

刷白的燈光投在女人的身上。

林娟跪坐在地上,眼睛瞪大一臉空白,顯然被這突然地一嚇弄得暫時不能思考了。

她來的時候并沒有穿正裝,白色T恤藍色牛仔褲,頭發(fā)扎成馬尾,看上去清清爽爽。但現(xiàn)在,扎緊的發(fā)有些松落下來垂在臉側(cè),看上去不僅狼狽,而且還有那么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我想,“吳小姐”肯定不僅僅只使用了關(guān)燈的手段來嚇唬她。

“林小姐,你還好嗎?”

雙手穿過她的下腋,我本想把她提起來讓她坐床上去緩緩,卻不料這貨突然抽風(fēng)似的掙扎起來,尖叫著:

“不要不要!不要拉我!”

沒明白她慌張的原理,我自然無視了她的要求,一用力就輕松把她整個人都丟在了床上。

然后我看到了一本差點被林娟一腳踹到床底下去的黑色日記。

……時間仿佛瞬間凝固成膠水般的液體。

我面無表情地拾起那本日記,抬頭看向躺在床上的林娟。

她滿臉驚惶,但依舊強裝鎮(zhèn)定地與我對視,一副欲言又止的難受模樣。

大概是不知道怎么說日記本出現(xiàn)在這里的托辭。

“多謝林小姐?!蔽覈烂C的表情如同翻書一樣迅速轉(zhuǎn)變成了溫柔的笑臉,“我找了很久的日記本呢,沒想到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記性真差。”

“……”林娟張了張口,最后還是閉嘴。

“這個就是打算給你的日記,找不到的時候急死我了,就是這本,林小姐你拿去吧?!?

我把手里的黑皮日記遞給她。

林娟猶豫了一下,最后有些感傷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嚴小姐拿著吧,這是小月最后有價值的遺物了,放在我手里發(fā)揮不出什么用處,還是放在你手里比較好。”她頓了一下,接著道,“嚴小姐……你,昨天想跟我說的線索,是什么?”

有價值個毛,我在心底撇了撇嘴,這本日記是我特意偽造的,里面摘記的東西基本都沒什么意義可言,也怪不得林娟不要。

“吳申月的日記不止這一本?!蔽易聊チ艘粫?,隨口瞎謅,“我發(fā)現(xiàn)吳小姐有隨地記錄心情和日記的情況,這幾天我在整理她的書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所以想把她零碎的心情抄下來,看看她在死前有沒有奇怪的地方。不過說起來,林小姐和吳小姐的最后一次見面真的沒有任何的異常嗎?”

林娟愣了一下,皺眉思索,神色中漸漸流露出一股成熟女性的冷靜來:

“并沒有,小月和平時一樣,但是有一點不同,那天小月一直拖著不肯回出租屋,但我讓她住我家去,她又拒絕了?!?

“那是幾月幾號的事情?”我定定地看著她。

“零八年七月十三日。”她深吸一口氣,沒有遮掩住眼底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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