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重逢

一個醫生道：“搭你脈象，丁公子前傷已差不多好了，但你心中有情孽牽纏，致使病情恢復得慢。其實天下女子言語無味，面目可憎，最好是遠而避之，真正無法躲避，才只有極力容忍，虛與委蛇。你怎地如此想不通，反而對她們日夜想念？這可大大的不是了。雖然，雖然那……唉，可不知如何說起？”說著連連搖頭。

丁獵心想：“你的夫人固然言語無味，面目可憎，但天下女子卻并非個個如此。你以己之妻將天下女子一概論之，當真好笑，倘若小師妹確是言語無味，面目可憎……”

黃伯雙手拿了兩大碗酒，走到竹棚口，說道：“喂，大夫，怎地還沒治好？”

一個醫生道：“丁公子，要想盡快治好你的病，第一須得戒酒；第二必須收拾起心猿意馬，女色更是萬萬沾染不得，別說沾染不得，連想也不能想；第三不能和人動武。”

丁獵哈哈大笑，道：“人生在世，會當暢情適意，連酒也不能喝，女人不能想，人家欺到頭上不能還手，還做甚么人？不如及早死了，來得爽快。”

一個醫生道：“丁公子，你這的得戒……？”

丁獵伸出手去，按住他右手手背，說道：“你一番美意，晚輩感激不盡。”豁喇一聲，又有一人探頭進來，卻是公孫錢，大聲道：“丁公子，你的病治好了嗎？”

丁獵道：“大夫醫道精妙，已給我治好了。”公孫錢道：“妙極，妙極。”進來拉住他袖子，說道：“喝酒去，喝酒去！”

兩人手臂相挽，走出草棚。四下群豪聚集轟飲。丁獵一路走過去，有人斟酒過來，便即酒到杯干。群豪見他逸興遄飛，放量喝酒，談笑風生，心下無不歡喜，都道：“丁公子果是豪氣干云，令人心折。”

丁獵接著連喝了十來碗酒，又斟了一大碗酒，口中大聲唱歌：“今朝有酒今朝醉……”

這時李二十突然出現在人群中，神色稍有緊張，對眾人道：“教主命令，大家趕快撒去，武當赤松子糾集八大派數千人，向龍門這來，這次敵眾我寡，沒必要做這無謂的犧牲。”

眾人紛紛抱拳向丁獵告辭，丁獵一一還禮，他攔住李二十，道：“你剛才說教主，什么教教主，武當等人為什么來找你們麻煩？”

李二十道：“我們是天魔教，我們去偷了武當的大還魂丹，你那天吃的那顆藥丸便是。”說完抱拳而去。

丁獵心想：“是什么人要他們給我送酒送肉，又去偷武當的大還魂丹，又在龍門這宴請我？”丁獵涉世未深，對天魔教并不了解，但“天魔教”三字已傳入司馬縱橫耳里。

他回草棚里取自己的劍，只聽得武林人士馬蹄聲漸漸遠去，喧嘩聲盡數止歇。走出棚來，猛地里吃了一驚，岡上靜悄悄地，竟無一個人影。他本來只道群豪就算不再鬧酒，又有人離岡他去，卻也不會片刻間便走得干干凈凈。他提高嗓子叫道：“師父，師娘！”卻無人答應。他再叫：“二師弟，三師弟，小師妹！”仍然無人答應。

眉月斜照，微風不起，偌大一座龍門霸岡上，竟便只他一人。眼見滿地都是酒壺、碗碟，此外帽子、披風、外衣、衣帶等四下散置，群豪去得匆匆，連東西也不及收拾。他奇怪：“師父、師娘、小師妹他們，卻又到哪里去了？要是此間真有甚么兇險，怎地又不招呼我一聲？”驀然間心中一陣凄涼，只覺天地雖大，卻無一人關心自己的安危，便在不久之前，有這許多人竟相向他結納討好，此刻雖以師父、師娘之親，也對他棄之如遺。

心口一酸，體內那道真氣便涌將上來，身子晃了晃，一交摔倒。掙扎著要想爬起，呻吟了幾聲，半點使不出力道。他閉目養神，休息片刻，第二次又再支撐著想爬起身來，不料這一次使力太大，耳中嗡的一聲，眼前一黑，便即暈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迷迷糊糊中聽到幾下柔和的兒歌聲：

楊柳兒活，抽陀螺；

楊柳兒青，放空鐘；

楊柳兒死，踢毽子；

楊柳發芽，打拔兒。

丁獵神智漸復，兒歌聲優雅緩慢，入耳之后，激蕩的心情便即平復，正是那次他受傷，為了減輕疼痛紅衣裳給他唱的那首兒歌。丁獵恍如漂流于茫茫大海之中，忽然見到一座小島，精神一振，眼睛睜開就看見了紅衣裳。

丁獵流淚了，抱住紅衣裳大哭起來，他想起失去了小師妹，想起師父、師娘棄他而去，紅衣裳也緊緊地抱住了丁獵。丁獵每次依偎在她身邊她都覺得丁獵像個孩子。

突然，四周腳步聲大作，二人急忙站起來周圍有百余人之多，為首的是一個身著青色道袍，身材矮小的道人，道人身后跟著除了了昆侖派，武當、青城、崆峒，泰山、峨眉、點蒼和天山派的人。

身材矮小的道人道：“我猜的不錯的話這位姑娘應該是天魔教的紅護法，你們天魔教百年來作惡多端，近日又派人偷我武當大還魂丹，今日你休想生離此地。”

丁獵急忙擋在紅衣裳身前，對那矮小道人道：“在下丁獵，我猜的不錯，您應該是赤松子前輩，家師經常提及您，今日您無論如何都不能傷及這位姑娘，她對我有救命之恩。”

赤松子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司馬縱橫門下的逆徒，聽說你師父你也在這里，溜得倒快，想推卸自己門下弟子與天魔教來往的責任。”

丁獵聽他言語對師父不敬，心中惱火，道：“今天你們想要她的命，那就從我尸身上踩過去。”

紅衣裳聽得心中感動，但她突然想起今天是月圓，是自己練功的節點，不能施功，她偷偷取出三枚金針插在頭上三處穴位，以防萬一。

這時丁獵已拔出劍，上次就是武當的人帶著龜孫等人來昆侖脅迫師父讓位，他對眼前的赤松子沒什么好印象，準備與他過過招。

赤松子也拔出赤松劍，揮手叫后面的人去對付紅衣裳，丁獵護花心切，一招“紫氣東來”襲向赤松子，赤松子吃了一驚，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年劍法如此凌厲，但他身為武林召集人，武功自然不弱，一招“一招武當松下風”迎了上去。

轉眼二人戰了十余合，丁獵聽見紅衣裳呼哈哧呵之聲，顯然與來人戰之激烈，他相信紅衣裳的武功，上次二百五被紅衣裳殺的事他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