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中) 夜客
- 紫電青霜錄
- 輕杖勝馬一壺醋
- 3759字
- 2020-10-23 22:42:16
夜間子時,全城中早已是燈滅人睡,城樓上更鼓時響,巡邏的士卒一隊十五人,不時打著火把從街上通過,晚間因知府大人的將令,特使在此,百姓夜間不得出門,客店不得留客,違者立斬,因此家家早早入睡,以免生事,街上除了巡邏官兵的火把外,別處都是黑呼呼的,無有人聲,似乎連狗都不敢叫了。
城墻兩北角,有一座哨樓,里面有二十幾個哨兵,不時出來巡視。哨樓上,高掛氣死風燈,照亮附近。但稍遠一點,就隱入黑暗中了。
突然,在離哨樓百步遠的地方,“咚”的一聲一塊石頭從城墻下扔上城來。過了一會看看上面沒動靜,一陣如跑的聲音從下面?zhèn)鱽恚粋€黑影翻過城墻口,他隱身在垛墻下四外看看,見哨樓中的士兵沒有發(fā)覺。他一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段繩子,輕輕往城下一扔。不一會,從城下又上來三人。這四人都是黑色夜行衣,黑布鼻頭,只露出兩只眼睛;當前一人收起繩索,一擺手,四人一齊飛身而起,跳下城墻,并不走正路,穿房越脊直奔府衙而去。
不一會,已到府衙近處,四人竄上離府衙最近的一處民宅,俯身房上,向府衙探頭望去,只見府衙五進院落,只隱隱約約看到各房屋,中間或稀或密,栽有花草樹木,除了大門口有兩盞燈籠,高高掛著,照亮門前之外,其他各處卻是黑沉沉的無一絲燈光,無一絲人聲。
其中一個對領頭的那人低聲道:“大人,來時聽說金正有多精明,多強干,我看名不符實嘛,人都睡死了,門口連個哨也沒有,真該咱們馬到成功,不用大人出馬,我自己下去就行了”。
領頭的那人壓低嗓門喝道:“胡說,你懂什么,這正是金老頭的老練之處,這府衙明看無人,其實人家早已布下埋伏,人家在暗處,我們不明虛實,一進去埋伏的人就會發(fā)現,別說盜圖,能活著出來就不錯了。再說,這么大的院子,你知道圖在哪擱著?”。
一頓訓斥,那人已是啞口無言,好半天,才擠出一句“那我們豈不是白來了嗎”?
領頭的人道:“那能白來,楊老頭這次到前線來,這是我們唯一的一次機會,他一進軍營,我們就再也沒有辦法了,無論如何,那怕死也得完成王爺給我們的任務”。他低頭沉思一會,扭頭跟左邊的兩位說:“呼達兄弟”,兩人低應一聲:“屬下在”,領頭的人低聲問:“王爺平素待你二人如何,我對你們如何”,那二人共道:“王爺待我二人恩重如山,我二人的命是大人救的,大人若有差遣,我兄弟二人萬死不辭”。
領頭那人繼續(xù)道:“死是不必,只是有點兇險。你二人先下去,但任務不是盜圖,被人發(fā)現不得逃走,只管沖殺,能將埋伏的全引出來最好。但有一點無論怎樣,我今天不會出手救你二人。如被抓獲,盡管說明身份來歷和任務。我料金正決不會輕殺你二人,以后有機會我自會救你們。”
二人答道:“屬下受王爺和統(tǒng)領的厚恩,盡忠報國乃是本份,即使死也不說我們的秘密,請統(tǒng)領放心。”
那統(tǒng)領一擺手道:“不,你要把實情說出來,他們才能相信你們,我們后面才好行事,只是不能說有四個人來,就說只有兩個人來,真真假假,九分真,一分假,才能騙過他們。我們也才能完成任務,明白了嗎”?
二人答道:“統(tǒng)領高見,我們兄弟遵命就是”。
那統(tǒng)領一揮手:“去吧,別讓我失望”。
二人低應一聲,一起身形,片刻工夫,已到東南角的民房之上。隨后二人整整夜行衣靠,抽出兵刃,一式“流云隨風”身形一折一縱,早已落到府墻之上。那統(tǒng)領看在眼里,略一點頭,心道:“呼達兄弟的輕功已是大有長進了”。
呼達兄弟落在府墻上,并不急于下去,兄弟二人明白,雖然此來目的乃是現身誘敵,也不能大搖大擺往里闖,因為那是明著告訴人家,“我們是誘敵的,你們可別動真格的”,老大呼達山,輕輕扣下一塊墻瓦,取其一點,一揮手扔到院中,此院仍是知府大堂前,除了沿墻有些樹之外,院中并無其他花草山石之類,小瓦塊落在青磚地上,“嗒”的一聲響,呼達兄弟二人屏息而俯,仔細察看,并無動靜。這才略為放心。呼達山向兄弟呼達石一揮手,一前一后,仍是一式“流云隨風”縱到大堂屋頂上。
二人到達大堂北頂,探頭一瞧,院中一條甬路從大堂通到后面屋前,心知那是二堂,甬路兩側,一邊是一兩丈見方的假山石,一邊是一花壇,壇上花草繁茂,天色太暗,卻不知是什么花草,再往兩邊,則是差役們住的廂房,這次不探,也知道其中必然有人。呼達山側身細聽,東西廂房中均有鼾聲傳出,細察院中卻也聽不到埋伏的人的呼吸聲。
呼達山心中暗暗詫異,“金正也是老江湖了,這么重大的事情怎會不放警戒呢,莫非真如耶律統(tǒng)領所言,精銳埋伏都隱暗中,等我們自投羅網不成?真若那樣,恐怕我兄弟二人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轉念一想“即使如此有耶律統(tǒng)領在,只要能完成任務,料想他也不會不救。況且,憑我兄弟二人陰陽鞭法,縱橫北國十幾年,除了統(tǒng)領,又怕過誰來,金正未必就是我二人的對手”。
膽氣一壯,向兄弟一揮手,不敢言語,用手比劃,兄弟二人十幾年在一起,同出同入,早已心息相同,更何況用手示意呢。呼達石點點頭,一壓身形,往西輕躍,如同一道黑影閃過,早已經廂房到達二堂。
呼達山從東廂房繞過,也到二堂之上,這二堂后面也是一院墻,這院也不小,但院中并無一點奇特,北為五間正房,呼達山也是在官府中辦事的,明白那是書房,貴客上差肯定是住在書房中。這院左右?guī)浚厥亲o衛(wèi)隨從所住。
呼達兄弟二人到此地步,一是有上命所差,不敢違抗,二則藝高人膽大,并不畏懼。呼達山一揮手,示意呼達石失下去,自己在上望風支援,呼達石縱起身形,兩個起落四下已到書房頂上,輕輕一飄落地,先俯身一瞧并無異常,聽聽房內,似有人在休息,輕輕弄破兩間窗紗,凝目細瞧,房中床上似有一人正在睡覺。
呼達石暗想,這兩邊的房中都有人,不知那是欽差,調兵計劃在哪,不論怎樣,這房中之人,那個都不能放過,都得搜一搜,不如先把他弄昏了再說,想到這里,一揮手,從懷中取出一扁平鐵壺,壺上有一小嘴,上面用一棉塞堵著,拉開棉塞,就可以放出迷煙。呼達石取出壺,剛想摘掉棉塞,陡聽西廂房中一聲冷笑。他剛一扭頭,欲要細察,早聽弦一響,幾支細弩帶著風聲直奔前胸,呼達石江湖上混了十幾年,那能不知歷害。趕忙一扭腰兩腿用力,一式“平沙落雁”,竄出一丈開外,隨手一拉,抽出剛才放入腰間的銀絲鞭,只見兩廂房房門早已大開,竄出八個真定府捕頭,為首的是一黑衣漢子。這是真定府右副都頭,鐵尺宋亮,他可不認識。
宋亮手執(zhí)鐵尺,冷笑一聲:“朋友,好大的膽子,竟敢犯到欽差大人頭上,真是不要命了。放聰明點乖乖俯首就擒,還可放你一條生路。否則……”,呼達石未等他說完,一抖銀絲鞭道:“小子,莫費話,爺爺既然敢來,就不在乎你們這幾個奴才”。
宋亮一聽,心中起火,道:“小子,你還挺狂,”一揮手:“給我上”。領著七個捕頭,各執(zhí)鐵尺鎖鏈,往上一圍。宋亮手揮鐵尺,一招“仙人問路”直點呼達石前胸。那幾個捕頭動作也不慢,舞動鎖鏈,照定呼達石往下套砸。
呼達石并不畏懼,略為一撒步,閃過鐵鏈,長鞭一抖,一招“橫斷秋水”,力砸宋亮鐵尺。宋亮一翻宛,鐵尺改點為擊,直奔鞭根,呼達石一回鞭,一招“八方來風”避過宋亮鐵尺,疾迎那幾位捕頭的兵刃。
下面七八個捕頭圍定呼達石,著著緊逼,并不放松,上面的呼達山,并不著急,他看得出來,憑自己兄弟的本領,這幾個人還勝不了他,自己用不著照顧他。他一縱身,跳下屋頂,直奔書房。剛一縱身,就聽東廂房一聲大喝:“賊子看家伙”。一團里乎乎的東西,足有臉盆大小,直奔自己。呼達山身在空中,無法著力,眼看沒法躲,忙亂中,一抬手,左掌揮出一招“橫擋江流”,猛劈來物,“砰”一聲大響,來物應聲而碎,一頭一身,濺上了不少,騷臭的尿水,呼達山心中連罵:“好缺德,夜壺也他媽的當暗器用”,這時東廂房中的捕頭也早已沖出來,擋住呼達山去路,為首的正是真定府左副都頭神鏈杜方。
呼達山心知今夜不能善了。先下手為強,更不答話,掄起銀絲鞭,照定杜方“烏云蓋頂”砸下來,杜方知道這軟兵器不能硬擋,身形一縱,跳出五尺。呼達山向前一進步,鞭未落,順手一式“橫斬泰山”掃杜方的腰間,鞭未到風聲早起,杜方一個鐵板橋,向后一仰,避過鞭鋒,掄起鐵鏈,照呼達山就砸,其余的幾個捕頭,也早已抽出兵刃,七手八腳,奔呼達山身上招呼。呼達山一條銀鞭前遮后擋,左打右掃,戰(zhàn)在一處。
呼達山打了有七八個回合,冷眼一睢,呼達石那邊,已略占上風。但那八個捕頭,前后接應,你險我補,我危你救,要想抽手辦正事,那是不可能。心中暗想“這是人家的地盤,不能久戰(zhàn),況且頭還沒出來呢,若連這幾個人都收拾不了,落在統(tǒng)領眼里,顯得我們兄弟太無能了”。想到此,鞭法一急,快若風雨,正好有一捕頭求功心切,鐵鏈正砸向呼達山左肩。呼達山右手鞭擋住杜方眾人,一閃身,晃過鏈頭,一探左手,撈住那捕頭的鐵鏈,往懷中一帶,左腳飛起,直奔那捕頭前胸,那捕頭被鐵鏈一拉,身形往前一栽,心知不好,剛要撒手。這一腳就踹上了。呼達山的功力,在江湖上也接近于一流水平,這一腳那捕頭那擔得起。雙手一撒身體飛五尺來高,“砰”的一聲,摔在地上,再也不動。
呼達山趁此空當,一式“急風趕浪”身形一翻,朕出杜方等人的圍困,趕到呼達石附近。對準一捕頭就是一鞭。這捕頭正圍攻呼達石,那想到身后有人砸他,等鞭風臨頭,心知不好,要躲開,那哪來得及,呼達山銀絲鞭正砸在他腦袋上,頓時氣絕身亡。呼達石鞭法一緊,擋開兵刃,沖出圍困,和哥哥會合在一起。
宋亮,杜方一看自己部下死了,眼都紅了。掄家伙就往上闖,只聽書房正間,一聲喊喝“且慢,宋亮、杜方,你二人不是他們的對手,拼命無益,退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