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東北
- 如仙傳
- 夕四泉
- 3703字
- 2020-10-23 16:41:22
人們再次搞不清楚狀況,就連風晴枝和寧翰也是一臉的疑惑,擂臺之上竟然仍無進展!
如果說在剛剛所有人都是覺得那名弟子在仗著修為境界深厚而戲耍李卿的話,那么現在又再次困惑了。
這前前后后都快一炷半香的時間,李卿手里的劍一直未停,臺上的劍光一直未滅,男子的身形也一直漂浮游曳于劍光中,就如同風一直未停,葉也從未落地。
就算再無聊的人也不會如此吧,難道這人真是個變態?
再看李卿,此時的體內元力早已不像先前那般急流運轉,經骨脈絡之中已近枯竭,丹田肺腑中鮮少再有元力生現,甚至體內的骨骼中又再次滲出縷縷血絲,這是方才過度透支元力造成的反噬,如果再繼續發展下去,后果必然不堪設想。
沒有了元力劍招,除非有著不同尋常的手段,不然就如同沒有力氣的拳腳徒有其形,不可能再造成什么威脅,可從片刻不曾停斷的劍光和縱橫的劍氣來看,這可不是徒有其形。密織的劍網,幾乎都快籠罩了整座擂臺,實在讓臺下的人感到匪夷所思。
劍!是他手中的劍!
“他的劍有變化?!鼻G離緊緊盯著場上的李卿,面色凝重地道。
“不錯,看他的修為應是初入窺量,但他的劍卻已經能夠集借周遭之力,而藏己身,借力成勢。年紀輕輕已能運劍如此,這太虛年輕一輩的劍果然從未讓人失望過。”,寧貞有些感慨道。
寧貞的話讓荊離心中也不禁有些詫異。如果說修為是對天地的領悟,對自身之道的領悟,那么術、法就是又一次的領悟、理解、證得。
沒有修為,自是不談術法,其實后者更講天資、悟性。
同一式術法,同樣的修為,各自悟性不同、理解不同,使出來的效果、威力,自然也就不同,有的摧山斷岳,有的靈動若清風。
像李卿此時能以劍能溝通周圍天地中的靈氣,并且不斷借其補充自身的劍,如若今后他的劍能再進一步,那就算自己對上這勝負之分除去自身修為之外,術法于他都只是以劍而斷的事。
對荊離來講,這顯然不是一件能讓他接受的事情。
瞧見陷入沉思的荊離,寧貞意動,伸手一指背后佩劍,肅然道,“我有一劍勾玉,三代掌教傳下,練則出入青冥、神游不周,與你所修更是生生相息,潛心而修,域內少有敵手大道更可望,你可愿持?”。
荊離突聞,不禁驚愕失色,心底起伏更如海嘯山崩,這勾玉代表的意義他只是知曉,緊緊望著寧貞背后的劍,咬著牙頸,額首微低顫聲道,“弟子愿為昆侖生死,卻不愿囚困于一山一脈,一生所執乃是踏浩垠天地,而求己道,斬邪魔,平不平事。如此重擔,請恕弟子無為?!?
他深深地埋著頭,不愿抬頭。
少年心中惶恐不安,可面對如此壓力下的大事,能做到說出心中所愿,心智堅韌令人欽佩。
寧貞審視著埋下頭遲遲不肯抬起的荊離,片刻后才道,“你且起來,”
荊離先是一頓后才直起身,眼睛卻仍舊未敢望向寧貞,可他眉眼間的堅毅,堅定的十分堅決。
看著眼前荊離,寧貞卻笑了,出乎意料地松了口氣,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他想起當年跪于殿中的自己,掌門把勾玉交到自己手中時,自己順從的接受,沒有半分反抗。當時的心就像面前這孩子一樣,無比渴望沖破束縛,可后來還是如同栓了一根可以無限伸長的繩索,終究還是失去了一些東西。
寧貞伸出手拍了拍荊離的肩膀道,“那就去找你的道罷?!?
窒息到已快喘不過氣來,聽到寧貞所言,荊離一臉不敢置信,接著就是一股從未有過的激動,“您是說?”
“恩,不過我會尋一人與你同行,你可依得?”
本就一直獨來獨往的荊離自是千萬個不愿,但對于剛經歷人生中大起大落的荊離來說,這件事實在不值得一提。
“謹遵師伯吩咐”。
笑容在這個少年的臉上是的如此契合,就如在幽徑間巧見石壁上的清流,干凈又淳樸、靜謐。
..........
“是他的劍?!?
臺下,寧翰望見臺上沉道。
“如此雜亂無章的劍式,且有看他應未留余力,哪怕身體承受的住,體內元力也該早就枯竭,強行而為必會道基受損,傷及根本??墒蔷退氵@樣,也不能堅持如此之久,而且....”
風晴枝看向一邊同樣面露異色的門中長輩,他們并無所動那就是應無大礙。
可這樣一來更是奇怪,一直在熟人眼中除了廚藝從未見過有何奇異的李卿,難不成和他兩位師兄一般都是仙道天賦出眾之人。
場下弟子越聚越多,離第二場比試也早已過去快一個時辰,比斗基本都已經結束了。觀禮臺處也只余下寥寥數人,可看著這擂臺上的情形,似乎仍舊要這樣一直持續下去一般。
北余、樂正、楊秋妮三人也來到了臺下。
“大師兄,三師哥不會有事吧,他這個樣子有些不對。”楊秋妮語氣焦急的擔心道。
臺上李卿雙瞳大睜,平日里輕松、頹懶的臉上透著一股子執著的瘋狂,手里的劍也似乎和握住他的人一樣不知疲倦地揮舞著。
此時臺上的一幕實在有些驚人,不斷消散的劍光和再次生出亮起的劍光宛如夜幕上的的流星,從李卿手上出現又尋覓著來時的痕跡消逝在李卿的劍里,仿佛那里才是它們的來處和歸處。
李卿被數不清的劍光包裹縈繞,劍光剎那出現霎那泯滅,可劍氣卻不會消失,它一直留在擂臺上面,絲絲縷縷的到處游走,越來越壯就連擂臺地面都開始出現了劍氣的劃痕,雖然劍氣彌漫、劍光鋪撒但是那個人始終在其中游曳不落一粒塵埃。
北余面色沉靜,一旁的樂正對著楊秋妮搖了搖頭示意不用擔心,隨即又看回了臺上。
李卿此刻心中已不再似先前充滿著羞惱和怒意,因為元識出了變化。靈臺處的元識此時如同江底的淤泥一般粘稠,就連意識也變得有些昏沉,粘稠的元識一路鬼使神差地浮動到了上丹田處,直至觸碰到了那一團劍氣時,始終集結在上丹田旁不散的劍氣好似被戳破的水泡,瞬間便潰散四處炸開。
又是痛,還是那渾身被噬咬撕裂的痛感。
一月里如此反復的遭了三次折磨,痛楚使得他沒有了憤怒的力氣。
不過幸運的是他有兩次的經驗,死命地擰著兩腮,拼命地揮動手里的劍,企圖從中得到一絲舒適。
依舊如他所想,每揮出一劍,元識的渾濁沉重便清晰一分、輕松一分,不過這消散在體內的劍氣造成的痛楚仍不退減。
元識的漸漸恢復,靈臺的清明更讓痛楚更加敏感完整,痛楚讓李卿瘋狂。
忽然,冥冥中不知是誰在可憐他,當靈臺之中元識盡復清明不再剩下一絲濁氣,體內的痛楚也突然消失。
徒然一松的李卿身形猛地一頓,手中的劍也隨之停了下來。劍氣再次透體而出,空中詭異的浮現出一道道細微的漣漪,像平靜的湖面落下了片片花瓣。
臺下幾乎所有的人都同時感覺到了一陣絲絲涼沁的細碎劍風掠過場間,不是很強烈,卻是真實確切的存在。
就在此時,擂臺上忽然突兀的現出了一個人。
來人左手負在后背,右手屈指一彈,漣漪頻點的空中竟翻起了一道肉眼能視的氣浪,人們只覺眼前的空間仿佛就像一塊大布,被人拉著一頭使勁抖展一下之后便恢復整齊,一切都歸于了平靜。
“師父。”
寧翰和舒子凡對著來人躬身行禮,
“執劍長老”
周圍弟子恭敬稱道。
在所有太虛弟子眼中威嚴甚至還要在掌門茅為道之上的慕容天鐘,只是看了眼寧翰便不再動作。
這場比試實在太久,以至于廣場上所有的比試都已經結束,這里依然還未分出個結果,還在廣場的人幾乎都聚集到了此處。
“你這小徒弟,有點兒意思嘛。”秦婄望著仍在僵持不下的擂臺頗有興致的道。
周茹臉上幾分憂色,也未細聽師姐如何在說,語氣焦急道,“這孩子,也不知道個輕重,這就使著性子來了。如此比法,幸好是玉芹還未學習術法,不然他定會傷的不清?!?
“你是說他就是那個怕死膽兒小,只修總綱和身法,修為于一年前才進第三境的玉辛,四師兄那名“成器”的弟子?”秦婄修眉一挑,蔥指指了指臺上的男子,疑聲問道。
“哪里是不成器的弟子,聽師兄說了這玉辛除了天性有些過于膽小謹慎、凡事不愛爭斗,資質悟性均為上等,想來四師兄也是了解他這名弟子的性子,才未在較早的時候去刻意改變他的天性。
“胡扯,老四就是個懶貨,我猜他多半是嫌麻煩懶得管罷了。”
秦婄一臉不以為然,可當她轉過頭忽然看見周茹正面露古怪地看著自己。
她心下一動,轉過身便看見掌門茅為道和一名身材敦實、個頭不高,并且正一臉惱怒地瞪視著她的鄔中清,也就是剛剛自己嘴里的那個“懶貨”,站在自己背后。
“師妹,你已經為人師,在外人眼里更代表著太虛,一言一行需得三思而言而行,怎可胡說?!币呀浬頌樘搱淌绿瞄L老的鄔中清刻意壓低著聲音,沉聲地斥責著。
秦婄抿著嘴、撇過頭看也不看二人。
“婄婄”
茅為道喚了一聲,簡單的兩個字,在老道的口中卻聽出了莫名的滋味。
“你還在怪我們?!?
秦婄背對著兩人仍不出聲。
本來“氣勢洶洶”的鄔中清,此刻卻漸漸露出黯然的神色,望著背對自己的師妹輕輕地嘆了口氣。
這處就如此僵持了下來,正當周茹打算開口時,一直在二人面前緘默了快半個甲子的秦婄卻出人意料的說了話,“師兄,我不生氣,我也不怪你們。我只是一直在恨自己的不爭氣,不然師父也不會..”
“住口”
在所有人印象中一直是以和氣沉穩示人鄔中清,突然狠狠斥聲。
“師父的事,早已與你說了和你無關,與那人..也無關。你怎地這般固執!”
“可是,可是我當時明明就親眼看見師父他...他..”
淚從秦婄眼角流出,回想起那個畫面,她口中的那句話如何都說不出來。
世人眼中的無雙仙子,此刻如同一個無助的女孩,凄然的蹲下身子望著三人泣不成聲。
周茹攬過秦婄,心疼的擁著她,想起從前天真爛漫更勝自家女兒的師姐,她也禁不住泣了起來。
鄔中清望著兩人許久,終究只是緩緩地轉過身,右手緊緊地攥著衣擺,一身戾氣無處宣泄。
掌教茅為道平靜地闔上眼,然后睜開,緩緩轉身直到面向東北方才立定,此刻他的眼中是有些微冷的堅定,也許叫做決定。
擂臺上,慕容天鐘卻是背朝著東北,只是抬起手干脆利落地一掌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