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秋連秋憐
- 浮光夢燼
- 忘形無相
- 3027字
- 2020-10-24 02:43:38
午后,林安躺在綠蘿藤下的搖椅上,拿了本《瑜國野史》放在臉上,靜靜的享受著陽光。
竹葉被風吹的沙沙作響,知了不停的鳴叫。耳邊傳來“咕嘟咕嘟咕嘟”的聲音,林安露出一只眼睛來,看見一個面容俏麗的女子正在喝小婓給她準備的冰鎮酸梅湯。女子綰了一個仙女髻,頭戴紋銀紅玉髓鏨花釵,外罩蟬翼琉云火紅薄紗,底面金色牡丹暗花若隱若現,與發飾相應成趣,流光逸彩。
“這碗湯啊,方才有只蟑螂死在里面了”林安佯裝著抱歉的樣子。
“你胡說,沒有蟑螂”女子滿面傲慢,居高臨下的望著林安。
“這么熱的天,我干嘛放著一碗冰涼涼的酸梅湯不喝。那蟑螂被我丟出碗湯了,看著惡心,你要不信,去那邊找找興許還能看到尸體”林安把書重新放在臉上,食指指向不遠處的草地,晃晃搖椅。
女子忍不住蹲下干嘔,沒有看到林安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姑娘,找我有何貴干”這個齊國小郡主,還真是不放棄。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而不是子修哥哥”
“王府那么小,你要找楚翊煥也不會來我春和園。你是偷偷的跑進來的吧,我這么一個人大活人在這,你也不是瞎子,看的到也不避避,喝個東西那么大動靜,我心領神會咯”。歷王府的戒衛不至于連一個小姑娘都輕而易舉的混進來,看來淵源還挺深。
“你要怎么才能離開子修哥哥”
林安把書拿到手上,“果不其然,我倒是挺好奇的,你覺得我作為王妃,你能用什么方法離去”。
“我…...有你們想要的東西”小郡主下意識的握緊手中的錦帛。
“喔,你確定是我想要?我能有什么用,況且楚翊煥都不愿意收,我瞎操心個什么勁”
“胡說,子修哥哥不會不要的”
林安趁小郡主不注意,順勢奪過她手中的錦帛,打開一看,“邊防布陣圖”林安震驚的望著小郡主。
小郡主心急的奪過錦帛,惡狠狠的瞪著林安,“還給我”。
“這個東西你還是收好,一旦楚翊煥收下這個,便不是你私人的問題了,你的父親和你的家族恐怕難逃滅門”林安辭色俱厲的說,眼神里滿是睥睨。
邊防布陣圖怎么會這么容易被偷出來,齊國不會到現在都沒發現,發現了邊防布陣圖被偷卻沒有派人來追,任由她放肆,那只能說明這副邊防布陣圖是假的。如果她不知道這副邊防布陣圖是假的,那還好。如果她明知道這副圖是假,還送到吳國來,那其心可誅。不過,以楚翊煥的才智,一定也能知道這是假的,只是這背后到底是誰操縱著這一切呢?
“你胡說,你這是在嫉妒我。只有我才能幫助他,我是唯一有資格站在子修哥哥身邊的女人”
“楚翊煥有一、二、三、四……那么都的小妾,我也不會介意你一個”,林安掰著手指圍的小郡主轉了一圈,小郡主的臉色變的紫青色,“喲,恐怕你愿意,你家里人也不會同意吧。最混賬的是楚翊煥那混蛋吧,根本就不打算娶你。”
小郡主這幾天天守在歷王府門外,好不容易混進來了,想去躲在子修哥哥的書房內等他,還沒看到子修哥哥,卻看到林安在這本該屬于她的園子里。
小郡主揚起手就想揮下去,林安抓住她的手“火氣那么大,你以為我是你想打就能打的人,還是你以為我是你想打就讓你打的人”,林安把小郡主的手摔出去,“就你那樣空有一副好皮囊,是不會打動你的子修哥哥的。你識相點,還是離開吧?那日大婚,城門外他也說的清楚明白,對你沒有任何的男女之情,你又何必自取欺辱。”
“你胡說,子修哥哥才不會不愛我了,你這個妒婦。你以為他喜歡你才娶你的嗎?還不是因為花溪霧谷的財力。要不是因為你,子修哥哥一定會娶我為妻的”小郡主心有不甘,憤恨道“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也是。我仙姿佚貌,他玉樹臨風,沒有比我更適合楚翊煥的了。除非你比那醉仙樓的頭牌妖冶艷麗,像當初葉堇一樣,還勉強吧。”楚翊煥這個花蝴蝶,下回一定要好好說說他,這三天兩頭的,誰受的了。
“你拿我跟那些低賤女子相比”
“人之所以和牲畜不同了,就是因為人處在一個位置,規定了他能做什么事情,也規定了不能做什么事情。你竟然知道你的位置,就不應當做這些不和規矩的事。我累了,我就不叫人來請你出去了”林安重新坐在搖椅上,把書覆在額前。
“你給我說清楚呢?你是說我連畜生都不如?說我不懂規矩嗎?長這么大還沒人敢這么說我,你算個什么東西”,小郡主把林安的書丟到地上,“你怎么不說話了,哼”
林安沒有理會小郡主,繼續睡覺。看這小郡主刁蠻任性慣了,自己說的話她估計沒聽進去。不過,自己說話的確難聽了點。
小郡主自知無趣,想著等會還要去找子修哥哥,心情頓時明朗了些,讓她再囂張一下,還是去找子修哥哥要緊。
小郡主來到楚翊煥的書房,才發現書房原來會上鎖,葒姑正巧路過看見小郡主在那鬼鬼祟祟,直接給轟出去了。
晚上,楚翊煥回來的時候,林安還躺在搖椅上,油燈引來了很多的飛蛾,不時的發出滋滋的聲音。
“聽葒姑說,小郡主偷溜進府里了”楚翊煥命玉夙搬了條椅子,坐在林安的旁邊,時不時的挑挑燈芯,火光時明時暗。
“我看她對這挺熟悉的,不像是第一次來的樣子。楚子修,你可真是多情。說吧,還有多少野花,你要喜歡哪個了,趕緊跟我說,幫你收了”
“本王真是比竇娥還冤啊,不過,你要是收的話,幫我把醉仙樓的頭牌收了”
“瞧你那樣,我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會成為帝都“三公子”,你也算得上是劍走偏鋒”
“我其實對這些鶯鶯燕燕的不感興趣,你信嗎?”楚翊煥自己也解釋不清楚為什么自己會跟林安解釋這些,二人的關系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不是嗎?
“我其實對你對這些鶯鶯燕燕感不感興趣沒興趣,你信嗎?就你那點破事,遠在江湖上的花溪霧谷都有很多版本了”
“本王人負勝名,免不了有些邊角謠言。”
“吱吱吱…看你把碣餾侯給急的,這大半夜的抗議鳴叫”
“那我明天叫管家把它們全部入藥,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也就那點藥用價值”楚翊煥躍袍而起,一股風馳電掣、奔逸絕塵之勢,抓了一只青赤色的蟬,比一般的蟬小些。
林安聽到楚翊煥的玩笑話,像石子投入心底湖面,那一圈圈的漣漪蕩漾開來,起伏不大,卻確確實實的波動到林安那根斷了的弦。
“你知道這種碣餾侯的還有個名字叫什么嗎?”林安沒有等楚翊煥的回答,“秋連,秋憐。活不過冬天,見不到梅花。放了吧”
林安看著略小的碣餾侯,翅膀都比其他的短,雙手松開它都不知道飛。真是一個呆子蟬,難怪被楚翊煥給抓住了。
林安在搖椅上坐了一整天,腳背發麻,站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往前跌倒,楚翊煥連忙站起來,林安整個人靠在楚翊煥的胸前,可以清晰的聽到楚翊煥的的心跳聲,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林安的手碰倒了油燈,四周剎那間一片燈火通明,林安第一次把楚翊煥看的那么真切,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看起來還是放蕩不拘,只是眼里不經意流露的溫柔,不像平時的冰冷孤傲,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讓人不敢直視。
林安惴惴不安,后退了幾步,面露無辜,“腳麻了”,油盡,燈滅,楚翊煥的唇順著月光慢慢的靠近,俯身而下,雙手漸漸抬到臉龐,此時的林安百爪撓心,屏息斂氣,驚慌失措的推開楚翊煥“不行”。
“不行什么,莫非王妃想要怎樣”楚翊煥把那只飛到林安發髻上的碣餾侯拽了下來,碣餾侯的腳上的小須勾住林安的烏發,拉扯的發絲透過頭皮讓林安微微發懵。
“什么什么啊,我聽不懂”林安強辯,低頭快步轉身進了房間,插上門栓。
楚翊煥看著林安羞怔的樣子,耀眼的黑眸彎如月,讓如刀削的側臉的寒星多了一道柔光。
林安捂著胸口快要蹦出來的心,裙角被揪成麻花,待會楚翊煥進來她該說些什么話,腦海中一篇又一篇的想象會出現的畫面,可茶都喝了三杯,楚翊煥也沒有敲門。
楚翊煥低頭看著左手背布著一片紅腫,豆大的水泡,薄薄的一層皮,中間的濃仿佛要流出來。剛剛油燈里面滾燙的油倒向林安,好在自己迅速的用手擋住了。
這一切都落入假山后的一雙眼睛里,楚翊煥踱步向著假山而去,沒入黑色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