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人群中那抹瘦弱的身影低吼一聲，指尖深深嵌入其掌心，鮮血染紅了他的袖擺，他卻感受不到疼痛，濃濃的恨意在心底蔓延。

賀塵眸光一頓，感受到了那一絲熟悉的氣息，不由得一驚。怪自己方才一直注意著公主，所以才沒有注意周圍。他不動聲色地用余光掃視了眼下方的人群，雖然只是一眼，他卻已經知道是誰了。

那瘦弱的身影瞧見他的動作之后，慌忙的在心里喚了一聲‘師傅’。

‘凌楓，聽著……’

人群中的那個身影他并未仔細去尋，他已經感受到了，是他最小的徒兒，賀凌楓。

他早就知道鳳鳴皇朝有今日，所以早在幾日之前便將幾個徒兒譴出了宮，他也并未讓他們知曉這件事，因為那樣的話，凌楓一定不會走的。鳳鳴對他有恩，既然無法化解此劫，他也一定要還了這個恩情！就算死，他也不會在乎！

‘師傅！’

賀塵的聲音是一種密術傳音，也只有賀凌楓才能聽得見，聽到他喚自己，賀凌楓一陣驚喜，趕忙也應了一聲！

‘凌楓，聽師傅說，師傅時限已到，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凌楓……公主一定要活著。師傅可以肯定慕桀殤不會殺了她，所以，凌楓，不管多久，答應師傅，一定要將公主救出去，帶她離開慕桀殤的身邊。記住，千萬……不要替師傅尋仇。一定記住了，凌楓。’

‘師傅！’

那個瘦弱的孩子身子一顫，終于露出了十一歲孩子的神情，痛苦伴著淚水，他不敢相信的望向自己師傅單薄的背影。

那個男人就如同自己的父親，而自己現在竟然就要看著父親死去，這又怎么能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該承受的，就算他比同齡的人要懂事很多，要成熟許多，但這也不是他這個年紀能承受的不是嗎？

心里的聲音剛落，另一個冰涼刺骨的聲音就從上方高臺那傳來了。

“她倒是可以繼續茍活，至于你……”

慕桀殤笑過之后，突然面色一改，他看著賀塵，依舊是厭惡的神情。

“……”

與賀凌楓說完之后，賀塵的臉上終于換上了平靜，公主暫時不會有事，往后徒兒們一定會救她的。以后的事，他也無力再管了。

慕桀殤轉身，冷冷的一句話，又將在場的所有人喚醒了過來。

“場上的刑具，選一樣吧。”

沒有感情，也沒有憤怒的聲音，才是最可怕的。那一瞬，所有人都才明白，這場殺戮并沒有結束。

驚恐也沒有浮在賀塵蒼老的面容上了，他平靜的起身，像之前那位黑衣人一樣，不過他連心都靜下來了，望著被慕桀殤抱在懷里離去的鳳羽蝶，一絲心疼在他眸中深處，久久揮散不去。

“師……”

人群中的賀凌楓再也無法忍受，一聲師傅還未叫出，就被身后的人緊緊的捂住了嘴，不讓他再出聲。盛滿驚恐的眸子望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心底的痛苦幾乎將他吞噬。

賀塵慢慢起身，一身粗布衣衫沾著零星的血漬，配著那凌亂的蒼白發絲，看起來狼狽極了。

他轉身，慢慢的抬步向廣場中央的刑臺走去，與她的身影漸行漸遠。

‘公主，老奴這一生最不后悔的便是遇到您的父親與您的母親。您也許不會知曉了，那兩位大人是怎樣的人。您也許再也不會知道了，他們有多愛您。在老奴的心里，他們是這全世界最溫柔的人兒了！老奴希望......希望您也能夠像您的父皇與母后那般，溫柔如水。可以找到……只屬于你的那片繁華？’

大大小小的刑具在他眼前清晰起來，冒著油泡沸騰的大鍋，鍋里還飄著剛才跳下去的那人的衣服，滲人極了！每一種刑具旁都會站著兩個面無表情的行刑人！

剝皮！腰斬！車裂！俱五刑！凌遲！縊首！蒸煮！就像是一個市場一般，什么樣的刑罰都有，比起這些，斷頭這種刑罰簡直就是最輕松的刑罰了！

他輕輕的環視了四周，還是選擇了能一刀讓自己離開的斷頭刑，并不是因為這是最輕松的刑罰，他只是不想，不想讓自己的徒兒看到自己慘死的樣子，不想讓他因為自己的死而帶著恨意活著。

此刻的鳳羽蝶在慕桀殤的懷里沉沉的睡去了，周圍的任何聲音都仿佛影響不了她一般。

“砰——”

大刀落下，賀塵的眸子還未閉上，頭就瞬間落了地。

“唔——唔——”

賀凌楓被身后的人緊緊的箍著，還被捂著嘴，由此只能發出嗚嗚的叫聲，淚水將他一張清秀的小臉打濕，面對這慘狀，他痛苦，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小小的心被仇恨包裹，他緊緊的咬牙，眸中的狠色停留在高臺那道抱著嬰孩的黑色身影之上。

‘慕桀殤！我一定……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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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塵的死又重新喚起了殺戮的曲調。

牢籠中瞬間沸騰起來，哭喊聲，求饒聲，甚至也有那已經放棄，兩眼空洞等死的人！！皇城內，到處是被絕望籠罩的色彩，鮮紅的！

他傾身坐在明黃的龍座之上，懷中抱著沉沉睡去的鳳羽蝶，嘴角掛起邪魅的笑意，觀賞著這一場由他而起的盛宴！

這場殺戮持續了整整一日，當最后一個人死去的時候，人們才更加清晰的感覺到，鳳鳴皇朝已經沒落，隨之而來的是可怕的暴君統治的王朝！新的皇朝就這樣開始了！噩夢也就此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