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寅時,東方發白,皇城內的破舊院落在寒風之中更顯的寒氣逼人。
破敗的房屋內,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老者,周圍圍著幾個年紀相近的老宦官,幫他擦拭身上的血跡。
那奄奄一息的老者正是張茂,此刻張茂身上盡是烙鐵留下的烙印,以及鞭子抽打的血痕,上身的衣物已經被打的稀爛,而雙腿也已經斷掉了。
晨曦之時,張茂身邊的老宦官們無不搖頭嘆息,然后各自起身,拿好物件,去皇宮各處做事去了,只留下張茂一人在那殘破的臥榻之上茍延殘喘!
待到眾人離去之后,一個滿臉爛瘡的少年跛著腳來到張茂身邊。
張茂用微弱的目光瞧著少年,口中顫抖的發出微弱的聲音,說道:“我……沒……說,我……什么……都沒有告訴他們!”
那少年聽得這幾個字,身體猶如背負千斤巨石,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段刊,自從昨夜張茂被抓走之后,段刊在此處便如坐針氈,徹夜未眠,他并不敢保證張茂不會出賣他,卻也想不出任何辦法離開這里。
當段刊見到被折磨的體無完膚的張茂時,他的一顆心終于是落地了。
段刊緊緊的握住老宦官的手,心里想著的千萬句話,到了喉頭卻怎么也說不出來,他明白,眼前這個老宦官不僅報了恩,更是救了自己的命。在這個老宦官面前,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話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此刻的張茂已被酷刑折磨的不成人形,眼神已經開始渙散,但當他的目光停留在段刊臉上時,嘴里仍然會發出細不可聞的聲音:“我……沒……說,我什么……都沒說!”
段刊用衣袖擦去了臉上的淚水,用手掌按壓住張茂胸口的幾處大穴,度入些許內力,他深知張茂命不久矣,此番做法只是讓這個老宦官臨終之前能夠減輕些痛苦。
就這樣過了半個時辰,段刊見老宦官的瞳孔漸漸消散,氣息與脈搏也漸漸消失了,嘴巴也不再抖動。
正在屋內沉靜之時,忽聽庭院外有開門的聲音。段刊調整氣息,朝窗外看去,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懷恩。
段刊見懷恩臨近屋內,一個筋斗翻過隔斷,忙的假裝病痛樣子,蜷縮在臥榻之上。
剎那間,懷恩已經推開了房門,見到躺在臥榻上的張茂,稍一頓足,表情甚是疑惑,見張茂遍體鱗傷、衣衫不整,忙的招手,讓身后隨來的小宦官上前查看。
那小宦官上前觀摩一陣,用手指探了一下張茂的鼻息與脈搏,回頭向懷恩搖了搖頭。
懷恩長出一口氣,唉聲道:“又是巫山衛為了審查前朝舊事干的好事。”隨即指揮其他隨行的小宦官說道:“你們三個待會兒將他抬出去,安置在清寧院,等到午夜的時候送出宮去埋了吧。”
懷恩交代完事情后,轉身走過隔斷,來到段刊身邊,輕聲說道:“劉刊,你們姐弟好福氣,我來給你道喜來了。”
段刊聽得此處,心中疑惑,卻又不敢多問,仍然裝作病態之軀弱聲回答:“賤民拜見黃門公,賤民一身殘軀,不知哪來的福,哪來的喜啊。”
懷恩朗聲道:“你家姐姐要被吳王收做義女,請進府中去啦,我特地來接你,送你去與她相匯。”
段刊一聽,心中不由一喜,想著:“吳王動作好快。”而后佯裝趔趄,立身向懷恩答謝。
原來那日段刊變裝易容,扮成張茂潛入慕容垂住處,與慕容垂說明此來緣由,慕容垂深知自己住處已遭人監視,奈何段刊逗留時間短暫,慕容垂一時無法想出自保之策,只能讓段刊先行離開,繼續蟄伏于宮中,待到自己想出萬全之法后,再與段刊、石竹兒二人接應。
此刻懷恩見段刊仍是行動不便,便讓身邊隨從的兩個小宦官上前攙扶。
段刊顫聲問道:“不知我家姐姐現在身在何處啊?”
懷恩輕聲說道:“磬兒姐姐正在紫金殿等你,我說先把她送去吳王住處,隨后再將你接送過去團聚,她卻是不肯,執意要與你同行。”
段刊弱聲說道:“我們姐弟自小相依為命,定是我這爛命身子,讓她掛念了。”
懷恩聽到此處,不禁黯然,心中想起幼時的家人以及未謀面的姐姐,心地終是一酸,嘆了口氣說道:“跟我走吧。”
段刊跛著腳,隨著段刊走在宮闈間的路上,心中無比好奇吳王是如何召見的石姐姐。
正在段刊納悶之時,懷恩在前頭突然說道:“磬兒姐姐當真說的好詞頭,唱的好詞曲;依我看,你們姐弟的富貴日子馬上就要來了。”
段刊佯裝不解,繼而問道:“黃門公此話怎講啊,我怎么沒聽明白,什么詞頭、詞曲、富貴日子的,這都從何而來啊?”
懷恩在前頭輕手輕腳的引路,半回頭慢悠悠的說道:“前兩日,宣昭皇帝(秦帝苻堅)忽拾雅興,說是此來鄴城已近十日,四海升平,卻還未對伐燕功臣做宴慶功,所以特命宮內統政、樂府設置小宴,以慶伐燕諸將。”
段刊聽到此處,心中仍是不解,于是繼續問道:“那與我家姐姐又有何關系?”
懷恩見他問的急切,于是輕聲說道:“你且聽我細說啊,就在那宴會之上,絲竹管樂無不精彩,舞女歌姬無不賣力,宣昭皇帝也十分高興;席間,磬兒姐姐的一曲《安世房中歌》更是引得宣昭皇帝龍顏大悅,磬兒姐姐趁著宣昭皇帝高興之際,便說道:‘大海當當水所歸,高賢愉愉民所懷。大山崔,白卉殖。民何貴?貴有德,如今秦燕之民終于如百川東歸大海一樣,匯聚于圣德皇帝治下,實在是人生幸事’,那宣召皇帝聽完之后,更是高興的不得了,于是便問了磬兒姐姐的名諱。”
段刊聽罷,心中暗自感嘆:“石姐姐果然厲害,如此定是引得了苻堅的重視。”段刊想罷又問:“黃門公,我姐姐如此聰慧,又怎會被吳王招入府內呢?”
懷恩笑了笑說道:“你看,你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懷恩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吳王聽罷宣召帝夸贊完磬兒姐姐,登時向宣召帝起身跪拜,說磬兒姐姐很像他曾經的一個女兒,希望宣召帝可以將磬兒姐姐賞賜給他做個義女。宣昭皇帝席間評講移滅大燕之時,慕容垂算是立的第一大功,便答應了吳王的請求,將磬兒姐姐賜給了吳王做義女。”
段刊眉頭一展,心中豁然開朗,應承著懷恩說道:“原來是這樣啊,想我姐姐自小學的文雅琴技,終是派上了用場了。”
懷恩朗聲笑道:“原本我就看磬兒姐姐才貌不凡,有大富大貴之相,只是沒想到你們姐弟的富貴來到如此之快。日后磬兒姐姐若是飛黃騰達了,還請不要忘了我這個小小的黃門令。”
段刊聽后,自是在后面賠笑說道:“黃門公說的哪里話,我與我家姐姐能有今天,也全靠黃門公引路,如若不然,我就算不會病死也會被餓死的。”
懷恩聽罷,臉上露出得意神色,領著段刊轉了兩個彎便來到了紫金殿處,見幾個小宦官陪著石竹兒駐足于大殿一旁,于是朗聲喊道:“磬兒姐姐,你瞧,我將你家弟弟照顧的好不好。”
石竹兒面帶笑容,快步上前扶住段刊上下打量,喜聲道:“不錯不錯,感覺身子比之前硬朗了,”轉身朝著懷恩便拜,嘴里說著:“多謝黃門公照顧!”。
這化名劉磬兒的石竹兒現在可是宮里的紅人,懷恩哪里肯受如此大禮,慌不擇手的將石竹兒扶起并說道:“姐姐這么做可是折煞弟弟了,若真是念我的好,還望今后姐姐飛黃騰達,別忘了弟弟就好。”
石竹兒滿臉欣慰的看著段刊,柔聲說道:“我們姐弟能有今天,全靠黃門公照顧,大恩大德,磨齒難忘。”
懷恩繼續說道:“我們不必再這里客套了,待會把正事都忘了,吳王還在等著呢。”
石竹兒此刻已經是笑中帶淚,說道:“是啊是啊,這就去,切莫耽擱了正事。”說罷一眾人等便朝著慕容垂的住處走去。
待到一行人走到一處幽長甬道時,兩旁宮墻林立,段刊忽覺殺氣四起,石竹兒也不自覺的放慢腳步。
懷恩卻未有察覺,領著眾宦官向前走著,忽聽“嗖”的一聲,一枚暗器從段刊身后呼嘯而至,段刊閃身避過,這暗器余勁未消,正中一名小宦官后背,那小宦官悶哼一聲便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懷恩應聲回頭一看,不由大吃一驚。眼見四五枚暗器從前后兩處飛來,段刊閃轉一番,將石竹兒拽至墻根,又一腳踢中懷恩屁股,將他蹬至另一側墻邊,雖說段刊身法迅捷,卻也救不了多余之人,三人只能眼睜睜瞧著其他隨行之人被暗器擊中,昏死過去。
懷恩忽然站起身來,向四周甬道兩側怒道:“大膽刺客,皇宮大內也敢行刺,還不快快現身,就地伏法。”
這時從甬道兩側閃出七八個人影,其中一人說道:“我們巫山衛辦事,小公公可別誤會,還請不要干預!”
懷恩一聽巫山衛,回頭再看段刊,見段刊已經全無跛腳病痛之樣,心中方才明白,原來這些個巫山衛是來抓他們姐弟的。懷恩此刻如夢方醒,驚呼道:“劉刊、你……你不是瘸子,你會武功!”
石竹兒突然悄聲對懷恩說道:“黃門公,他們要害吳王,我與弟弟是來救吳王的。”
懷恩雖是個宦官,但到底還是燕國的人,慕容垂乃是燕國當世之豪杰,十之八九的燕國人對其都是極為敬重。懷恩聽得石竹兒悄聲密報,心中一驚,隨即站起身來閃到石竹兒身前,護住石竹兒身側,憤聲道:“爾等狗賊,如今燕國已滅,為何要對吳王仍要趕盡殺絕!”
那幾個巫山衛本是想只將這個化名“劉磬兒”的石竹兒捉回去,卻不想石竹兒直接道破了玄機,又被這小宦官聽到,當真是不得不動了殺機了。
那石竹兒情急之下對懷恩說出實情,想著是那幾個巫山衛礙于懷恩身為黃門令公的職位,能有所收斂,怎料道懷恩竟對敵人大聲呵斥起來,如此一來不得解脫,反而招來殺機,當真是百密一疏了。
那巫山衛中的頭領冷言說道:“好大膽的閹賊,敢于此處妄議巫山衛,說出此話,你是要舊朝復辟,造反嗎”。說罷一揮手,前后兩側七八個巫山衛齊齊拔出劍來。
段刊對方已經動了殺機,心想對方來人不知身手如何,若是尋常劍士,自己還好抵擋一番,讓懷恩與石竹兒逃脫出去,若是巫山親隨營,今日怕是要九死一生了。
就在此刻,那頭領呼喊道:“除那姑娘,其余二人,一個不留!”
瞬時甬路高墻兩側七八個黑影飛身閃過,劍劍朝段刊與懷恩砍去,段刊蟄伏宮中,身邊無有兵器,只能拉著石竹兒與懷恩盡力躲避,雖說段刊身法靈活,但閃轉騰挪之間又要顧及懷恩、石竹兒二人安危,所以動作自然變得緩慢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懷恩背部衣衫被一劍挑中,段刊運起內勁,向身后一扯,將懷恩凌空拽出兩仗多遠,懷恩衣衫也被長劍挑開,露出大半背部。
石竹兒不會武功,被段刊拖拽閃躲,始終立足不穩,懷中吹箭也無法取出,正待二人被段刊拖拽閃躲之際,石竹兒看到懷恩后背上露出的大片胎記,心中不由的一驚,腦海里一下回想起幼時記憶,嘴角慌亂的說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八名巫山衛在狹長甬道內,苦苦輪轉,礙于命令不敢傷及石竹兒分毫,以至于投鼠忌器,不敢痛下殺手。而今見段刊身法靈活,始終能避開劍鋒,索性那頭領大喝一聲:“放手去拿,主公要活的,卻沒說不要傷的。”
段刊聽得只一句話,當真是心如死灰,他方才見對方八人出手之際皆是奔著自己和懷恩來的,分明是不敢傷及石竹兒,如此他閃轉之時多是遷就懷恩多些。
此刻,石竹兒望著懷恩后背胎記愣神,那八名巫山衛突然分作兩伙兒,四人舉劍向段刊襲來,分別刺向段刊手腕、足踝,分明是要段刊將二人撒開,另外四人揮劍竟是朝著石竹兒去了。段刊反應不及,手中亦無兵器,難以破解其中招式,只能心中暗叫不好。
電光火石之間,忽見一人躍身擋在石竹兒面前,四柄劍刃由那人臂膀、胸膛處穿過,石竹兒驚呼一聲道:“弟弟……”聲音凄厲無比,哀絕無邊!
段刊躲開方才四劍追擊,腳下生力,蹬踏墻邊,翻身越過兩名巫山衛頭頂,隨后身子一展,兩腿齊齊發力踹向那兩名巫山衛后心,那兩個巫山衛被這一下踹出五仗遠近。
段刊本想借著蹬踏二人之力,躍至石竹兒身側,哪知另外兩個巫山衛已經奪步上前,從兩側將劍鋒上撩,段刊情急之下,忙的縮頭,一簇發髻被凌空斬斷。
那替石竹兒擋下來劍的人,正是懷恩,懷恩中劍之后正撲向石竹兒,石竹兒順勢一把抱住懷恩,霎時間,四柄劍風呼嘯而至,石竹兒當即絕望,含淚閉上眼睛。
就在此刻,只聽“叮叮當當”四聲脆響,那來勢兇猛的四柄寶劍紛紛朝后方飛去。
眾人正在驚愕,忽聽高墻上有人說道:“你們王丞相除了會做些個惡計構陷、殺人滅口的勾當外,還會點什么?”
巫山衛們紛紛停下攻勢,抬頭望去,但見一個老者,立于墻頭,從其衣著打扮來看,像是每日負責從皇宮往外拉糞的糞頭兒。
石竹兒仰頭望去,不禁大喜,靚聲道:“莊主!”
那幾名巫山衛并不知曉石竹兒的真實身份,所以他們也不知石竹兒口中所喊的莊主是誰,只是那頭目深知此人武功極高,他們在此打斗,那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立于墻頭,并且以飛石之功擊中來劍,當真是了不得。
而那立于墻頭之人,正是慕容影,數日之前,慕容影在白虎碑前弒殺陳煥、金熙眾人,隨后易容扮做糞頭兒裝束潛入皇宮,后以玲瓏哨子接應后入宮的石竹兒與段刊,并暗地里看護石竹兒與段刊行蹤。
那巫山衛中有人大膽斥問:“你是哪里來的老雜毛,還敢在這皇宮里阻礙我們巫山衛辦事。”
慕容影聲音也不作假,朗聲道:“什么狗屁巫山衛,無非是王猛手下的一群狗而已,你們平日里的所作所為,只怕是你們的大主子苻堅也不知道吧。”
那幾名巫山衛聽罷,無不憤憤向前,其中一人說道:“好賊子,如此猖狂,竟敢直呼圣上名諱,可敢報上名來,讓我等公之于天下!”
那人突然笑了笑,說道:“公之于天下?就是王猛來到我面前,也未必敢這樣和我說話,至于苻堅,你可回去問問你家主子,可敢讓我與他見上一見?”
聽完此話,一直不做聲的頭領突然叫道:“慕容影,你是慕容影……!”
其他巫山衛聽得“慕容影”三個字,身體都是一顫,方才氣勢也頹然不見了。
其中一個巫山衛朝那頭領顫聲道:“張師伯,他就是殺了陳師叔的人!”
那頭領表情黯然道:“不錯,如今我們就這么回去,已是難以復命,不如放手一搏,若能將此三人擊殺,無論傷亡如何,也算是給主公一個交代。”
一眾巫山劍客聽到此話,心頭無不一振,隨即展開巫山劍陣,奈何甬道狹窄,無法施展劍陣威力。
慕容影見對方拼死相搏,試欲與己方同歸于盡,便飛身轉下墻頭。立于段刊和石竹兒之間。
那頭領心知對方,只有石竹兒處是弱點,便依托劍陣整合之法,外防內功,令中劍士合力抵擋慕容影招式,自己則以巫山云雨劍配合劍陣八卦走位展開攻勢。
奈何眾劍士內力與慕容影相差甚遠,慕容影身法靈動,劍身在其左右手中正反交替,攻守轉換密不透風。那巫山劍士中卻有因為久戰而情急不穩的,被慕容影一個逆劍反正轉手刺進了腋下臂肋,當場就癱了身子。
此番激斗,眾劍士與慕容影交手最多不超過五合,便被慕容影靈動劍身劃開手筋、腳筋。最后只留下那張頭領,立劍于眾傷者之間。
慕容影望著張頭領說道:“你劍法與陳煥,相差幾何啊?”
那張頭領仰天長嘯,說道:“我張順與陳煥為同門師兄弟,與其他五位師兄弟并稱巫山七子,我師弟死在你手上,我自知也是不敵,如今你也不必客氣,盡管過來吧。”
慕容影面容冷峻,說道:“我本不想殺那陳煥,奈何那日金熙在他身旁道破我身世玄機,我才不得不痛下殺手,如今我廢了他們的武功,卻留了他們性命,苻堅仁者天下,不該被你們辱沒了名聲。”
張順苦笑道:“上善伐謀,好一個不戰而屈人之兵,你以為我會就這么回去嗎!”說罷揮劍朝慕容影刺來,慕容影見張順來劍勢快,身子一側,右手反握的劍柄向外一翻,左手順勢接過,改反手為正手在胸前格擋,只聽“當啷”一聲,劍鋒相交,慕容影腿向后撤,左手向外一推,張順只覺得一股雄渾內力順著劍鋒傳至其手臂,不由得也被帶了過去。
張順此刻雖知劍鋒以偏,卻借勢翻身用劍鋒將慕容影的劍身壓了下去,緊接著翻轉身體凌空踢出兩腿,慕容影向后閃身而過,左手竟將劍柄丟了出去,順勢矮著身子避過張順側踢,翻身一轉,右手指尖點鐘張順左肋章門穴,張順只覺內息滯澀,翻身落地,手捂左肋不能起身。憤而朝慕容影吼道:“慕容影,有種你就殺了我……”
慕容影也不答話,轉身朝段刊和石竹兒走去。
段刊在慕容影與其余巫山衛打斗之時,已用內力震醒方才被擊暈的幾個小宦官,石竹兒則始終抱著懷恩的身體,淚眼婆娑。
慕容影來到石竹兒身邊,將一股浩然內力注入懷恩體內,并用封穴之法封住了懷恩身前的幾處大穴用以止血。
石竹兒則帶著哭腔說道:“莊主,他是我弟弟,沒錯的,他是我弟弟。”
段刊和慕容影聽到后均是一驚;石竹兒則淚目相向,望著懷恩說道:“你背后的胎記……你背后的胎記我認得!”
懷恩被慕容影度入真氣后,才有些許力氣回應,說道:“你果真……是……我姐姐?難怪我……一見……到……你的……時候就……就……就感覺十分親戚,原來……我姐姐……真的沒有……死,真的……還活著!”
石竹兒抱著懷恩,臉上哭中帶笑:點頭說道:“我是,我是你姐姐,我還活著……可是姐姐沒想到,你還活著,姐姐以為家人都死了,以為都死了!”
懷恩聽到此處,臉上漸漸泛起笑容,問道:“姐姐姓劉,那……懷恩……也姓劉……對嗎?”
石竹兒淚眼搖頭道:“不,咱們姓石……弟弟啊,這么多年,你受苦啦。”
懷恩慘哼道:“姐姐……我終于見到……見到親人了,姐姐……我想知道……”還沒等說完,便又昏死過去了。
石竹兒正要搖醒懷恩,段刊在旁說道:“石姐姐,你我快將他一同帶往吳王住處,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慕容影也點頭說道:“段刊說的有道理,此處已無危險,此時我還不方便見吳王,你們見到吳王后,仍依計行事,不可……”
慕容影還未說完,忽聽遠處飄來一聲厲呵:“不可什么?我看你們如何走脫……”
那倒在地上的張順大聲喊了一聲:“師父,您果然來了!”
只見一人,鶴發童顏,自遠而近飄然而至,在高墻之間形成一股勁風。
慕容影轉身而立,沉聲說道:“段刊,帶他們先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