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風覺無聲
- 亂世:獨舞紅顏
- 蝕音
- 3031字
- 2020-12-10 18:14:16
風覺無聲,情思何衷?轉瞬百年,搔首同景。寒衣溯溯,愛恨散塵。
冰芯無過,往昔錯矣。今夕何夕,云淡風輕。獨留空月,來世再續。
竹林白霧瞬間散去,風聲徐徐,如聞天籟。石桌依舊在,白紙已隨風淡去,飄散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世外的仙山,平靜而又清逸,一股淡淡的竹葉香氣縈繞鼻尖,讓人舍之不得。
面對而立的兩名女子,相互對望,同樣是傾國傾城,絕代風華。只是,一人清高寂寞,一人可愛調皮。
司傾盈對著眼前的女子眨眨眼,嘴角扯出一抹意猶未盡的笑意,“我就知道我們肯定還會再見的!”
聽見這樣欣喜的話語傳來,蕓冰有剎那的愣住,她潔白如霜的臉上顯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半晌沒有回答少女的話。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著好熟悉啊!”司傾盈拉著蕓冰坐下。
呃……僵直的手不知放在哪里,蕓冰只能仍有司傾盈拉住。
“我叫司傾盈,不是清屏山的弟子。”司傾盈大大咧咧道,她嘟嘟嘴:“你怎么也能來到清屏山,難道你原本就是清屏山的人?如果你是清屏山的人,可不可以教我劍術啊,我好想修習御劍飛行……”
蕓冰聽著司傾盈唧唧咋咋,陷入了回憶。
當日春錦樓大火焚燒,濃煙在百合樓內亂竄,她被濃煙嗆醒,想從屋內出來,然而火勢異常兇猛,逃不出去。迷迷糊糊當中,一個白色的身影從窗外跳了進來,抱起她離開了春錦樓。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清屏山了。而過往的一切全部想了起來。
是他,可是他卻不愿意見她。就像一百年前,不肯接受她一樣。
“喂,你怎么了?”司傾盈把手放在蕓冰面前晃了晃。
一臉的悲哀和深痛,白皙的臉顯得更白。蕓冰從回憶中回過來,眼見少女一臉的緊張,苦澀的一笑,“司傾辰是你什么人?”回憶已經全部記起,司傾一姓是寒武時期獨有的姓氏,所有少女定然與他有什么關系。
“哇。”司傾盈驚了一跳,目露驚異,“你該不會也知道司傾辰是瑯城的城主吧?”
蕓冰一聽,更加狐疑。
“我是她的妹妹。”司傾盈答。
聽見少女的回答,蕓冰沉重的臉色釋然,而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笑意,“太好了,既如此,你一定知道蕓冰公主。”
蕓冰公主?《遍夕圖志》蕓冰公主篇瞬間在司傾盈腦中炸響,圖像和人漸漸重合起來,司傾盈不由捂住了嘴角后退,“你是她?哦不,她是你?”她迷糊起來,吐詞不清。
“我就是蕓冰公主!”
如一湖平靜的湖水忽然泛起一圈圈漣漪,得到對方的確認,司傾盈撫上褶起的嬌眉:“這么說,你根本就沒有死,那這一百年你在哪里?”
“獄林墓地!”
司傾盈忍不住步步后退,臉色大變,獄林,獄林是什么地方啊,那可是遍夕最驚悚的地方,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人成功進入獄林的,“你怎么在那里,你怎么出來的,你是人是鬼?”
蕓冰不由噗哧大笑,跟著司傾盈往前,“我要是鬼的話,你還能活著好好的站在這里嗎?”至于怎么出來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兄臨終前的囑托。寒武原朝是根本不可能消失的,楚氏,一定要為他們當年的屠殺付出代價。
“身為寒武人,你應該知道瑯城遺民的痛苦,也應該明白你兄長身上的使命,司傾城主這些年來都做得很好。”蕓冰鄭重的對少女道,一百年的時間,遍兮易主,唯有瑯城還在苦苦支撐,她怎能不管不顧,而且皇兄的話語還時刻在腦海中回蕩。
司傾盈感覺到身子在微微顫抖,臉色瞬間變白,她怎么忘了,自己也是寒武的一份子,也是寒武的一部分?
“遍兮已經大亂了,外來之族怎么能維持大陸的平穩和安寧,這天下,只有寒武的統治才能平安。”蕓冰緩緩道來,這也是皓天君對她說的話。
饑荒遍野,內憂外患,妖魔萌發,然而荒淫無道的楚宣帝在豪華的帝都載歌載舞,不管不顧這一切。司傾盈恍然醒悟,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還有痛苦萬分的雪國人和寒武移民,難道真的是因為根基的改變嗎?
“我能做些什么?”她瞪大了雙眼,黑暗的眸子閃出堅定的光芒。
蕓冰的嘴角翕動,拉住少女的手:“你不需要做些什么,但我希望你和我一同回到瑯城,一起為寒武的未來謀劃。”
司傾盈點頭,右手扣胸,單腿跪下,用寒武的禮節向著蕓冰行禮:“是,公主,司傾盈一定會讓寒武人民重新回歸大陸,過上幸福的生活。”
竹間,忽然傳來蒼鷹長鳴,白云更白,然而白霧卻重新聚集,把兩人包圍在石凳之中。
“明天下山,如果你還有事的話盡管辦好,午時,在這里見面。”沉默半響,蕓冰轉身離去。
司傾盈怔怔的看著白色的身影融入白霧,誰曾料想,一百年前消逝的人還能再回來,而且帶著能夠傾覆天下的力量。可是……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之前在原胡客棧公主為什么沒有表露身份呢?”司傾盈對著白影喃喃,“據說公主的武功特別厲害呢,不知道能不能拜她為師?”
“呀,要趕快去向青空大哥和柳黎姐辭行了。”少女一拍腦門也跟著消失在霧里。
一雙眼睛從竹林深處悄悄消失。
黑暗的神殿中,似乎木化的人緊閉雙目,睿智的臉龐顯出得意兒狡黠的笑意。他嘴角翕動,深思從竹林深處被拉回來。
而后睜開雙眼,眼前即使黑暗,可他看到的卻是光亮的一切,沒有人,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白色的長衣緊緊包裹身體,長衣上已經沾滿了灰塵,似乎已經作古的人般,他,還是沒有一絲動作。
然而,多少歲月流失,未開場的戲,現在也應該該開始了。坐在神殿的白衣男子右手從眼前揮過,一個平靜的湖出現在了眼前,湖前,男子席地而坐。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么,席地而坐的男子驀地睜開雙眼,對著虛空喃喃:“師傅?”
“你回來了?”
仿佛過了千年百年,師裕的聲音顯得蒼白而無力。
尊天點點頭,望著虛空,同樣的白色長衣在風中起舞,他的臉色白得如玉,手指細長在虛空寫字,“是,師傅,徒兒仿佛沉睡了千年一般長久。”
神殿中的人嘆了口氣,夾著無奈,“還是只有她才能喚醒你。”
尊天低下頭,臉上露出痛苦之色,“我……”
師裕揮手阻止道尊天接下來想要說的話:“不要再說了,從今日起,不能下山,潛心閉關。即使一千年的歲月,你仍然沒有學會的東西再好好學習。”
“師傅……”
尊天對著虛空大叫,然而虛空卻如同漩渦一般立即消失。他痛苦的低下頭,這一切,還是要重復千年的歷史而重演嗎?
就在他低頭的剎那,一個白衣女子踏風而來。剛才那股隱形的巨大力量她也感覺到了,一百年之后,仍然是那個人掌握一切嗎?她不信,事情不可能永遠都朝著他而去,她要證明給他看,這一切都是可以扭轉的。
“我明天就要離開,是來感激你的救命之恩的!”蕓冰從空中飛下,對著低頭的白衣男子說道。
尊天在聽見女子聲音的剎那肩膀抽動,驀然抬起頭來。
還是百年前的白色長衣,然而女子卻沒有高高束發,那時的她總是束不好一頭的長長青絲然后硬纏著他幫忙束發,那時她十四歲,他卻已經是千年之身。她從來不叫自己師傅,自己卻總是喚她徒兒,兩人之間總是存在不和諧的因素。他讓她練劍,她卻總是在林間大睡,他讓她早起打坐,她卻總是在廚房找東找西,他讓她隔空劈材,她卻總是有辦法讓師弟師妹幫忙……
那時,一切都不和諧,兩人卻可以相處得快樂無比。
活了一千年,早年的那些溫暖和調皮早就消失殆盡,可他卻在少女的身上看到了。難道這就是宿命……
一百年前,他遵守師傅命令,不參與遍夕大陸的任何事情,卻導致了她的國破家亡,而她也無故逝去。
為了懲罰自己,他把自己埋在司傾府的深地,漸漸的封去自己的意識,直到她的蘇醒。
“我明日就要離開了,至于你的選擇我想我應該明白了。那是我的國家,我的子民,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再見吧!”
他的心好像被什么牢牢抓緊了般,窒息得幾乎不能說出話來。明明是想阻止她,可嘴里說出的卻是:“好好照顧自己。”
蕓冰對著男子諷刺一笑,果然如此,既如此,為什么又要來救自己,她淡然轉身,留下兩個字:“保重!”
尊天把頭深深的埋進臂彎,痛苦的閉上雙眼。如果一切沒有發生,一切如幾百年前一樣,他該是多么的釋然。可是,她就像是有毒的罌粟在他腦海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