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忘了老爺上次怎么處罰你的嗎？”棒子跟住白納錚的步伐。

走在前方的白納錚置若罔聞。

棒子快步跟上去，“公子，公子，我們還是別去了吧！被老爺發現了，你又要挨打了。”

“你要是不想去的話，你現在就回去。”白納錚停下腳步，怒氣沖沖地看著這個忠心的仆從。

“公子，我們回……”

棒子話還沒有說完，白納錚自顧自地朝著春錦樓的大門邁進，棒子沒有辦法，只能屁顛屁顛地跟著進去。

他們所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們剛踏進大門的時候，大門邊沿站著的一個人瞧瞧地退出了視線。

春錦樓還是跟上次來的時候一樣熱鬧，只是，今日，既看不到月姬美妙的琴音，也不是花魁的登場日子，男人們，自己尋找著自己的獵物。

殷娘在得知白納錚來到春錦樓的時候，沒有一絲驚奇，快步來到正廳接待。

“公子，幾日不見，越發俊朗了呀！”殷娘手搖小扇，笑嘻嘻地打量道。

白納錚手指輕輕撫上殷娘臉龐，靠近她耳朵，輕聲道，“幾日不見，殷娘也越發美麗動人了呢！”

“瞧公子說的，我已經是殘燭了，哪什么美麗動人？”殷娘不動聲色的別開臉去，“我看，公子，是想我們家那位了吧！”說著也不停留，帶著這一少一仆往里面走去。

“殷娘，你看我這樣，有戲嗎？”白納錚問道。

殷娘停下腳步，圍著白納錚打了個圈，“公子，看你這打扮，估計沒戲了，咱們羽裳眼光可高啦！”

聽到這話，白納錚刷地白了眼，臉色青白，沉默不語。

殷娘見這氣勢，知道是打擊了他，便勸道，“但是公子這氣質，自然是無與倫比的，公子不必擔心了，殷娘已經問過羽裳意見，她對你挺有好感的。”

白納錚聞言，喜笑顏開，樂呵呵地繼續往前走。

來到百荷樓，殷娘敲了門。

“羽裳，今日貴客來臨。”

殷娘高呼的聲音響起，羽裳吃了一驚，貴客？她從不見春錦樓外的人，是何人？比了個手勢，靜侍領命，打開了門。

房門打開，殷娘率先走了進來，白納錚隨后。

“殷娘，來了何人？”女子輕靈的聲音響起。

“是白公子，你上次跳舞的時候見過公子。”殷娘解釋道，又轉身對著白納錚講道，“公子，請坐。”并親自倒好了茶。

白納錚默然，只聽見羽裳的聲音，卻沒有見到其人。抬頭四顧，才發現這間屋子大得出奇，里外有屏風相隔，羽裳正是坐在里面。

“白公子”，“白納錚”，羽裳心里驚了一跳。“我要你把它放在他身上！”心底另一個聲音也同時響起。

“羽裳，白公子仰慕你的才華，想要跟你討教一二，你可要好好伺候公子。”以殷娘說道。

聽聞這句話，白納錚臉上露出喜色。

殷娘囑咐一番后，使了個眼色，便帶著靜侍和棒子走了出去。

關門的聲音響起，羽裳突然害怕了起來。孤男寡女，心里一陣不平衡。白納錚第一次這樣逛青樓，渾身上下也不自在。

屋內，誰也沒有說話，等到空氣都涼透了……

“姑娘從小便會跳舞的嗎？”白納錚小心翼翼地講道。

羽裳觸不及防他會問這個問題，沉默片刻，“小女子是前不久才學會的。”

前不久才學會的就能爬上花魁的位置，白納錚倒吸一口涼氣。“姑娘真是才華橫溢，這么短的時間，便能奪得‘花魁’，實在是不凡呢！”

“公子過獎。”羽裳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謙虛地答道。

“那日，我見姑娘一只舞曲，仿若天仙下凡，感嘆不已。”終于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之前的窘態全都消失不見，白納錚心里高興得很。

羽裳連連聽見他贊嘆的聲音，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多謝公子夸獎。”

“姑娘不必道謝，想必不止是我，整個瑯城的人都是這樣認為的吧？”

羽裳一驚，又出名了，“也許是吧！”聲音低了三分。

……

就這樣，屏風內，屏風外，一問一答，一夸一謝。

白納錚納悶，以前哪個姑娘不是熱情地自動來纏著他，可是，現在，“誒”，心底嘆氣，“我白納錚也有這么一天啊！”

兩人這么一問一答，一個下午便就過去了。白納錚一頭霧水，本來想打聽點羽裳的身世什么的，可是羽裳話語不多，每次都是不冷不熱地回答他的問題，他什么也打聽不到。

敲門的聲音再次響起，原來是靜侍見天色已晚，給二人送晚餐來了。擺好碗筷，靜侍便安靜的退下了。

白納錚愣了一會，手使勁地搓著衣角，做了個深呼吸，便道，“姑娘，出來一起用膳吧！”

羽裳這一聽，知道是逃不了了。

白納錚聽著里面起座的聲音，心里一邊高興，一邊緊張，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珠簾內纖細的人影。

珠簾搖曳，女子纖纖細手，拉開簾子。淡眉輕描，朱唇細點，一襲淡紅色的衣服，襯得皮膚越發白凈。額鬢五朵淡紅色的花瓣點綴，長長青絲分為兩股，一股放在右胸前，一股整齊地披在身后。

白納錚看著眼前的佳人，再次想起在原胡客棧吟的詩詞。

窈窕一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

二顧傾人國，

三顧只傾佳人笑。

而后緩緩搖頭，發現另一句詩用在她身上也是不為過的，又傻笑了番。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羽裳見著他又搖頭，又傻笑的，心里好奇，“公子為何又搖頭又笑的？”

聽見這句話，白納錚不知作何回答，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羽裳以為自己衣裳出了問題，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摸不著頭腦。

“姑娘衣衫并無不妥之處，是納錚冒昧了。”白納錚說著起身相迎。

羽裳靠著窗邊坐下，白納錚首先給羽裳斟好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姑娘，錚先敬你一杯，為剛才的失態道歉。”

“公子客氣了。”羽裳講道，舉杯還禮，而后一飲而盡。

白納錚有些吃驚，羽裳喝酒沒有推辭一下，又連忙斟了一杯。

羽裳看見他又倒了一杯，推讓道，“公子，一杯足已，小女子不勝酒力，只能少喝。你自便吧！”一杯下肚，羽裳感覺肚子火辣辣的，不像以前喝的酒。

白納錚也覺得奇怪，這酒未免也太烈了吧，喝了渾身都是勁兒！端著酒杯來到羽裳面前，或許，是酒壯膽，大膽說道，“羽裳姑娘，我是帝都來的，我爹是白朝駿。我一見你，就很喜歡你，我想把你娶回去做我的夫人，希望你能嫁給我。”

羽裳聽見他的話，傻傻地愣在了原地，有些轉不過彎來。同樣的情景浮上了腦海，曾府的歲月如流水般而過，那個月光下意氣風華的男子，他也在月光下和她同飲一壺酒。

歲月已逝，人卻遠離。

“羽裳，你能嫁給我嗎？”白納錚看見她沒有回答，再問了一遍。

羽裳看著眼前的男子，他眼底露出的真誠和臉上期待的表情，心中感慨萬千，“白公子，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

“為什么，為什么？”白納錚一下抓住了羽裳的手，有些不可相信的看著她，多少人想進辦法接近他呀，有多少人為他朝思暮想的啊！為什么，這個女子就這樣坦率地拒絕他呢？

羽裳抽開白納錚的手，站起身來，轉向窗子的一面。

白納錚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等著她的回答。

眼神迷茫地盯著窗外的黑夜，“公子，你對羽裳又了解多少呢？羽裳只不過是一青樓女子，恐怕公子肯，白大人也不會同意。”

白納錚默然的低下頭來，細細品味著羽裳的話語，“我爹那里你不用擔心的，我會說服他的。我喜歡你是我的肺腑之言，真的，我從來沒有遇見過你這樣淡然的女子。”

“公子只是喜歡新鮮事物而已，等久了，便不喜歡了。”羽裳對月凝望，似有千絲萬緒。

白納錚緊緊地看著眼前的佳人，窈窕的身姿，清麗的面容，身體里竄出一股火來，越來越熱，仿佛欲火焚身，又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酒喝了下去。

羽裳沒有說話，風靜悄悄地吹過她的面容和青絲。

“羽裳，你嫁給我吧！我可以給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我還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白納錚走近羽裳。

羽裳感覺一股熱氣在耳邊蕩漾，同時腹間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流過。

“天晚了，公子請回吧！”被那股氣弄得心思煩悶，羽裳不得不作出請客的姿勢。

白納錚感覺好像一盆涼水從頭淋到腳，身上全是濕濕的，一雙溫情的眼神變得無光狠厲起來，“你知道多少人想要靠近我嗎，竟然如此待我？”

羽裳感覺到那股冰冷的視線定在自己身上，全身都不舒服，還有白納錚猙獰的表情、惡毒的話語，使她害怕了起來。她不停的后退，希望可以抓住個救命稻草。

月光悄悄地、躲進了云層，天，黑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