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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流光

洛蘅很快明了思緒。

川江繞以氣息為引,既然此物能吸引川江繞,那這上面就一定有曲遙芳的氣息。

洛蘅好像有點明白這上面為什么會有胭脂香氣了。

像胭脂這種氣味濃重又極服體膚之物的確可以擾亂體息——這也就是為什么青樓總有邪魔異道愛藏匿其中的原因了。

但是川江繞則不畏這點小小的干擾,所以蕪塵仙應該是將自己的氣息附在絲帕之上當作替身引了川江繞,然后又在上面弄了胭脂香氣來覆掩絲帕上的氣息,時間一長,靈氣這種本就附著短暫的氣息自然消去,而胭脂香氣卻能留得久些,這樣一來,既忽悠了川江繞,又讓找他的人無法從上面辨出他的氣息。

云氏的川江繞竟然就讓一方絲帕、一抹胭脂給破了……

洛蘅這么想得有理有據,可一轉念,又有哪不對了——云家既然能用川江繞找曲遙芳,那自然是知曉他氣息的,如此一來,他費心覆胭脂豈非多此一舉?

除非,破術之人非是曲遙芳本尊?

所以胭脂想要掩蓋的氣息其實并不是曲遙芳的?

洛蘅陷入了深思,繞來繞去,疑惑了。

如果是有人用留有曲遙芳靈氣的東西忽悠了川江繞,那這人會是什么身份?跟曲遙芳是什么關系?這么做的意義是什么?

云焱見洛蘅盯著絲帕發了半天的呆,一動不動的,看得他在旁邊心急火燎,終于忍不住抬手在洛蘅眼前晃了晃,“說話啊?!?

“說什么?”洛蘅答得無意識,顯然還在出神。

“你從這絲帕上看出什么沒有?”

“這上面的花……”洛蘅目光游游繞繞落到了素帕上的蘭花,打量了片刻,依稀有點映像,然后他皺了皺眉,指尖在額頭上點了點,尋憶了片刻,道:“流光?!?

所謂“流光”便是以金線銀絲鑲繡,使刺繡紋案在光照之下能顯出與實物一般的流影呈光之象的手法。以此手法繡出的紋飾華美異常、栩栩如生,乃是人間繡品之佳首。

“什么流光?”云焱并不常在人間走,所以聽了洛蘅憶說的兩個字就全當是什么術法的名稱,于是趕緊問道:“如何解?”

洛蘅莫名的瞥了他一眼,滿臉掛著一句:解什么?

不過他旋即就反應了過來,云焱并不懂這些紅塵事物的圈圈繞繞,大概并不知道“流光”指的是什么,于是解釋道:“流光是一種人間繡品的手法名稱?!?

原來說的是繡花……

云焱白激動了一場,洛蘅見他面色重歸于靜,且略略籠了些失望之色,既想逗他開懷些,又是戲蟲上心,于是挑言道:“怎么樣?這花繡的好看嗎?”說著,洛蘅挑了挑眉梢,他戲謔言笑時如霜勝雪的面孔便平添了幾分輕佻魅色。

云焱恰是與他相反的溫雅,眼里眉梢總蘊著旭陽,與洛蘅的冰霜相較,猶顯柔俊。

且云焱是個很溫和實誠的性格,被洛蘅這么一問,他果真很細致的把繡花打量了一番。

這絲帕上繡的應是初晨垂露之蘭,故而其上金線流光流出的便是朝陽映射、露光水明在蘭葉上投射反映的光影。

以這種“流光”手法繡出的紋樣果然逼真的足以惑人眼目,無論看多少次都覺著栩栩如生。

“還不錯?!钡窃旗陀植皇桥⒆?,對這種精致的小玩意兒并沒有多少興趣。

這種高超的繡工是沽水以南冀國三九川一帶有名的工巧手藝,尤以南川城的最佳。

看這方手帕繡工如此逼真瑰麗且極有章法,應該就是出于南川城的上品。

洛蘅將絲帕舉高了些,此刻張弦月已有半輪滾進了山谷,正好瀉了一束不明不暗的月光映在絲帕上。

如此高舉絲帕是想看看這上面有沒有什么不易察覺的術法,只因明月屬陰卻清,其光皎潔可顯異法陰術。

術法沒看出來,倒是讓洛蘅看出織就此帕的絲有些不同尋常,只見此帕迎月,寒光映透,不似布料,倒似薄玉,且此帕不論在手里捻多久總是冰冰涼涼的——真就像是玉織的。

這是什么料子?

洛蘅又把絲帕收近了,細細捏摩了一番,觸感細膩,既有絲綢的緞感,又有玉石的意味。

“這是什么料子?”洛蘅也是徹底疑惑了,才病急亂投醫的問了身邊云焱一嘴,然而云焱伸手過來摸了一下,莫名其妙道:“這不就是緞子嗎?”

兩個仙家公子把絲帕揉來揉去弄了半天也沒探討出個所以然來,于是最終還是選擇放棄琢磨這玩意兒的料子,繼而雙雙揣摩其上文字。

這絲帕上書的狂草,狂是狂了,瀟灑也是夠瀟灑的,也看得出寫字人書法之精妙,唯一的問題就是為難看字人的眼睛。

即使洛蘅天生目力過人,面對這狂得飛天的字跡也只能甘拜下風。

洛蘅幾乎要把眼睛貼上去了,一會兒瞇一會兒瞪,一通好辨才終于磕磕絆絆的讀出這首憑字跡就謎了云焱幾日愣是沒看出來的詩:“朝塵煙霞露墜柳,倚湖跌宕云伏錦。斷香怎續斷煙流,俗艷不入芳云涌。九川豈進仙流浪,紅塵自有俗世歡?!甭遛恳彩强戳税胩?,又猜又琢磨的才認出了這些字的真面目。

云焱在旁邊聽了半天,除了聽出這蕪塵仙似乎沒有半點回仙族的意思以外,就沒再聽出別的什么了。

這仙尊可真算是把曲遙芳得罪了個透徹,卻苦了這些個奉命找蕪塵仙的人——連太子殿下都在頭大。

“大概蕪塵仙是一點也不想回來吧……唉,算了。”云焱喪氣著伸手要拿回絲帕,洛蘅卻微微一避,“急什么?”

云侯家有川江繞好找人,那沒這術法的就不找人了?

反正洛蘅怎么說也答應了云濯要幫他找人,那小子都敢扛著挨揍的風險去攬活,洛蘅豈能只看了點狂草就打退堂鼓。

“反正你的任務只是找到他,至于他老人家愿不愿意回來,那就不關你的事了?!甭遛可裆o然,胸有成竹其實桿直中空,猜測是有了那么七八分,但是否足夠準確他倒也不敢保證,但勉強算有了線索,也能寬云焱的心。

云焱聽他這么一說,似乎有戲,便收回手來,靜靜候著下文。

“你聽說過‘朝煙云錦’嗎?”

“朝煙云錦”乃是冀國王都南川城中錦青湖的名景。

南川城的錦青湖西北面倚著銀簾山,山上有千丈垂瀑落湖,水花激濺可見虹彩之光躍然湖上——這雖是此湖最尋常的景,卻也當得絕勝。

而“朝煙云錦”之景卻是只有在初春旭日東升之時才會出現。

初春之際寒冬雪意尚未完全褪去,雖已萬物逢春卻仍寒風刺骨,這般時節最易起霧,卻往往不會起冬季那般大霧,而是朦朦朧朧、籠水煙云般的輕霧。且初春的太陽較為偏南,此時的陽光與西北幽天正對,陽光一現,便將幽天紫桃林的艷色映明,繼而傾灑人界。

霞紫的天光撒滿水波之際也將那嫣紫霞色盡數傾于湖中,此時不光湖水瑰艷,就連浮湖的輕霧也虛虛若若泛作了霞紫霧色——這便是“朝煙”。

“云錦”又稱“云伏錦”。銀簾山上水瀑激流,常年霧繞,尤其是隆冬時節,整座銀簾山就像一朵墜地之云,而錦青湖不映霞時色澤略翠,此時遠觀錦青銀簾便似團云伏于碧錦——這同樣也是不常見的景,故與春時的“朝煙”并稱兩絕。

聽罷洛蘅的一通分析,云焱涼了半截的心終于微微回暖了些。

“還有這‘九川’,又名‘三九川’,是九瀾川、九曲川、九回川的并稱,這三條河皆為沽水支流,而錦青湖之水便是九瀾川匯流之湖。”

這絲帕上已經有三條線索指向南川,如此,何不猜測蕪塵仙就是久居南川呢?

但是云焱又泛疑了,“既然蕪塵仙為了誤導川江繞躲仙族不惜勞心費神把絲帕染了胭脂又丟到昆侖,又為什么要在絲帕上留線索?”

洛蘅把絲帕還給云焱,“而且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把絲帕丟到昆侖?!?

云焱無言以駁,洛蘅接著說:“有些事光想是想不明白的。”

洛蘅將胳膊搭上云焱的肩,把人摟過來,湊近了說:“既然川江繞搞不定他老人家,不妨就用我的笨辦法,咱們一塊兒去人界把他揪出來,怎么樣?”

云焱收起絲帕,一眼就瞄透了洛蘅的算盤,于是一針見血道:“你當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盤是不是?”

洛蘅故作一臉茫然,“我有什么算盤?”

“聽說令尊大人有命,沒有問塵仙君在你不可獨自前往人界?!?

這是朔玄帝君得知洛蘅回到仙族后第一封信就囑托了的。

“問塵師叔都沒帶你一起去人界調查魔教之事,擺明了就是不想讓你去人界吧?”云焱今天來也只是想問問洛蘅看能不能刨到什么線索,卻沒想過讓洛蘅也摻合進這事來。

洛蘅輕咳了兩聲。

“所以你想打著幫我找蕪塵仙的幌子去人界做什么?”

“……”

洛蘅這般能言善辯都被云焱問得一時答不上話來,且云焱對他的了解實在非同一般,當即質問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吧?”

“煥離,”洛蘅笑得一臉痛心,抓了云焱一只手按在他左心口上,神色誠懇道:“你摸著良心仔細想想,我哪次幫你不是真心的?難道我在你眼里就跟掛羊頭賣狗肉的騙子是一樣的?”然后洛蘅眉梢就吊著那句呼之欲出的話:你太讓我寒心了。

云焱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同樣神色正直道:“這招哄哄渙清就行了,你洛大少爺揣著幾顆良心我還是有譜的。”

洛蘅:“……”

“說,你到底又在打什么算盤?”這回云焱是完全沒有戲謔的義正言辭。

洛蘅背著手,笑道:“我們就當是合作嘛?!?

“合作可以,先把你的計劃告訴我。”

“可以?!甭遛繌男淅锶〕鲆恢涣鹆?,湊到云焱眼前,透著月光,里面竟是一只通體瑩透的小蟲,雖然已經死了。

“好看嗎?”

“這是什么東西?”

洛蘅搖了搖瓶子,“我在人界發現的,這蟲子可好玩了,結果我就捉到這么一只然后就被師父拽回來了。”

“……”云焱難以置信的指著洛蘅手里這只琉璃瓶里的蟲子,一口氣哽在喉口噎了半天,“你別告訴我你就是想去找這東西?”

洛蘅一臉誠懇的點了點頭。

“洛青澤,你敢不敢再無聊點?”其實云焱想說的是:你以為我會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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