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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麒麟絕殺

  • 天脈傳奇
  • 蕭雨樓
  • 7424字
  • 2020-12-10 17:33:54

山林斜影,雀鳥歸巢,一縷塵煙騰沒在山間的荒蕪古徑上,馬蹄聲踏碎了空山的冷寂。

夜幕漸深。雖然是皓月橫空,冰輪光亮宛如白晝,但炎夏三伏天氣,沒有了白日的熱度,熱氣卻未消散。沈若寒披星戴月行了一夜,汗衫濕透,口渴肚饑。馬兒也氣喘吁吁,吐氣如火。此時,旭日冉升,萬道金火鋪天蓋地般撒將下來。

沈若寒倚馬眺望,只見前面三里開外有一家莊院,倚山而筑,氣勢巍峨,看來是一個有身份的大戶人家。沈若寒心頭一喜,催馬急奔。到了近前,只見紫芝青草,白石綠苔;香蘭馥郁,嫩竹初栽,一道清泉搖掛前川,潺潺流水,迤邐而下,匯入小河。

小河蜿蜒曲折,把偌大的莊院圍在其中。河上木橋三座,質樸古拙,蔓藤纏繞。沈若寒瞧得心曠神怡,嘖嘖稱嘆。牽馬過木橋去,徑向里邊走。抬頭定睛細看,見門匾上書著“李園”兩個偌大的正楷金字,閃爍發光。

“站住!來者何人?到此做甚?”聲音稚嫩、語氣卻是無比兇悍。沈若寒一瞧,見是一個五六歲的孩童,頭上扎著兩個小辮子,挺拔直立;雙手叉腰,氣勢洶洶。沈若寒見得可愛,便上前摸了一下那孩童的臉蛋,道:“在下沈若寒,因趕了一夜的路,人疲馬乏,特向寶莊借口水潤潤喉嚨。”

“哦,原來是過路的。”孩童眨了眨眼,“你要喝水可以,但必須回答我提出的三個問題,答對了才能進去。”沈若寒奇道:“哦,你這里有這樣的規矩?”孩童道:“這是我剛定下的。如果你不愿意回答,那你只好原路返回。”孩童歪著腦袋瓜子,調皮地說。

沈若寒覺得有趣,便笑道:“那就有請小公子出題。”

孩童嘻嘻一笑,道:“有一個土財主請親戚朋友喝酒,不想在宴席中他的一個親戚喝酒時竟然噎死了,請問他為什么會噎死的?”

沈若寒皺了皺眉,隨即笑道:“我想土財主的這個親戚家里太窮了,從來沒有喝過酒,一聞到酒香,就迫不及待的鯨吞起來,一不小心就給噎死了。”

“錯!”孩童使勁搖著頭,“即使這樣他只會嗆死,怎么會噎死呢?”

沈若寒一怔之下,剛要開口問他原因,便聽見里面有人叫喚:“寶兒!寶兒!”這孩童慌忙轉身應道:“娘親,我在這里,我在這里。”孩童的母親又問:“你在那跟誰說話呢?”孩童答道:“我在和一位遠來的先生猜謎呢。”不一時,走出來一位衣著鮮麗、體態婀娜、氣質華貴的少婦來。少婦一見沈若寒,欠了欠身,含笑道:“先生來此有事么?”

沈若寒回禮道:“在下因趕了一夜的路,口干舌燥,肚中又十分饑餓,路過寶莊特來討一碗水解解渴。”少婦聞言忙道:“那快里邊請。我吩咐廚房為先生弄點吃的。”

“不行!”寶兒雙手一橫,“他還沒有回答出我提出的問題呢。”少婦杏眼一瞪,輕叱道:“先生一路勞頓,你怎能還刁難先生!快回屋讀書習字去,不然等你爹爹回來告訴他,罰你再抄一百遍《論語》!”寶兒撅著嘴,悻悻然地轉身去了。

沈若寒坐在客廳里,不一會兒女婢端上香茗與點心。他正要大快朵頤的時候,寶兒鬼頭鬼腦地跳了出來,小手指一指沈若寒,喝聲道:“不許吃!你還沒有答出我提出的問題呢!”沈若寒一愣:“那你說怎樣才許我吃東西?”寶兒低頭作沉思狀,學做大人一般,在廳里來回踱了兩步,忽道:“你把我剩下的兩題答對了,就許你吃東西。”沈若寒爽快地道:“好,小公子請出題,我洗耳恭聽。”

“聽好,還是那個土財主請客惹出來的問題。眾人吃著吃著,其中一個客人要財主給他找把鋸子來,請問他為什么向財主要鋸子?”

沈若寒思忖片刻,不得而解,搖頭道:“不知道。”

“你可真笨呀。”寶兒擠了擠眉頭,“好吧,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沈若寒露出欣喜的神色,雙手搓了搓,笑道:“小公子真是大好人呀!”寶兒被他一夸,頓時飄飄然起來,學做大人趾高氣揚的模樣,說道:“宴席后,其中一位客人便‘啪、啪、啪、啪、啪、啪’連扇了自己六個重重的耳刮子,請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沈若寒抬頭冥思一陣,繼而搖頭嘆道:“看來我要餓肚子了。”寶兒道:“你比豬還要笨一百倍。這三個問題的答案就是一個:就是那個土財主是個大吝嗇鬼,舍不得給客人喝酒。”

沈若寒疑惑道:“這跟噎死、要鋸子、打耳刮子有什么干系?”

寶兒瞪大雙眼,一本正經地道:“因為土財主吝嗇,不舍得用大杯子盛酒,那客人喝得性急,連杯子也吃進喉嚨里去了,所以就噎死了呀。客人要鋸子是要把那小杯口鋸掉,這樣就可以多盛酒了。至于那位打自己耳刮子的是回去做給婆娘看得,臉紅通通的婆娘就以為男人在外吃得很好哩。”

沈若寒聽后呵呵直笑。

“先生,你別聽小兒胡扯,他有時候就喜歡胡玩鬧騰。請用點心吧。”少婦盈盈走來,邊走邊道,“你怎么又跑來打擾先生了,快回屋去。”沈若寒拉過寶兒,抱在膝上,柔聲道:“寶兒聰穎可愛,在下很是喜歡。哦,不知主人身在何處,在下要當面向他施以感謝?”少婦面露慍色,沉默不語。寶兒卻道:“爹爹不要娘親了,他就喜歡狐貍精。”

“寶兒!”少婦臉色蒼白,一臉嗔怒。沈若寒忙放下寶兒,起身致歉。少婦拉著寶兒就向外邊走去,忽然又轉身對沈若寒道:“先生不要介意,請用點心吧。”沈若寒點了點頭,看著離去的身影,心里只有苦嘆一聲。

“你們是什么人?快放下我的兒子!”從前院里傳來少婦驚怒的喊聲。沈若寒一怔之下,起身急掠過去。陡然看見十幾個身穿繡有“麒麟獸”圖紋的彪悍漢子一字排開,寶兒正被其中一個滿臉虬髯的漢子脅持著,只聽他喝道:“李慕云,你怎么變成縮頭烏龜了。你再不出來,你兒子可就要認閻王做爹爹了!”

少婦一聽,情急之下頓時激起全身的力量,沖了過去搶奪寶兒,沈若寒未及制止,被虬髯漢重重拍了一掌,直打得口鼻流血,奄奄一息。

“麒麟寨也算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一方宗主,怎好意思出手打傷一個手無招架之力的婦人?!”沈若寒怒火中燒、不可抑制。

“你是誰?既然知道是‘麒麟寨’在辦事,識相的話滾到一邊去,免遭性命之憂!”說話的是那站在中間,眉目清秀,年紀約莫只有十七八歲的年輕人。

沈若寒冷然道:“我既以瞧見你們行兇傷人,怎能坐視不理?”

“好,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們。‘麒麟十二殺’給他點厲害瞧瞧,讓他永遠記住我哥倆的威名!”下命令的正是與那年輕人一般年紀的年輕男子。這兩人正是“鐵手麒麟”云萬仇的兩個兒子。大兒子名叫云麒;小兒子叫云麟。兩人天資聰穎,悟性極高,云萬仇根據兩人自身的特點分別授以麒麟寨傳世兩大神功“幻塵十三式”劍法和“風麟手”。兩人勤學苦練,雖是小小年紀,武功卻是不可小覷。

“麒麟十二殺”是麒麟寨中“二堂四壇六分舵”的負責人,皆是寨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此次,云麒云麟率領“麒麟十二殺”一起出寨辦事,顯然此事不同一般。

“麒麟十二殺”得到命令,齊齊躍上前去。寶兒被云麒揪在手中,大哭大鬧:“娘親——娘親——”凄厲嘶喊。云麒不耐,“啪、啪”扇了寶兒兩巴掌,寶兒吃痛,心中對他恨到了極點,便居連向他的臉上吐了幾口唾沫。云麒怒火中燒,一甩手把寶兒仍了出去。

沈若寒驚愕之下,已然展開身法,急縱過去。他一動,“麒麟十二殺”立馬欺身上來。眼見得寶兒命在旦夕,斜刺里躍出一個丫鬟。一抄手,穩穩地接住了寶兒。沈若寒見狀,放下心思,專心一致對付“麒麟十二殺”。那丫鬟扶了少婦,在她胸前推推捏捏,不時少婦慢慢睜開了雙眼,張嘴便大叫:“寶兒——”忽然看見寶兒就在眼前,激動得熱淚盈眶,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麒麟十二殺”把沈若寒圍在核心,劍影疊幻,縱橫交錯;沈若寒左擋右擊,頗感吃力,心想:“‘麒麟十二殺’各個武功妙絕,尤其是十二個人聯手組成‘六丁六甲劍陣’殺敵時,鮮少有人能逃過,如今看來此言非虛。若要打破這種被動局面,只有跳出包圍。”他凝神應戰,倏地劍走偏鋒,施展開“隨形附玉功”,專破一處。

“麒麟十二殺”起初得云麒命令,要他們擊殺沈若寒,以十二對一之勢,豈不是殺雞用牛刀么?但少主有令,不敢違抗,自以為一招就能解決問題,卻萬萬料不到此人武功超卓,以十二對一的情勢下,仍能應付自如,毫無敗勢。心下欽佩之余,各人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誓要把沈若寒擊殺于劍下。不然,此事若傳揚出去,“麒麟十二殺”在江湖上還有何顏面?

沈若寒只感到對方劍網越織越密,劍氣縱橫凌厲,變化無端。在這樣的強烈的攻勢下,他精神一振,隨即大喝一聲,把“隨形附玉功”發揮到極致,銳劍橫胸,突地旋風般旋轉起來,直沖霄漢。“麒麟十二殺”亦非等閑之輩,見狀六人飄劍躍起,斜刺而上;另六人飛身向后,再圖包圍。“麒麟十二殺”的“六丁六甲劍陣”之所以厲害,只因他們把對手始終處在核心攻擊之下。

沈若寒此時卻又突地下沉,頭下腳上,速度極快。那六人正在升空之勢,六劍齊向他刺去。沈若寒以劍劃了一個圓圈,蕩開了六人六劍的攻勢。與此同時,沈若寒借著下落之勢,極快地從六人中央穿過,飄劍一圈,六人小腹處頓時開了一朵鮮艷的血色玫瑰。

如此多的變化,全在瞬息之間。而這瞬息之間,沈若寒便已施展了“千斤墜”與“瞬息無蹤”兩種功夫。他以“千斤墜”之法,極快下落,又以“瞬息無蹤”這種絕妙的輕功,加以限制下落的速度,如此精密計算,方能一劍傷敵,喘上一口氣來。

云麒云麟見狀,縱身前來。云麒左掌掃向沈若寒右肩,右腳虛劃。他的“風麟手”掌法凌厲,斷石碎玉,霸道異常,與當年鐵掌幫的“鐵砂掌”可相媲美。云麟挺劍斜刺沈若寒左肋,他的“幻塵十三式”劍法虛幻縹緲,剛柔相濟,與武當太極劍有異曲同工之妙。

云麒云麟拳來劍往,“麒麟十二殺”中那六人不以傷重與另六人把云麒云麟和沈若寒圍在核心,劍浪疊疊,翻翻滾滾,直逼向沈若寒。此時,卻是十四對一。這十四人并非泛泛之輩,武功劍法都已入流。沈若寒此刻汗衫盡濕,手腳乏力,握劍之手隱隱顫抖。

如此打斗下去,沈若寒必死無疑。這時刻沈若寒心中亦不住思量:“怎么辦?這十四人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就這樣打下去,比氣力也要讓我死上三回。若要一走了之,那李氏母子倆必然要遭到毒手。”想到這,他不由瞥了一眼少婦和寶兒,心中一哼,道:“大丈夫死就死,有何所懼?!只是卻不能去通知司徒文博,讓他及早防范了。白蓮教是存是亡,那就要看天意了!”想罷,劍一挺,殺氣激增,橫掃四眾。

正在沈若寒拼死殺敵、漸感不支的時候,那救寶兒的丫鬟縱身跳入戰圈,與沈若寒并肩一線作戰。沈若寒驚愕之余,胸臆間陡然升起一股豪氣:“這女子在李園中不知是什么身份?單單這份不畏生死的俠氣就足以使許多須眉男兒望塵莫及了。我死不打緊,只要寶兒母子倆平安無事就好。”于是開口對這女子道:“女俠你快帶李夫人和寶兒走,這里有我來擋著。”女子聽言,身形頓了頓,向沈若寒瞥了一眼,不予理睬,只顧與敵打斗。

沈若寒心知這女子非同一般,從她的出手招式卻瞧不出半點名堂,心下納罕之際,身上已然多了幾道口子,血流不止。“哧——”那女子肩頭中了云麟一劍,直入肩骨,血如泉涌。她這一劍卻是替沈若寒擋的。

沈若寒見狀,急忙伸指點了她肩周大穴,以減緩流血。云麒云麟與“麒麟十二殺”見此情景,手不停息,直逼沈若寒和那女子,眼見沈若寒他們一命即要嗚呼,就在此時,半空中響起一聲驚雷般的怒吼,震得這園中四周樹木,綠葉簌簌而落。

云麒云麟與“麒麟十二殺”耳聞“驚雷”,心神俱震,不由自主地都向后退了幾步,抬頭四顧。只見四條人影飄落進來,沈若寒一瞧,心下大喜,原來來得這四人就是趙錢孫李四兄弟。剛才那驚雷一般地吼聲,正是他們齊集內勁吶喊之音。

“你們來得正好。”沈若寒大喜道。孫一嘯一見沈若寒全身血跡斑斑,怒吼道:“你們這幫雜碎,竟敢仗著人多,就這樣欺辱俺大師兄,你們還講不講江湖規矩?來來來,孫爺爺領教領教你們的高招。”云麒斜眼一瞥,喝道:“你們是什么人?”孫一嘯哈哈大笑:“好你個黃毛小子,連你孫爺爺的名號都不知道,居然就敢出來耀武揚威。告訴你也無妨,俺就是‘莽山四俠’中的老三‘一拳震南’孫一嘯。”云麒云麟相互一覷,均是冷冷一哼:“沒聽說過。”孫一嘯鼻子一扭,眉頭倒豎:“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簡直就不把俺孫老三放在眼里。好,廢話少說,手底下見真章吧。”說罷,撩衣露拳,就要動手。

“慢來!”沈若寒一聲斷喝,“老三,你先退下。”孫一嘯眼皮一搭,極不情愿。趙同泰上前一拉,在他耳際小聲嘀咕道:“你沒看到大師兄全身都掛了彩?”孫一嘯道:“那又怎地?”趙同泰道:“這些人可能來頭不小,不可小覷了。你且不要羅嗦,聽聽大師兄怎么說。”孫一嘯撇了撇嘴,退了下去。

沈若寒向云麒云麟拱了拱手:“適才是我師弟口出狂言,還請兩位多擔待些……”孫一嘯聞言,不耐道:“大師兄,你怎么滅自家威風,長他人志氣。”沈若寒一瞪眼,高聲說道:“老三,你給我閉嘴。”孫一嘯驢子脾氣,犟的很,不由對趙同泰怒道:“俺說不要跟他來著,你偏要。現在好了,你看人家多‘清高’呀,俺們這些下三濫怎么配跟在他的后面,不是狗尾續貂么?走走走,咱們回去找師父去。”沈若寒見孫一嘯這般說話,氣不打一處來,只是強敵未退,不便發作,心想:“他只知逞強好勝,卻不知我的苦衷。如果不記后果的與他們硬拼,勝負實難預料,只是現在我有你們四個相助,就有了與他們周旋的底氣。”他環視一周,又心想:“此間主人不在,若因我之故使他們與麒麟寨結下水火不容的大仇來,我豈不是罪不可恕。此時,最好與他們問清事情真相,再做處置。”于是毫不理會孫一嘯,直盯著云麒云麟看他們有何反應。

云麒云麟與“麒麟十二殺”面面相覷,均不解他此刻怎么就示弱起來。遂不知,這正是沈若寒俠肝熱腸、宅心仁厚之處:既不懼敵,也不愿多打多殺。他知道趙錢孫李四人一來,麒麟寨必有所顧忌,貿然不敢動手。雖然沈若寒這邊連他在內也只有六人,而且他和那位救寶兒的女子都有傷在身,但畢竟有趙錢孫李四兄弟作為生力軍,而麒麟寨雖在人數上多出一倍多,并且武功都不可小覷,但“麒麟十二殺”已有六人被沈若寒打成了重傷,云麒云麟兩人通過剛才與沈若寒的一番交手,對他頗為忌憚,兩廂對比之下,鹿死誰手確難預料。

“你想怎樣?”云麒疑竇叢生。沈若寒道:“說實在的,我與麒麟寨近日無仇、往日無怨,沒必要與貴寨結下梁子。我西去路過此地,肚饑馬乏,得到李夫人殷勤款待,心下十分感激。見你們闖園行兇,這才出手。”頓了頓,吸了口氣又續道:“麒麟寨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此間主人不在,你們欺辱少兒弱婦,豈是英雄行徑?有什么事大可等主人回來再說么,何必徒增殺戮呢?”

云麒云麟相顧一視,隨即點了點頭。沈若寒瞧在眼里,喜在心上,知道一場殺戮就可避免。只見云麟走至李夫人身旁,問道:“李慕云真不在園中?”李夫人道:“他確不在這里。”說話間,她始終抱緊寶兒,生怕又被搶去。而她在說李慕云時,卻不用“夫君”“相公”等詞,顯然是對李慕云異常惱怒。

“好!”云麟恨聲道,“你告訴他,八月十五,碧幽湖上,請他帶好‘乾坤圖’,到時將決定誰才是‘乾坤圖’真正的主人!”說罷,揮袍轉身,一招手,一眾人均隨著他撤離的無影無蹤。當云麟說到‘乾坤圖’時,那丫鬟的身子震了震:“‘乾坤圖’果真在李慕云的手中,如此看來先祖所記載的《天脈參略》是真實可信的。”想到這,她不禁笑了起來。

當下,眾人收拾情懷,入客廳坐定。侍女丫鬟端茶倒水,殷勤周到,那救寶兒的丫鬟則隨李夫人進了內室,退去血衣,為她肩頭傷口敷上了“九花玉露膏”。這“九花玉露膏”乃是武林中一等一的治傷良藥,而配制之法也只有李家才有。包扎停當之時,李夫人忽然問道:“你是誰?我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你?”這女子道:“夫人,奴婢是老爺五天前在谷羊縣救回來的。”李夫人似是不信,問道:“你會武功,還要老爺救?”女子道:“奴婢這點微末功夫,算得了什么。奴婢父母死的早,便在一個武館廚房里打雜,日長天久,也就學了幾手,全是花拳秀腿、貓架子功夫。那次我獨自一人上街買菜,被十幾個地皮流氓調戲,奴婢正彷徨無策時,幸好老爺趕來,把那些地皮流氓全都打發走了。老爺可憐我孤苦無依,就將我帶了來。”李夫人低頭沉默半晌,忽然抬頭溫言道:“你叫什么名字?”這女子道:“奴婢叫鳳棲霞。”李夫人道:“你救了寶兒的性命,我不知怎樣感激你才好。這樣吧,你就做‘李園’的管家,上上下下的使喚丫頭男仆都聽你差遣,你看如何?”鳳棲霞受寵若驚,急道:“謝謝夫人,奴婢擔當不起這樣的重任。”李夫人拉起她手,鼓勵道:“什么擔當不起,有我支持你,怕什么。”隨即向門外招了招手:“喜翠!你去給鳳姑娘收拾一間雅房,從今往后她就是你們主事的人了。”門外那叫喜翠的丫頭,聽了吩咐徑直去了。

李夫人頓了頓,又道:“我要去客廳瞧瞧那位公子,這次多虧有他襄助,李園上下才免遭屠辱,你可要去?”鳳棲霞道:“那位公子確實了不起,不知他叫什么名字?”李夫人娥眉一挑:“嗨,你看我這個人,竟然也忘了問人家。”說罷,徑向客廳走去。

鳳棲霞緊隨其后,走了幾步突道:“夫人,那位公子身上受了許多劍傷……”李夫人回轉身來,一擺手道:“這個不用你提醒,我早就叫喜寧把‘九花玉露膏’送過去了。”

客廳之上,沈若寒敞開衣服,趙同泰正在為他傷處擦拭“九花玉露膏”。見李夫人和鳳棲霞走進來,忙穿好衣服,起身相迎。李夫人走至沈若寒的身旁,欠了欠身,說道:“公子身上的傷,好些了嗎?”沈若寒拱手道:“不打緊。”轉而瞧向鳳棲霞問道:“姑娘為我擋了一劍,傷得不輕吧?”話一出口,便覺不妥,欲要改口時,鳳棲霞直盯著他,含笑道:“雖然劍入肩骨,幸好有你及時點了我的穴,止住了血,再加上夫人的‘九花玉露膏’,現在已無大礙。”沈若寒“哦“的一聲,微微點了點頭。

李夫人道:“不知公子怎么稱呼?”沈若寒道:“在下沈若寒。”李夫人頷首道:“今日多虧有沈公子與這位鳳棲霞鳳姑娘,否則后果……真不堪設想!”沈若寒含笑擺了擺手,心中卻道:“這姑娘人雖長得一般,名字卻不俗。”當下拱手道:“此間已無大事,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辭。”此際,寶兒跑了進來,拉住沈若寒的大手,搖晃道:“不嘛,不嘛,我要你留下來,我要跟你學武功,學好武功我就可以打壞人,保護娘親了。”經過剛才那一番生死較量,寶兒從心底深處對沈若寒產生了依戀。沈若寒蹲下撫摩著他紅紅地臉蛋,微笑道:“叔叔真的有要事要去辦,等辦完了叔叔再回來看寶兒好嗎?”

寶兒一直搖晃著腦袋,忽地“哇哇”大哭了起來。李夫人拉過寶兒,寬慰道:“寶兒乖,沈叔叔有事要去做,等辦完了再來瞧寶兒。”寶兒只是在李夫人的懷里撕扭納哭,不依不休。

鳳棲霞拉過沈若寒道:“你身上還有傷,不為寶兒,也為自己,就不能多留幾天么?”沈若寒道:“在下實在是有要事要去辦,一點時間都不能耽擱……”鳳棲霞眉頭一蹙,雙眼一瞪,別轉身體,再不理會沈若寒。沈若寒見狀也不想多做解釋,向李夫人告了一聲,便踏步向外走去。趙錢孫李四人尾隨其后,紛紛而去。

寶兒見沈若寒還是走了,趴在李夫人的肩上,大放悲聲,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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