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多年前，我獸族八個部落本是一團散沙，各自為政，相互為爭奪領地，常年征戰不休，無數族人在戰火中隕落，族群也變得羸弱不堪。當時，你們人族強者，可以輕易深入蠻荒腹地，將我族內有潛質的少壯擄去，馴化收為靈獸。至于一些修煉有成又不易馴服的族人便被隨意屠戮，扒皮抽筋，用來制丹煉器……”

老者目光平靜，聲音輕緩似乎在講述著一個并不相干的久遠故事。但在少年聽來，眼前便是腥風血雨，宛如置身煉獄，不由得心頭一沉，生出許多惻隱之情。

“后來，大王降臨蠻荒，以一己之力敗盡我八族強者，又根據各族不同的天賦，授以相應的修煉法門，蠻荒諸族感恩戴德，便尊大王為共主。從此，蠻荒一統，強者為尊也慢慢成為獸族各部共同遵守的信條。”

老者聲音頓了頓，接著說道：“想當年大王親自傳我大法，命我率領獸族大軍內平叛亂，外御強敵是何等風光的歲月。”

老者捋了捋長須，復又言道：“齊陽城，昔日北去蠻荒萬余里，是我獸族千萬兒郎前赴后繼，奮勇廝殺，此城才退到了如今的位置。這世上哪里有真正寧定的凈土，所謂和平，所謂疆域，都是實力對抗中，互相妥協的結果。”

顧盼之間，老者的眼里閃起奕奕的光輝。少年低頭，沉默無言。

“這些年，虎族耀然崛起，邛嘯天功不可沒，此人驚才絕艷，天資過人，只用了區區數百年，就將族內虎吟音波功修至頂階，后來機緣巧合吞噬了一個游歷的僧人，從僧人精魂中悟出十二字真言，又把這真言與音波融會貫通，剛柔調劑，創立了嘯天大法。在上次大比時，我便是敗在此法之下，才不得不讓出帥位。”

少年眉頭一皺，問道：“以那邛嘯天的身份，就算再厲害，也萬萬沒有下場與我較技的道理。”

“這是自然，目前的形勢是七族互為盟友，共同對峙虎族的局面，懾于大王的天威，誰都不會輕易撕破臉皮。但這等盟約，七族私下又各有打算，不過是權衡之計。所以，此番各族推波助瀾，無非是促成我等去挑戰虎族，勝則可以挫挫虎族的氣焰，敗則可以折損我猿族的實力。而虎族一貫咄咄逼人，野心極大，你若前去，雖然不至于命喪當場，但十有八九要痛下殺手毀你修為，免得在大比時留下隱患。”　老者一邊說著，一邊在少年臉上不斷打量。

“現在已成騎虎難下之勢，我不僅要挑戰虎族，還要戰而勝之，才能破局而出。此去，恐怕是兇多吉少。”少年眉頭深鎖，臉色愈發凝重。

“我料定此次出戰的，必定是邛嘯天的第三子邛無敵，據說年紀大概三十歲，一身修為卻已得乃父三、四分真傳，儼然是我蠻荒年輕一代的最強者，也是下次大比最被看好的人選。”

老者沈吟片刻，沉聲說道：“后腦勺下一寸處是虎族的罩門，你若想取勝，就必須全力擊中此處。只是這邛無敵的嘯天大法也有幾分火候，我還得傳你一法，關鍵時候，才能抵擋一二。小兔崽子，你要忍住些疼痛。”

“悉聽前輩安排。”少年垂首肅立。

老者長吸了一口氣，盤膝入定，少傾，只見左右耳朵內，各自涌出一團微弱的黃光，光華閃動，分別鉆進少年的兩耳，一陣鉆心的劇痛傳來，少年慘哼幾聲，面如白紙，連忙運功調息。

許久之后，老者走到少年身旁輕聲說道：“這是我猿族天賦神通地聽之耳，我現在教你運用法門，待到對手使用嘯天大法時，你只須……”老者的聲音越說越低，少年點頭不止……

“猿老，這便是你族中，那位絕世天才？細皮嫩肉的，果然一表人才。”巍峨的高臺之上，一位身姿英偉的豪漢，正和老者敘話。

“還不過來，向元帥見禮！”老者轉頭沖身后的少年吩咐道。

“晚生末學袁霽，參見元帥。”少年大步向前，深深一禮，定睛細看，只見這豪漢年紀看起來四十上下，生得方頭大耳，棱角分明，鼻子豐隆高挺，雙目炯炯有神，精光四射，恍若隨時要擇人而噬一般，相貌甚是威奇。

“猿霽？猿霽這名字取得好！哈哈……”一聲長笑，聲如洪鐘，在高臺四周震蕩回響。

豪漢笑聲一頓，灼灼眸光望定老者說道：“猿老，我兒所練功法乃是疆場廝殺之中磨礪而成，殺伐決斷，絕不容情。我觀你這后輩骨齡不過十一歲，拳腳無眼，今天若真圓寂于此，本帥向大王，向猿老，向你族人都不好交代。你族出此良才不易，還是盡早歸去，免得傷了彼此和氣。”

“你，邛嘯天你休要逞這口舌之利，我族之人豈是貪生怕死之輩！”縱然老者有些城府，此刻一聽這調侃之言，也不禁勃然作色。

“如此說來，今天一定要戰？”　豪漢轉頭向少年發問。

“還請元帥準允！”少年躬身回道。

“唉……本帥素來愛惜后進，奈何今天此戰避無可避。”豪漢抬頭望天，突然神色一變，沖左右厲聲喝道：“速速取來紙筆，著吾兒與猿霽簽下生死狀，今日此戰各安天命，立狀為證。”

“這……”瞬間的變化，老者與少年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臺下的校場，長寬約百余丈，極為敞闊。此時，四下護衛一散而開，只剩下高臺上的豪漢和老者以及校場中少年與一位異常魁梧的青年，周遭寂然無聲，落針可聞。

豪漢深深望了一眼魁梧的青年，徐徐言道：“此次賭斗，雖是猿族挑戰在先，但我兒出招還須慎重，不可害了猿霽性命，傷了我兩族的和氣。”

“孩兒謹記！”青年肅然答道。

“那……猿老，這就開始？”豪漢又問身旁的老者。

“哦，開始？元帥說開始便開始。”老者正低頭沉思，乍聽豪漢問到，竟有些沒緩過神來。

“小兄弟遠到是客，請出招吧！”　魁梧的青年沖少年抱拳一禮。

“兄臺小心！”少年揉身而上，一拳揮去，拳風隱隱，轟隆作響，待到青年迎拳招架，忽又化拳為掌，變得柔若無骨，繞開格擋，像鞭子一般向青年胸前抽去。剎那之間，剛柔轉換，妙到毫巔。

“來得好！”青年大吼一聲，身形側閃，一拳猶如疾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向少年抽來的手掌。少年旋身，雙腿連環踢向青年面門，青年單手撐地，兩腿便像麻花一般直絞少年的腰腹。

“咣”“咣”“咣”數聲炸響，校場的地面微微顫動，塵土飛揚，青年全身一動不動，少年向后退出三步，方才站定。

少年心中叫苦不迭：我自從聚星輝之功，突破固體后期以來，與其他六族強者較量，力氣便占了上風，所謂一力降十會，或以快制慢，或以守為攻，或以拙破巧，只須應對得法，莫不有所克制。

今天這虎族強者，力量，速度至少勝我三分；招式之嫻熟，運用之精到，深得奇正二味，比我只強不弱；還有那嘯天大法隱而未發，令我時刻如芒在背，出招便畏首畏尾，捉襟見肘。這樣斗下去，哪里有半分勝算……

（　未完，待續，請關注《第十八章：孤注一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