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臉上沒有半分詫異，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轉過身，深深一禮。

“前輩！這三個多月以來，我想通了很多事。前輩先行將我經脈盡毀，后又傳法使我自行療傷，此中必定大有深意。不然，以前輩淵深如海的修為，若是要取我性命，不過是一念之間，又何須這般麻煩。”

雖然沒有深入接觸，但少年對這老者的脾氣，多少有了一些了解。他神情自若，心里卻不斷的斟酌著言辭，盡量說話平白一些，免得觸怒老者，并不著痕跡的送出一頂高帽。

“哈哈哈……不錯，不錯，沒想到挨了一頓打，竟然打掉了不少酸氣！”果然，老者眉毛一挑，展顏大笑起來。

笑聲過去，老者目光一凝，問道：“小兔崽子，我傳你的法門，感覺如何？”

少年低頭，略作沉思。“前輩所授法門，奪天地造化，博大精深，我初窺門徑已經獲益匪淺。”

“哈哈哈……算你識貨！雖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出自本心，但老頭子愛聽。”老者笑得前俯后仰，顯然十分受用。

他伸出臟兮兮的手，從懷里掏出一個果子，扔給少年，笑著說道：“小兔崽子，今天你很識相，賞你一個果子吃，跟我來吧！”說罷，轉身就向山林外走去。

這是……少年看著手中通體剔透，紫光瑩然，散發著濃郁清香的類似桃形的果子，臉色變得有些怪異。“敢問前輩，這可是紫芝桃？”少年追上前去，問道。

“是啊，以前吃過？”老者不經意的答道。

“從來沒有吃過，只是這樣生吃，大大可惜了，這可是成熟的紫芝桃，若是配上蒼鈴花，沉玉葉，丹霞根，涅榆藤，再結合地火，就能煉就彩虹丹，對滋養根源，調和陰陽大有好處……”少年望著手中的果子，流露出無限神往之色。

“哦，這樣說，你會煉丹？”老者停下腳步，大眼瞪著少年。

“略知一二”少年回道。

“你說的那些東西，我蠻荒都有，只要吩咐一聲，族中小輩就可以準備齊全。只是地火嘛，哼哼，倒是需要花些力氣。不知道你有幾分把握煉成此丹，丹成幾品？”老者神情一肅，沖少年問道。

“萃藥之方，控火之法，凝丹之道，我已經十分熟悉，只是不曾用地火煉過這等品階的丹藥，前輩若是許我煉廢幾爐，掌握些經驗，丹成五品，我應該有六七成把握?！鄙倌晁剂恳粫瑩嵈鸬?。

“丹成五品，對老頭子我著實有些用處，至于廢上幾爐，反正這些花花果果我蠻荒多得是，也不打緊?！崩险咦匝宰哉Z一番，笑著對少年說：“就這樣說定了，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只要把丹煉好了，我便賞你一粒?！?

老者和少年的身影出現在一片肥美的草原上，老者遙指前方，小聲對少年說：“這便是兔族領地，兔族是我蠻荒八大部族最弱小的一族，族內有一處地火，可供試煉一番，你待會只須如此…如此……”

“什么，前輩要我向族中強者挑戰，還務必取勝？不行，不行，我的修為連前輩都戰不過，此去，豈不是自取其辱？”少年連連搖頭。

“小兔崽子，氣死我了！”老者指著少年的鼻子，氣呼呼的罵道：“老頭子我的修為，放眼這百萬里蠻荒，也是數一數二，不，也是排在前五的存在。你竟然把我和這等弱族的修者相提并論，真是氣死我了?！?

少年低著頭，一副受教的模樣，期期艾艾的說：“即便如此，我修為有限，也萬萬不是這族中強者的對手。此番我已是再世為人，生死倒是小事，只是若輸得難看，那地火固然圖謀不到，前輩你也跟著大大丟臉。”

“嗯，這話倒是有些道理。”老者怒色稍斂，又言道：“這也不難，我等獸族生來便是以力量招式搏殺，除非修至高階，并不擅用法門，我便傳你些招數，料想取勝這等弱族，應該不在話下。”

“小兔崽子，你真是塊朽木，明明已經是固體后期，空有力氣卻不知道如何運用，真是愚蠢之極！”一處隱蔽的山谷中，老者吹胡子瞪眼睛，正沖著少年大呼小叫。

“前輩，方才你教的招數，我自認學得一絲不差，怎么就成了朽木。”少年漲紅著臉，不服氣的回道。

“還說不是朽木，招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既然到了我跟前，這拳就該直擊，非要弄出幾個拳花，像跳舞一般。還有這踢腿，這樣側踹有什么力氣，你就不會轉動身體，運使腰力，用旋風腿來踢我？”老者口沫橫飛，叫嚷不止。

“嗯，這三拳一腳有點模樣，但是后繼無力，拖泥帶水，不知道連貫運用。適才你已占得一絲先機，這一踢腿之后，就該揉身而上，獅子搏兔，貼近對手，在后腦補上一拳，十有八九就分出了勝負。”

“又錯了，剛才你近到我身前，先機在手，自然要直擊，現在是我先出拳，招數快你一線，不趕緊躲閃，強行直擊，我的拳頭便打爛了你的面門，還有什么屁用。”

山谷之中，拳風腿影隆隆聲動，飛沙走石，四周的樹木陸續斷裂開來，倒伏一片。只見少年出招如風，虎跳龍拿，矯健中漸漸嶄露出鋒銳的殺伐之氣。

老者從容站定，一手束在腰后，僅用一手與少年相搏，動作既不迅捷，出招也不凌厲，一拳便是一拳，歷歷可見，中規中矩帶著堂堂之氣。一拳打出，必將場中形勢逆轉，一拳擊去，必令少年手忙腳亂。老者氣定神閑，身形宛若中流砥柱，任憑少年的攻勢潮水一般滔滔涌來，巍然矗立。

汗水浸濕了少年的衣衫，他渾然不覺。出招愈漸嫻熟，每一拳簡單而純粹，每一腿樸素而沉實，無聲無息，不快不慢，卻隱約把握到了幾分返璞歸真的精義。

老者不再言語，聚精會神，見招拆招，借力打力，臉上浮起欣悅的神色。少年望著游刃有余的老者，心底里滿是由衷的欽佩之情。

此時此刻，天地之間，老者與少年，不知不覺竟忘卻了時間，忘卻了身份，忘卻了利益，懷著一顆赤誠之心，沉浸在求道的無窮妙趣之中……

地之盡頭，一道殘陽如血，久久不愿西沉，似乎也想多看這兩人一會。

（未完，待續，請關注《第十五章：挑戰七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