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凌瞥了她一眼，“剛從南邊傳來的消息，葉勛瀾聯合當地府衙的官員，開水渠，并引高山瀑布之水入渠，解決了一部分百姓的用水之急。此事上報朝廷，龍顏大悅，就連朝中不少曾經彈劾葉勛瀾的御史都消停了下來！此次葉勛瀾回京，其處境估計會有所改觀??！沐四小姐，這樣的局面，想必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吧？”

沐書夜默然。但凡是有利于葉勛瀾的局面，她都不想要看到?？梢獎有┦裁词帜_，她又遠在京城，根本就是鞭長莫及。如果能找到個機會溜出京城，那事情或許會好辦很多了。

早些年，葉勛瀾曾經被她爹派去處理過同樣的問題，只是當時范圍沒有那么廣，記得那次葉勛瀾完成得近乎完美。此次災情覆蓋的地區，自然也包括以往他處理過的那個地區。之所以能這么快就傳出好消息，想必也是沿用了以前的經驗吧！

可是，如果不是那些地區，那又會如何？

許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齊凌突然正色警告道：“沐四小姐，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如何針對葉勛瀾都不要緊，別把那些無辜的百姓牽扯進去！他們可不欠你什么。”

沐書夜怔了怔，隨之嗤笑，“真是看不出來，五皇子竟然如此仁政愛民。倘若皇上知道了，應該會十分欣慰的吧！”

齊凌無意與她斗嘴，她的諷刺，他自然懂得。可是，不管他如何心狠手辣，還是有自己的底線。他可以對敵人使用一切殘酷的手段，那是因為那些人擋了他的道，影響到了他的利益。但是，百姓是無辜的，他還沒孬種到如此地步，需要通過殘害百姓來達到目的。

沐書夜沒心思去猜測他的用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起身就要告辭。

不想，齊凌卻將她叫住，“沐四小姐，請留步。我有辦法讓葉勛瀾丟掉此次的差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沐書夜心中狐疑，頓住腳步后，靜靜地回頭看齊凌，她本來以為，齊凌一再確認她對葉勛瀾的態度，不過是一時興起，如今才猛然發覺，似乎事情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樣。難不成……

“五殿下，我冒昧地問一句，葉勛瀾是得罪了你么？”

齊凌心中訝異，一直以來都知道沐書夜不同于尋常女子，可這份敏銳和聰慧，也著實太出乎她的意料了。想了想，他終于還是點頭，語氣格外誠懇，“你說對了。想必你也知道，葉勛瀾現在在給三皇子辦事，此次南下，他不僅肩負災情重任，同時也暗中得到了三皇子的差事。而這差事，我不怎么希望他能辦成，所以如果你想要橫插一腳的話，我或許可以幫忙！”

沐書夜卻是笑了，“五殿下，原來你是有求于我?。　?

“不。我們是各取所需?！?

“且不說我答不答應，就算我答應你，恐怕也鞭長莫及。你要知道，以我現在的身份，連京城都無法踏出一步?！?

“剛才傳來的消息，瀘州官吏貪贓枉法，私自挪用官銀，傳到皇上耳中，肯定又是一場軒然大波！到那時候，我會請命南下去處理此事。如果你愿意與我聯手，我自然有辦法帶你出京?！?

沐書夜心中一動，看著齊凌的眼神有些變了。剛才她在窗子邊看到傳訊的士兵匆匆趕回京城，此刻應該才剛到皇宮吧？可眼前這個人卻仿佛已經知道了那些消息，并為此做好了相應的對策。

這樣的本事，還真是令人膽寒。

她開始認真思考齊凌的提議。既然齊凌的手能夠伸得那么長，要給葉勛瀾制造些麻煩，應該不是什么困難的事兒吧？這么說來，各取所需還是不那么正確的，甚至根本就不用她出手。

可齊凌反復提起此事，莫不是有什么目的？亦或是想要借刀殺人，從而將她一并除去？

沐書夜努力回想兩人相識以來的種種交鋒，似乎她也沒有得罪到這個陰晴不定心狠手辣的男人吧！

那么，他究竟意欲何為？

“沐四小姐，做個決定就那么難嗎？”齊凌含笑著看她，若是沐書夜仔細觀察，或許還可以窺出隱約的緊張。

可惜，沐書夜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依舊沉浸在她的思緒中，半晌后，才試探著道：“五殿下，您為何要這么幫我？”

“與其說是幫你，不如說是幫我自己。不過是互惠互利罷了。更何況，我不是還欠著你人情么？”

提到“人情”二字，沐書夜面容似乎有些松動，心里的懷疑也慢慢消散。如果真是為了還人情，這個理由倒還是說得過去。不過，想到此次比較棘手的一個問題，她看著齊凌的眼神也有些變了，“五殿下，說起來，你似乎還欠我兩個人情！”

齊凌怔了怔，繼而道：“的確如此。怎么？你想讓我一次性還清你的人情么？”

“正是?！?

“說說看，你還想要我做什么？”

“五殿下，我想知道佘姨娘和云貴妃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

話音剛落，齊凌玩世不恭的模樣頓時收了起來，眸光銳利如針，不停地打量著她。

沐書夜也不緊張，既然她敢說出這些話，肯定是做好了必要的心理準備。云貴妃是齊凌的生母，其相關的訊息都需要得到格外的保密，她驟然一問，當然會引起齊凌的猜疑?？伤齾s不得不這么做。

畢竟，佘姨娘和云貴妃，一個是沐書夜的娘親，一個是齊凌的母妃，如果說有誰對這兩個人的關系最清楚，除了當事人最親密的子女，估計也再無其他了。而佘姨娘的嘴巴那么嚴實，對她這個冒牌的“沐書夜”都不會吐露半句，試了那么多次，根本就得不到一丁點的消息。她也是綜合考慮之下，才會選擇讓齊凌來告訴她的。

照此情形來看，齊凌的反應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至少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他應該可以給出答案。

當沐書夜滿腦子想著要如何讓齊凌松口時，齊凌卻笑著開口，“沐四小姐，這個問題，你不該去問佘姨娘么？”

“這么說來，殿下之前提到的還人情，全部都是假的了？”

“不！”齊凌搖了搖頭，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是淡淡的，“我只是好奇，你為何會舍近求遠，來問我這個問題?！?

“那五殿下，你是說，還是不說？”

齊凌犯難了，看了看那張看似鎮定實則隱藏緊張的小臉，暗自猜測著她的用意。其實，他完全可以拒絕回答這樣的問題，只是想到接下來的事情必須有沐書夜的參與，一時間竟也猶豫了起來。

正如他剛才所講的，南邊的消息傳入皇宮后，父皇肯定會讓他離京去處理瀘州官員貪贓枉法私用官銀的事兒，可是此行頗多曲折，再有葉勛瀾這個人守在南邊，他要做些什么，難免會頗多顧忌束手束腳。之所以會如此誠意地邀請沐書夜前往，無非是想要讓沐書夜絆住葉勛瀾，哪怕把葉勛瀾的事情攪黃了，他也是樂見其成的。

齊凌想了想，以沐書夜的性子，若是他拒絕回答佘姨娘與母妃的關系，只怕疑心又會上來了。既如此，他還不如……

“沐四小姐，請給我一點時間。”他道，笑意誠懇，“你也知道，畢竟是關乎我母妃的大事兒，我總要做一番思考。更何況，我并不知道你這么問的用意。不過，如果你信得過我，完全可以跟我出京南下。到時候，你我也有更多的機會去探討這個問題。你看如何？”

沐書夜下意識就要搖頭，說了這么多，齊凌還是沒給她一個明確的答復，可轉念一想，就算出京去了邊關，似乎也沒什么大的損失。若齊凌真的守信，她既可以避開京城里的明槍暗箭，又可以與葉勛瀾來一次交鋒，甚至還可以與南邊的部下聯系上。

一舉三得，讓她頗為心動。

“五殿下，如果我隨你南下，你如何能保證我的安全？”齊凌如此詭詐，沐書夜不得不多一份心思。如果連命都沒了，還談何其他？

齊凌道：“我以我母親的身心健康發誓，絕對會保你毫發無傷。”

沐書夜徹底放心了，云貴妃對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敢說出這些話，想必也沒有別的心思，當下也不再思索，點頭道：“既如此，那就麻煩五殿下向皇上編造一個合理的理由，好讓我隨你出京。畢竟，你也知道，我不過一弱女子……”

“沒問題?！饼R凌答得飛快，眼珠子一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終于還是笑了出來，“沐四小姐，咱們都是明白人，弱女子這種話，以后還是不要再提了吧？隨便一個弱女子，都不可能有如此敏銳的反應速度，第一時間能阻擋得了我的攻擊的！”

沐書夜有些赧然，沒好氣地瞪了瞪齊凌，卻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