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哭泣聲充斥在叢府的花廳內，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沐書夜看著眼前或隱忍或壓抑的哭泣著的幾個女人，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扭頭看了齊凌一眼，見他臉上似乎也多了一絲不耐，微微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起身走到哭跪在地上的連姨娘身邊，彎腰將她扶起來，柔聲道：“連姨娘，有什么委屈不妨直說。”

連姨娘任由沐書夜將她扶起來，聽到她的話時，凄然一笑，隨后慢慢的恢復了平靜，抬手擦掉臉上的淚水，鎮定的說道：“如今說了又能如何？反正不過是一命賠一命。”

沐書夜倒是沒想到這個連姨娘竟這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不禁多看了她幾眼，但見她神色一片平靜，一雙眼眸之中毫無神采，完全就是一副坦然赴死的樣子。

心里微微嘆了口氣，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叢成和究竟做了什么？竟讓她不惜賠上性命也要殺了他？

齊凌抬手揉了揉額角，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抬眸看著連姨娘的目光凜冽，隨后掃了一眼旁邊的幾個女人，冷聲道：“她既然不說，那么就由你們來說。”

其他幾個女人頓時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后又都垂下了頭，卻沒有一個人開口。

齊凌見狀，眼眸微微瞇起，危險的光芒一閃而逝，迫人的氣勢瞬間全開，冷眼看著她們。

沐書夜也在齊凌刻意顯露的壓迫氣勢之下覺得呼吸有一點困難，暗暗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撫著身邊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連姨娘，低聲勸說道：“連姨娘，我知道你現在不怕死，但有些事情，隱瞞著也未必就是好事，難道你就想這么含著滿腔的冤屈去承受罪人之名？”

連姨娘本就不會半點武功，在齊凌刻意釋放的壓力之下，別說抵抗了，連站都站不穩，若不是身邊的沐書夜扶著她，恐怕早已經癱軟在了地上。

此時聽到她的話，心里升起一絲不甘，就算那畜生已經死了，但他做的事還是沒人知道，想著便點了點頭，有些艱難的道：“我說。”

沐書夜抬頭看向齊凌，頓時就察覺那股迫人的氣勢消失不見，暗暗松了口氣，扶著她的手臂道：“坐下說吧！”

連姨娘聞言，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凌王爺一眼，見他神色如常，并沒有什么其他的反應，便點了點頭，在沐書夜的攙扶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沐書夜拍了拍她微微顫抖的手背，隨即松開，低聲安慰道：“沒事，慢慢說。”

說完便坐到了她的身邊。

連姨娘低垂著頭片刻，這才抬頭看了一眼上位的凌王，又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笑容清淺的沐書夜，暗暗深吸了一口氣講訴了起來。

連姨娘名喚連蕊，出生在叢成和老家的一個小村子里，父親早逝，只剩下母女倆相依為命，半年前，叢成和回鄉省親，恰好看到帶著母親進城看病的連蕊，就看上了她，幾番上門提出要納她為妾都被母女倆拒絕了。

誰知叢成和色膽包天，再加上自身的地位權勢，哪里會容忍自己看上的東西違抗自己，當即就命人暗中將母女倆抓了起來，當夜強要了連蕊，并將她的母親關押起來，威脅她若是不從，就殺了她母親。

連蕊為了母親，只能含淚點頭，日夜承歡在叢成和身下，換的母親的平安。

后來叢成和回京，便將她帶了過來，而她的母親也一并帶到了京城，連蕊一個月能見她母親一次，但卻不知她母親究竟被關押在哪里？

沐書夜看著含淚講訴的連蕊，有些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抬頭看了齊凌一眼，見他眉頭微皺，忍不住有事一聲嘆息。

伸手握住她的手，低聲說道：“你母親如今何在？”

“不在了，已經不在了，娘！”連蕊滿臉淚水的搖著頭，到了最后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就在這時，原本沉默不語的其他幾個女人，突然上前齊齊跪倒在齊凌面前，磕頭救助，“王爺，求您為我們做主，救救我們的家人。”

齊凌目光森冷的看著眼前跪了一地的女人，又看了沐書夜一眼，忽然沉聲說道：“夜兒，過來。”

沐書夜聞言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見他神色不是很好，便沒說什么，起身走到他身邊，這剛過去，就被他抓住了手拽到身邊，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齊凌松開她的手，臉上的神色微微緩和了一些，看著跪了一地的女人，說道：“無劍，帶她們下去，把所有事情詳細記錄下來。”

“是！”無劍應了一聲，走到那幾個女人身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謝王爺謝王爺。”幾個女人聞言，立刻感激涕零的口頭道謝，忙不迭的起身跟著無劍你開不了花廳。

等人都離開之后，齊凌再次吩咐道：“都出去。”

一干侍衛聞言，立刻攻擊的退出了花廳。

等人離開，齊凌才看著戰戰兢兢的坐在椅子上的連蕊說道；“連蕊，你可知，無論你有什么理由，殺害朝廷命官便是死罪？”

連蕊的臉色一瞬間蒼白了許多，點了點頭，說道：“賤妾知道，只要能報仇，賤妾值得。”

說著竟站起身，很是恭敬的對著齊凌和沐書夜行了個禮，突然抬手拔下頭上的簪子，毫不猶豫的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沐書夜和齊凌皆是一驚，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沐書夜一閃身上前，接住連蕊滑落的身子，眼里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嘆息著說道：“你這是何苦？”

連蕊緊緊的握著手里的簪子，嘴角溢出鮮血，臉上卻帶上了笑容，看著沐書夜的憐憫目光，有些恍惚的說道：“若不是為了娘親，我早就已經死了，這半年來，我每一天都在等著今天的到來，只恨不是我親手殺了那個畜生，咳咳……”

說著便又咳出一大股血液，瞳孔也跟著開始渙散，嘴里喃喃低語著什么？聲音太小，讓人聽不清。

沐書夜見她唇瓣蠕動，微微低頭湊近她的唇，才勉強聽清她在說什么？眼里閃過一絲暗光，感覺到手里的身子一沉，就知道連蕊已經死了，抬頭看著她死不瞑目的樣子，再次嘆息著搖了搖頭，抬手為她合上眼簾。

齊凌走到沐書夜身邊，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已經斷氣的連蕊，伸手將沐書夜拉到懷里，低聲說道：“她最后說了什么？”

沐書夜扭頭看了齊凌一眼，低聲說道：“她說‘恩公，你的大恩連蕊來世再報’。”

“恩公？”齊凌低喃了一句，看著連蕊若有所思，片刻后看著懷里的人說道：“夜兒覺得她一個小妾能拿得出那么一筆豐厚的傭金嗎？”

沐書夜當然明白他說的是什么？其實在連蕊講她的遭遇時，沐書夜心里就在想，一個出生貧寒的女子，就算叢成和后面如何的寵愛她，短短半年時間，她也不可能有十萬兩之多的銀子去雇傭殺手。

那么問題就來了，她這十萬兩銀子是從哪里來的？

現在沐書夜倒是明白了一些，那十萬兩銀子，恐怕和連蕊彌留之際還掛念著的‘恩公’有關，就不知道這個‘恩公’是何許人？又為何要幫連蕊？

想到這里，沐書夜輕嘆出一口氣，說道：“你不妨讓人去查查連蕊到京城之后，都和誰接觸過，尤其是最近，說不定能查出她口中的‘恩公’是誰？”

齊凌點了點頭，并沒有說話，而是攬著沐書夜的肩膀朝花廳外走去。

來到花廳外，無劍已經等在了外面，手里還捧著幾張紙。

見王爺出來，便恭敬的遞上：“請王爺過目！”

齊凌放開沐書夜，伸手接過無劍遞來的紙，站在原地看了起來，越看臉色越差。

沐書夜看著臉色越來越差的齊凌，有些好奇那紙上都寫了什么？于是便不自覺的伸長了脖子探頭去看。

“哼，本王倒是沒想到，叢成和竟如此膽大包天。”齊凌看完之后冷哼了一聲，目光透著一股森冷的寒意，扭頭就見沐書夜一臉好奇的望著他手里的東西，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直接遞到她面前。

沐書夜也不矯情，伸手接過便看了起來，也是越看眉頭皺的越緊，看完之后也跟著重重的吐出一口氣，說道：“他還真是大膽，難道就不怕事跡敗露？”

這幾張紙上寫的都是叢成和如何強霸別人妻女為妾的事情，甚至還未了掩蓋他的罪行，將這些女子偽造成各地的青樓花魁，更甚至抓了他們的家人控制起來，以此來牽制這些女人，以供他玩樂。

從那幾個女人口中，甚至還爆出了一個驚天的秘密，兩年前潢川的一樁到今日都沒有破案的滅門案，罪魁禍首竟就是叢成和。

只因為叢成和看上了這戶人家的女兒，便強行搶來做妾，但那女子性格剛烈，不甘受叢成和的擺布，在和叢成和歡好的時候，想要殺了他。

奈何她一個弱女子怎能敵得過身為五城兵馬司指揮史的叢成和，那女子雖未能殺了叢成和，卻也將他刺傷，叢成和一怒之下將她扔給下人活活凌辱致死，并命人扮作盜匪將那女子一家盡數屠盡。

并威脅府中女子，誰若是再敢不聽話，那女子的下場便是她們的下場。

叢成和怎么也不會想到，他到最后還是死在了他強霸來的女人手里。

“比起這些，我更好奇三哥知道多少？或者該說，他不知道多少？”齊凌的表情很是平靜，嘴角甚至還掛著一股弧度，但卻讓人感覺不到半點的溫和，反而覺得冷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