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現場就是叢成和的臥房內，確切的說，是在他其中一個小妾的房內，就在床榻前。

沐書夜掃了一眼毫無打斗痕跡的現場，微微斂了神色，轉身走出了飄著濃郁血腥味的臥房，一出門就看見院外站著一大群女人。

沒想到叢成和還是個風流種！

在心里腹誹了一句，沐書夜淡然的掃過眼前七八個神色各異的女子，這些女子的容貌皆不俗，忽然想起往日曾聽過的傳聞，叢成和很喜歡收集青樓花魁，府中姬妾多半都是從各地青樓贖回來的花魁。

齊凌從屋內出來，就見沐書夜神色悠然的看著眼前一大群的鶯鶯燕燕，微微皺了下眉，走過去將她的手拉過，轉身朝前院走去。

沐書夜也不掙扎，被他拉著走，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女人，看著她們，她心里有種怪怪的感覺，但到底哪里怪，她一時間也想不透。

“幾個女人有什么好看的？”齊凌扭頭就見沐書夜還回頭張望，忍不住將人拉到身邊，低聲說道。

沐書夜收回視線，抬眸看了齊凌一眼，眉頭微微皺著，一臉若有所思的說道：“是沒什么好看的，我只是覺得有些怪怪的，但究竟哪里怪，卻想不明白？”

“嗯？什么怪怪的？”齊凌順勢攬過她的肩膀，看著她擰眉思考的樣子，嘴角微微翹起。

沐書夜扭頭看了一眼放在肩膀上的那骨節分明的大手，眼神微微一閃，并沒有說什么，而是接著說道：“那些女人。”

“嗯？”齊凌略帶疑惑的低應了一聲，攬著她走進花廳，將人安置在主位上坐下，他才放手走到另一邊坐下，沉聲吩咐道：“將府中所有人都叫來。”

“是。”旁邊的仆人應了一聲，便趕緊的轉身離開。

齊凌目送那仆人離開，這才扭頭看著坐在一旁的沐書夜道：“夜兒可有發現別的什么發現？”

沐書夜回神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轉眼就見一群女人走進花廳，為首之人滿臉悲戚，眼淚連連，被丫鬟扶著，腳下還踉踉蹌蹌的似是下一刻就要倒下，再看看跟在她身后的七個女人……

沐書夜忽然豁然開朗，原來是這樣，難怪她覺得有些怪怪的。

掃了那幾個沉默的跟在叢夫人身后的七個女人一眼，見她們面容或麻木或妖冶或冷漠或平靜，唯獨沒有該有的悲傷，先不說她們都是叢成和妾室，就說她們本身，身為青樓花魁，被叢成和贖身出來，還給予她們安身立命之所，好吃好喝好住，還有丫鬟伺候左右。

雖說叢成和贖她們出來是因為滿足個人私欲，但說起來，始終還算是對她們有恩，現在他死了，這群女人卻沒有一個露出悲傷神色的，究竟是為什么？

叢夫人見凌王爺端坐上位，立刻撇開丫鬟的手，哭喊著跪倒在他面前，“凌王爺，您一定要為我家老爺做主吧！嗚嗚嗚！”

而她身后的七個女人，卻冷眼看著悲痛欲絕的叢夫人，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作，就那么安安靜靜的站著。

齊凌微微皺眉看著跪倒在眼前的叢夫人，眸色微微一閃，起身彎腰將她扶起來，面容肅穆，“叢夫人請寬心，本王定會將兇手緝拿歸案。”

“臣婦叩謝王爺大恩。”叢夫人聞言，慌忙的叩謝，說著就要跪下去。

齊凌單手拖住她的一只手臂，阻止了她的動作，凜然道：“叢夫人不必如此，請坐。”

沐書夜在一旁看著，目光在那七個女人之間流轉。

這邊齊凌和叢夫人說了些什么，沐書夜是完全沒有聽到，或者說聽到了，只是沒記在心上，畢竟這些事情和她無關，記來也是無用，她更感興趣的是叢成和的這幾個小妾。

齊凌雖一邊和叢夫人說話，但一直都注意著沐書夜的一舉一動，見她從方才開始就一直在打量那幾個女人，心下不禁好奇，也忍不住看了一眼，但發現也沒什么特別的，便又收回了視線。

就在這時，無劍走了進來，掃了花廳中人一眼，走到主子身邊，附耳低語了幾句，便退到他身后，充當起背景。

聽完無劍的稟報，齊凌忍不住抬眸看了叢成和的幾個小妾一眼，然后坐直了身子，朗聲問道：“不知哪位是七姨娘？”

叢夫人聞言一愣，抬頭看了面色肅然的凌王爺一眼，又回頭看了一眼七姨娘，說道：“連姨娘，還不快來拜見凌王爺。”

被喚作連姨娘的清秀女子從女人堆最后面走出來，一直低垂著頭走到齊凌面前，施施然行禮，“賤妾見過凌王爺，王爺千歲。”

齊凌看了一眼面前身形柔弱纖細，面容清秀的女子，眸光忽的一沉，沉聲道：“來人，拿下！”

“是！”齊凌一聲令下，旁邊的兩個侍衛立刻上前，將連姨娘架住。

“王爺……”

齊凌突然來了這么一招，嚇了所有人一跳，叢夫人更是激動的站了起來，目光復雜的看著一臉驚愕的連姨娘，稍一猶豫，還是上前恭敬道：“王爺，這是怎么回事？”

齊凌扭頭，見沐書夜也是一臉‘解釋一下’的表情，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面上卻保持著冷峻之色，并沒有回答叢夫人的話，而是看著眼前面露驚訝卻沒有掙扎也沒有說話的女人，厲聲道：“你可知本王為何要命人拿下你嗎？”

“賤妾知道。”意外的，連姨娘很爽快的點了點頭，臉上的驚愕已經不復見，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齊凌也因為連姨娘爽快的回答微微驚訝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抬手對鉗制著她的兩個侍衛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放開。

隨后才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說道：“哦？那就說說，本王為何要命人拿下你吧！”

這一次連姨娘卻沒有開口，只是沉默的垂下了頭，一言不發。

沐書夜心里很是好奇，來來回回的在齊凌和這個連姨娘之間看了幾遍，但始終沒有開口。

等了片刻，齊凌見連姨娘不打算開口，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淺笑著說道：“既然你不愿意說，那本王就找個人幫你說，無劍。”

“是，王爺。”無劍上前拱手應了一聲，站直身子，面無表情的說道：“連姨娘便是買通殺手殺害叢指揮史之人。”

“什么？”叢夫人聞言，驚得站了起來，臉上滿滿的都是不敢置信，愣怔的片刻之后，忽然朝她撲了過去，“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賤人，虧得老爺還那么寵愛你，你便是如此報答他的，我要殺了你，為老爺報仇。”

連姨娘的表情并沒有什么變化，甚至在叢夫人沖上來抓著她的頭發捶打的時候，也是不反抗不說話，臉上還是那副平靜如水的表情。

齊凌看著眼前的鬧劇微微皺眉，臉色有些發黑，抬手揮了揮。

一旁的侍衛立刻會意，上前將已經幾近發瘋的叢夫人拉開，但發瘋中的女人潛力是無窮的，兩個身高七尺的侍衛好幾次險些沒有拉住她。

“夠了。”齊凌看著哭喊不停，完全失了理智的叢夫人，有些不悅的沉聲呵斥了一聲，隨后有些頭疼的吩咐道：“送叢夫人回房休息。”

等哭鬧不停的叢夫人被兩個侍衛強行帶下去，沐書夜才不緊不慢的起身，走到跌坐在地上形容狼狽的連姨娘身邊，彎腰將她扶起，同時幫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狼狽。

做好這一切，沐書夜才回頭，看著臉色微微發黑的齊凌，輕笑著說道：“凌王爺，可不要小看了女人。”

齊凌無奈的看著沐書夜眼里的幸災樂禍，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從未小看過女人。”

沐書夜神色微微一閃，回頭看著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的連姨娘，走回椅子上坐下，方才說道：“為什么？”等連姨娘抬頭看她，才接著問道：“為什么要這么做？”

說實話，在齊凌讓人拿下她的時候，沐書夜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不免驚訝，更多的卻是好奇，叢夫人既然說叢成和死前很寵愛這個連姨娘，那她為何要花大錢請來殺手殺了他？

連姨娘在沐書夜問完之后，又垂下了眼眸，依然不發一言。

齊凌并沒有插嘴，而是和沐書夜對視了一眼，示意她繼續問，他雖然調查出了買兇殺人的是叢成和的七姨娘，但卻沒有查出是因為什么？

一來是因為時間緊迫，二來這個女人并非京城或是周邊州縣的，來的比較遠，據說是叢成和老家那邊的，距離京城千里之遙，消息來回起碼也要七天的時間。

若是等七天，恐怕一切都已經晚了。

沐書夜明白齊凌的意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壞人看來還得自己來做，暗暗嘆了口氣，才接著說道：“我換個方式問，連姨娘，聽聞府中姨娘皆是叢指揮史自青樓贖出的花魁，雖然他的目的不單純，但怎么說也算是對你有恩，后來又對你寵愛有加，并未虧待于你，你為何要殺他？”

“因為他該死！”不知沐書夜那句話觸動了連姨娘的神經，打破了她平靜如水的表情，露出了一臉的憎恨。

咬牙切齒的吼完后忽然就笑了起來，笑容之中滿是嘲諷，“花魁？你不妨問問她們，有誰是花魁？那不過是那個狗賊為了掩飾他強霸人妻女編出的借口罷了。”

說著臉上的笑變得悲戚，眼淚滑落，連姨娘突然捂著臉失聲痛哭起來。

花廳中的其他六個女人，在連姨娘說出那番話的時候，紛紛變了臉色，露出憤恨的神色，甚至有人跟著低低的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