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王皇后當即整肅了顏色，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又說了一遍，末了才道，“如今看來，齊澤也不安分，在皇上沒立太子之前，恐怕類似的折騰也不會少。不過，此次沐擎天那老狐貍估計也沒想到，此事還沒傳出風聲，卻已經被咱們知悉了吧？”

說到這里，她不禁要感激起佘姨娘來了。

王敬梓聞言詫異，沐擎天不像是那么莽撞之人，怎么會允許事情定下之前透露出來？莫不是，這其中有什么隱秘？

他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須，若有所思道：“依我看，此事必定有蹊蹺。那沐擎天也算是老狐貍，不可能會允許……”

王皇后似乎知道他要說什么，當即笑著道：“您忘記了，透露消息的人，可不是別人，而是佘姨娘。”

那個佘姨娘，可是個與眾不同的存在。有她在，似乎很多不可能的事情都可以變成可能。

王敬梓默了片刻，才慢條斯理道：“既然是佘姨娘，那事情的真實度也隨之增加了。且不管沐擎天為何會將消息透露給佘姨娘，咱們就說現在該怎么辦吧。此事，你可與五皇子商議過了？”

“皇兒的意思是讓咱們暗中推波助瀾，不必親自出手。”王皇后提起這個也頗為不解，可她身在后宮，有些事看不透也實屬正常，“父親，皇兒似乎對這名沐四小姐極為看重，甚至還前所未有地夸贊起來，您覺得……”

王敬梓雖沒有同沐書夜接觸過，可也曾幾次見過那個姑娘，不管是言行舉止，還是能力本事，皆讓他挑不出錯處，更難能可貴的是此女不卑不亢進退自如，頗有大家風骨。

倘若沐書夜真的那么優秀，無論如何都不能落入三皇子之手。

想了想，他最終道：“你在宮里注意著其他的動靜。三皇子若是有了風聲，必定會進宮的。等我回府后，我再讓人去查下沐書夜的底細。五皇子有句話說得不錯，此事還未成形，能夠操作的余地還是很大的。”

王皇后請他過來，無非是為了尋個安心的理由。見他所言與齊凌的無甚區別，一顆心頓時落回了肚子里。

這邊，齊凌匆忙趕到云英宮，卻見偌大的宮殿內凄清冷寂，心頭一緊，匆匆忙忙趕往內殿。

待看到靠在床頭垂眼看書的人時，他頓覺所有緊繃的神經松懈了下來，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莫須有的汗，抬步走了過去，“母妃，您可還好？兒臣聽說您病倒了，匆匆忙忙就趕了過來。”

云貴妃放下手中的書卷，笑盈盈地看著他走近。

這么多年過去，她依舊是這副明艷不變的容顏，唯一能稱得上改變的也只有眉宇間的那點氣韻。若說多年前她足夠動人魅惑，在經過這么多年的深宮生活后，整個人的氣質已經變得親切平和與世無爭。

“無甚大礙。都是下面的宮人太喜歡自作主張，稍微有點不舒服都大驚小怪。”她靠在靠枕上，笑意溫和慈愛，“讓我想想，皇兒有多久沒來了？”

齊凌頓時羞愧難當，“母妃，兒臣不孝，不能侍奉于左右。”

云貴妃伸手撫上他的臉，唇角溢出一抹輕嘆，“皇兒志在四方，又豈可拘泥于這些繁瑣小事？你來不來，我也這么過，我知道你一切安好就可以了。不過，你很少會在這個時候過來，若是讓皇后娘娘知道了，也不要緊么？”

“什么都比不上您的身體要緊。”齊凌寬慰她，見她又不放心，繼續道，“皇后有事情要做，此刻怕是顧不上兒臣。再者，她可是后宮之主，這點容人之度還是有的。兒臣并不是經常這么做，偶爾一次倒也沒什么。”

而且，王皇后也熟知他的性子，若是聽聞他不來探病，估計才會胡思亂想。

云貴妃見他如此胸有成竹，心知其已經做好了相應的準備，既欣喜于他能如此強大，又心酸于自己不能看著他強大起來。一時間，情緒有些低落，連著咳嗽了幾聲。

齊凌不明所以，一手順了順她的后背，另一手執起白玉茶盞，端到云貴妃嘴邊。她就著喝了一口，紊亂的氣息才逐漸平緩下來。

齊凌皺了皺眉，環顧了下殿內，竟然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差點就當場發怒。好在顧及到云貴妃的情緒，不得不壓下心頭的怒火，關切問道：“母妃，太醫怎么說？”

“我沒讓他們請太醫。這么多年，時不時感染點風寒，我都已經習慣了。你不必憂心。”

齊凌滿臉不贊同，“母妃，怎么可以不請太醫？就算是小毛病，也不能如此忽視。更何況，你這個還不是小毛病呢！”

這么說著，他沖外面喊了一聲，卻見無劍快步走進來，他立即吩咐無劍，“去找幾個太醫來！”

云貴妃當下急了，連忙道：“皇兒，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別鬧得人盡皆知了。”

齊凌卻少見的固執己見，“母妃，兒臣知道你的心思。可你好歹也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啊！就算鬧得人盡皆知，那又如何？你是兒臣的母妃，倘若連這點孝道都沒有，兒臣還談什么有的沒的？”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兒臣知道你擔心皇后對兒臣有意見。可這點小事，兒臣自然能應付過來。難道你還不相信兒臣？”

云貴妃抬起手背遮了遮額頭，神情疲憊，“我自然不會不相信你。可幾年前發生的事情，就像一根刺刺在心里，如今時間是過去了，可難保皇后不會對你心存其他的看法。”

齊凌聞言，卻陷入了沉思當中。

“皇兒，該不會皇后對你……”看到他這副模樣，云貴妃不免惴惴不安起來，連忙抓著他的手，急道，“皇兒，你要不就先回去吧？”

齊凌頓時哭笑不得，反握住她的手，笑著道：“母妃，沒什么大事，你不要胡思亂想。剛才我只是考慮著，待會兒是否要去向父皇求一道旨意？”

“什么旨意？”

“求一道讓沐四小姐進宮為您和皇后娘娘診平安脈的旨意。”頓了頓，齊凌繼續解釋，“想必您也見過佘姨娘了吧？那沐四小姐，便是佘姨娘所出，為人沉穩大氣，賢淑端莊，尤其醫術了得，若是能讓她來給您調理身子，或許會大有稗益。”

云貴妃對此頗為詫異，剛才她的確見到了佘姨娘，只是兩人并沒有多言，她的精神就不是很好，佘姨娘也不敢多加打擾，只能先離開了。

這么多年，她深居后宮，下意識地屏蔽掉其他無關的事情，竟然不知道佘姨娘已經有了個女兒。

她茫然抬頭，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忽然不知道自己這么多年的堅持是否還有意義。

“母妃，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齊凌見她臉色不好，頓時慌了，連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卻被她緊緊握住，不得不試探問道，“母妃，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直接跟兒臣講。實在不行，兒臣立即讓……”

云貴妃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閉上眼，身子全然放松地靠在靠枕上，搖搖頭，嘆道：“我沒事兒。剛才只是突然想起來，似乎很久沒走出這宮殿了。佘姨娘也真是不夠意思，已經有了女兒，居然還瞞著我，難不成還怕我搶走她的女兒么？”

齊凌心下大驚，怎么都沒想到佘姨娘居然半個字都不透露。

起初他還擔心佘姨娘會讓母妃為難，千方百計地想要阻止她進宮。只是，他怎么都沒想到，佘姨娘連生了女兒的事情都不曾告訴母妃，那么此次進宮肯定也不可能是來向母妃求助的。卻原來，從一開始他就猜錯了？

他心中忽覺不安，想了想，便也試探著問道：“母妃，佘姨娘來這里都跟你說了什么？”

“也就閑話家常。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問題？”云貴妃如是問。

齊凌有些摸不準佘姨娘的用意，可對方沒有對母妃提起此事，倒也是如他的意了，他暫時也不想去追究太多，只能含糊地揭過此事。

正在這時，無劍帶了太醫過來，齊凌連忙起身，請太醫為云貴妃診治，經過好一陣忙亂后，他才安排完其他事情，依依不舍地離開了云英宮。

佘姨娘回府后，先是去找沐擎天商議了會兒，便也徑自回了自己的住處。

甫一進門，看到躺在藤椅上吃得津津有味的沐書夜，她的臉色驀地陰沉下來，走過去拎起沐書夜的后衣領，恨鐵不成鋼道：“你這孩子！我在宮里為你的事情奔走，你居然還把日子過得優哉游哉的。你可真是……”

沐書夜扒出自己的后衣領，笑瞇瞇道：“您忙了一天，肯定也累了，趕緊坐下來，喝口茶歇歇。”

這么說著，她隨手就遞過一盞茶，狗腿的樣子卻莫名讓佘姨娘消了怒氣。

佘姨娘倒也不是真的要跟她計較這些，接過她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才道：“早知道你這么閑，我就讓你跟我進宮去見那兩個人了。”

沐書夜眸光閃了閃，笑嘻嘻道：“皇宮可不是那么容易就進去的。您有皇上的旨意，可我沒有。再者，你進宮是為了正事，我跟著瞎摻和什么？”

“話也不能這么說。”佘姨娘白了她一眼，“此事畢竟關乎你的歸宿。倘若你跟著我去晃一圈，也能讓眾人知道你的心思。到時，不僅你爹不會胡來，就連不曾關注到你的宮中貴人也會做起其他的思量。”

聞言，沐書夜頓時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