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回京(一)
- 重生之庶女驚華
- 棲梧
- 3783字
- 2020-11-04 19:00:03
沐書夜被他看得莫名奇妙,回頭瞅了眼同樣莫名奇妙的葉勛瀾,不禁開口問道:“殿下,您為何這么看著我……和靖遠侯?”
突然的停頓,卻讓沐書夜猛然驚醒過來,以往用的格外順口的“我們”二字,此刻略顯諷刺。
葉勛瀾隱約察覺了什么,卻也不點破,依舊保持著嘴角得體而疏離的笑容,仿佛這層面具已經成為了不可分割的部分,融于身體骨血肌膚之中,剝離不得。
看著這兩人暗地里的機鋒,齊凌眼里倏地劃過一絲滿意,心情似乎也大好,提議道:“此次回京,途中恰逢金桂飄香的思沐園,不如在那里待幾日?”
此言一出,葉勛瀾和沐書夜眉心齊齊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隨之蔓延開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沐書夜就想要側過頭去看葉勛瀾的反應,只是腦袋剛轉過一半,猛然驚醒呆怔在原地,心中懊惱自己腦子被水淹了不成,居然還改不掉這個臭毛病!
以前她懶得動腦子時,每次需要做抉擇,都會以葉勛瀾的決定作為參考,在過去的十幾年里,這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她原本以為,她不會再有這樣無意識的動作,只是今日突然坐在一起,有些平和的氣氛差點讓她犯下了大錯。
好在那樣的錯誤并無他人知曉,她暗自深呼吸,靜觀其變。
齊凌見狀,雙眉微挑,笑著問他二人,“兩位是覺得我的誠摯邀請分量不重,到如今還在想著如何推脫么?好歹也是南下共過苦的,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吧?”
有這番話在前,沐書夜和葉勛瀾自然不能再不做出回應,橫豎只是去看桂花而已,他們又不損失什么。
只不過,他不是急著要回京么?怎么還有心情去什么思沐園看什么金桂飄香?
這個問題,直到葉勛瀾離開后,她才有機會去問齊凌。
不想,齊凌倒是足夠平靜,自顧自地伸展著雙臂,懶懶一笑,“誰告訴你,我急著回京的?”
“難道你不急著回去?”沐書夜不敢置信,要是不急著回去,為何會在一天之內將所有案子都了結了,并且還早早讓無劍準備好回京的諸多事宜?
難不成,這一切只是這位主兒戲弄他們的?
許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齊凌忍不住笑道:“這里的案子拖得太久,遲早都要結案,我不過是順應民心這么做了而已,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再者,我讓無劍提早準備回京事宜,無非想讓那群跟隨而來的無用御史也早些準備,不要耽誤了我的行程。除此之外,你可曾聽我提過其他的想法?”
沐書夜轉念一想,似乎他還從來沒說過自己急著回京,一切都只是他們的臆斷而已。
可這也不能怪他們啊!饒是誰看到他久不做事卻突然秋風掃落葉般處理完了公務,也會不由自主地猜測起他的動機,那么自然會以為他有什么急事了。
雖然齊凌這么說也說得過去,可沐書夜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似乎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可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來究竟漏了哪一點,無奈之下,只能識趣地轉移了話題。
盡管沐書夜情緒不佳,可齊凌卻也不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時不時給她講些小笑話,說說趣事兒,兩人之間的氣氛倒也還算平和自然。
說著說著,沐書夜不自覺就想到了曾經去拜訪過的駱紫衣,案子了結后,她曾經去拜會過一面,看她的氣色似乎好了不少,不無感慨道:“這駱紫衣也是個可憐人。雖說我給她治療了一番,只是沉疴已久,并不能有什么大的作用。如今陳壽被定罪,她沒了負責日常藥材供應的來源,恐怕日子不會太好過。”
“這倒未必。”齊凌看了看她,笑得神秘兮兮的,“這駱紫衣可不簡單,你不要小看她。縱然陳壽倒下了,她卻未必會有你說的那么落魄。”
難得的是,沐書夜竟然沒有反駁他,而是眸光深沉地盯著地面,不由得想起昨日去拜訪她的情景。
當時,陳壽的案子已經了結,她從衙門公堂外慢悠悠地往城外走去,本以為會看到梨花帶雨的一幕,只是卻注定要失望。駱紫衣將她迎進門后,雖面上覆有愁容,卻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平靜。
沐書夜原本那些準備好的安慰之詞,也重新咽了下去,又重新開了幾個藥方子,便欲要離開。可惜駱紫衣并不打算這么就讓她這么走了,在她出門前叫住了她,并且領她去看了一幅畫。
那畫中之人,除了氣質略顯陰柔,一張臉卻與葉勛瀾長得一模一樣。
沐書夜瞬間就知道,這個人不是葉勛瀾,想必是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十九。而駱紫衣之所以讓她看這幅畫,原本是想要她幫忙認一認,這畫中的人是誰,能否找到他。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讓駱紫衣懷了身孕卻又小產的人,便是這畫中之人,也就是她所認識的十九。她本來想從中套出更多話來,可惜駱紫衣只是鮮少得見十九一面,甚至連他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一顆心卻已經掛在了他的身上,懷了孩子壞了禮教,不可謂不悲哀。
腦海里浮現出十九那陰柔的面龐,沐書夜卻也不覺得可笑,不管是哪個閨閣小姐,遇到那么個討得歡心而且英俊瀟灑的男人,想必也會芳心暗許飛蛾撲火般地去愛吧!
只可惜,所愛非人!
據說,當年暗中資助駱紫衣的人,也曾經與陳壽有著莫大的關聯,沐書夜不由得想起已經了結的陳壽案子,心頭驀地沉甸甸的。
思忖片刻,她終于抬首,皺著眉問道:“你打算怎么處置陳壽?”
“你覺得我該怎么處置他?”齊凌不答反問。
沐書夜也不客氣,直接將心中的想法提議出來,“我倒是覺得,陳壽本就是瀘州城的城守,不該如此草率地予以處罰。怎么說也要羈押回京啊!”
這么說著,她下意識就看向齊凌,后者卻得意地挑眉,眼里滿是贊賞,“一直以來,我都不敢小看你的敏銳。你說得不錯,哪怕我已經給陳壽定了罪,他也不能如此草率地受了處罰。就算你不說,我也是要將他羈押回京,交給父皇處置的。”
沐書夜才覺得自己太過多管閑事,既然齊凌能夠如此泰然處之,想必很早之前就想好了應對之策,偏偏她還瞎操心,最后頗沒顏面。
明白了這一點,她也很識趣地不再多言,低著頭玩起腰間的玉佩。
齊凌見了她這副隱隱透露著怨念的模樣,不由得多看幾眼,惹來她怒目相視。他似乎也頗為不在意,含笑道:“此處回去后,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叫做打算?”沐書夜微微側著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不過是左都督府不受寵愛的庶出四小姐,回京后只能鉆進那個小小天地里,我能有什么打算?倒是你,此次回去想必又是好一番封賞吧?”
齊凌深深地看著她,似乎要透過那盛滿歡喜的眼瞳背后,窺見她更真實的想法。可惜她將情緒隱藏得太好,無論如何都不顯露分毫,齊凌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好歹你我也同生共死過,你這么敷衍我,是不是不太好?再者,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你要不要這樣急于與我撇清干系?”
沐書夜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一時心虛地別過頭,不敢對上那么明澈通透的眼眸。她的心事被說中,心里不可能沒有惱怒,可仔細一想,她又覺得這份惱怒來得那么名不正言不順。
她的確想要敷衍齊凌,也急于與之撇清干系,既然這么做了,這樣的結果也算是意料之中,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她捫心自問,似乎還真是沒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一時也釋然了,輕笑著解釋:“五殿下,你我終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有你的宏圖大業,我有我的仇恨糾葛。此次南下,我要謝你將我帶出了京城,不然我做不了我想要做的事情,彌補不了我想要彌補的遺憾。可你也清楚,回到京城后,你我身份懸殊,若是再多牽連,恐怕對彼此不利。”
“所以,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與我劃清界限?”齊凌的聲音驀地低沉,整個人隨之逼上前,將沐書夜步步逼退到院中的老樹上,瞳色幽深地凝視著她,似是留戀,又似是在刻意壓制著什么。
沐書夜只看一眼,很快就別開了視線。眼前這雙眼里的情緒太復雜,她不敢去看,生怕看了就會顛覆以前好不容易筑起的堅硬壁壘,以后再也不能用來欺騙自己。
她伸出手,將緩緩逼近的胸膛擋住,眸光閃爍不定,忽然間咬咬牙,狠下心道:“你又何必如此?說到底,你我不過是各取所需,如今取完想要的東西,自然就沒什么好解釋好留戀的。”
“各取所需?我以為,你會懂得我的用意。卻不成想,你居然是這樣想的?”不想,齊凌卻突然冷笑了起來,緩緩往后退去。
沒了那陽剛氣息的周身縈繞,沐書夜頓覺呼吸順暢了不少,在應對起來時也恢復了以往的理智和清醒。她垂了垂眼瞼,整理了下衣袖上的褶皺,云淡風輕道:“五殿下的用意,不是讓我南下找葉勛瀾的麻煩么?如今,我如了你的愿,難道卻不能教你滿意?”
她微微側頭,眼角眉梢挑出一筆蜿蜒的弧度,眉眼間蘊著的清冷與英氣,生生被這筆弧度修飾了幾分,逼出三分委婉柔軟來,無端端令人心情也跟著變得柔軟。
齊凌見到這樣的她,不自覺瞇起眼,須臾又完全睜開,眼眸里的慍色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
她向來聰慧,必定懂得他的心思與用意,只是此次選擇了忽略,想必只是不知該如何求面對。又或許,她在逃避做這個選擇。
他記得母妃曾經說過,之所以會逃避,不過是因為在意太多而不懂如何取舍。既然她在意,那么他也不必操之過急。
想通了這一點,齊凌心里的郁氣也了無蹤跡,難得的放軟了語氣,“你總是以身份來作為借口,可若是我告訴你,我能改變這些呢?到那時,你是否還會拿身份說事兒?”
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這話里的意思。只是,沐書夜卻覺得好笑,從“沐書夜”出生起,這具身體的身份就已經注定,不是誰都能輕易改得了的。
也罷,既然齊凌不信邪,那便讓他去試試看,結果是好是壞,于她并無損失。
齊凌以為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倒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囑咐了幾句回京的注意事項,便沒有再打擾她,回了自己的下榻之處。
在他走后,沐書夜才警惕地環顧著周圍,神色如常地回了房間,并緊緊關上了房門,沖早已等候在內的寒老大低聲問道:“讓你去查的事情,可有著落了?”
寒老大的臉隱藏在陰影中,連帶著說出口的話也沾染了些許森冷陰寒之氣,“大小姐,屬下查到,殺害陳靖、王匡昀等人的兇手基本都是正常的。”
“基本?”沐書夜敏感地捕捉到這個詞兒,擰著眉頭道,“你的意思是,還有不正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