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鳳傾羽介紹，阿桃已經自己上前一步，向晉南侯和鳳傾寒一一行了禮，脆聲道：“奴婢是三皇子派給小姐的丫鬟，殿下擔心爾東姑娘一人將小姐照顧不過來，已是暫時將奴婢派在小姐身邊，事先沒有告知侯爺，奴婢代殿下，向侯爺賠不是了！”

晉南侯的面子稍稍有些掛不住了，阿桃說話可不似爾東，爾東是能省則省，阿桃則要尖酸一些，含沙射影，一句話將晉南侯說得一張老臉都快掛不住了。

瞧見局面瞬間清冷下來，鳳傾羽笑笑，示意阿桃下去，抿唇道：“阿桃不會說話，但是一心是為了女兒，還請父親不要往心里去！”

晉南侯沉下臉，被鳳傾寒打破了僵硬的局面，望著稍微清減了些的鳳傾羽道：“那天也是大哥的不是，只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流言出來！”

鳳傾寒微微展顏，“大哥之前就說過那天晚上要在宮里當值，以至于那天晚上發生那樣的事，我本想立刻來找大哥，但是又擔心害了大哥院子里的下人，不得已，才與爾東穿了好幾條街，逃去了三皇子的府邸，這才撿了一條命來！”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什么逃命？”晉南侯很錯愕，大約沒想到鳳傾羽張嘴便是令他莫名其妙的話，不僅臉色更難看，連眼底的陰沉，也好像盛夏快要落暴雨的傍晚，風雨欲催。

鳳傾羽回頭，抿著嘴笑嘻嘻的問：“父親還不知道這件事？”回頭皺皺眉，又自言自語的說：“應該也是，女兒孤身一人，又不在晉南侯府，自然站不住腳，有人愿意怎么誣陷女兒，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有什么話就說清楚，含沙射影，到底想說什么呢？”憋住怒火，晉南侯展露出了他少有的生氣的模樣，看得鳳傾寒都悄悄蹙緊了眉心，抱著手臂觀看著事態的發展。

既然晉南侯都已經這樣說，鳳傾羽略略勾唇，挑眉道：“女兒在外面的這些天，大約也知道了晉南侯府將女兒傳成了什么樣子的一個人，女兒想問父親，上次女兒也說過，我母親留下的幾間鋪子，如今掛了誰的名字，父親難道是忘記了？女兒既然對那幾間鋪子根本不在意，又真的可能去賬房偷那區區一點銀兩嗎？還好不好的，留下把柄給大夫人！”

話說白了自然就只能讓事情真相大白，晉南侯偏袒的那點心思在鳳傾羽面前徹底站不住腳跟，狂風暴雨在心里流連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你嫡母是什么身份的人，難道還能誣陷了你不成？不知悔改，以為有三皇子撐腰，就連父親也沒有放在眼中了！”

阿桃皺眉，剛動了動衣袖，已經被鳳傾羽覺察，一把將她手腕抓在自己手中，失笑道：“父親若是不信，可將那看見女兒行竊的家丁找到，當面對質吧！”

晉南侯一頓，已經長了好幾條褶子的眉頭蹙得越來越緊，半晌直接甩袖而去。

阿桃終于松懈了掌心的力氣，鳳傾羽輕輕放開她，當著鳳傾寒的面也沒什么顧忌，直截了當輕聲訓斥她：“以后這樣的事情不必插手！”

阿桃愣怔，但還是點頭，抬眸看見鳳傾寒，瞧見他眼中一片平和，才放心的退了下去。

這屋子里面便只剩下鳳傾寒和鳳傾羽兄妹。

鳳傾寒依然有些抱歉，再三說明這件事還真是他的不是，要是他當天能夠送鳳傾羽回來，至少也會知道這件事的端倪，也不會讓他即使知道了發生了什么事，但結果也只能靠猜測，想查出事情的真相，真比登天還要困難。

鳳傾羽張嘴，差點說出了問萍，好在快要出口的話被她急性子的猛的又咽了回去，訕訕的笑道：“我這不是還撿了一條命回來嗎？大哥要是過意不去，現在距離秋獵不是還有兩天時間啊？趁著這兩天時間，大哥認真補償小妹，教我的馬術也好！”

鳳傾寒依然皺眉，那件事他是真真切切放在心中，才至于這邊剛下了值便奔來了鳳傾羽的院子。

鳳傾羽又笑：“這件事大哥真的不用放在心上，你看父親如今將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二妹身上，就算是委屈了我冤枉了我，只要父親不做主，外人怎么著也不會將輿論偏向我，大哥如今怎么著也還生存在父親的羽翼下，實在不必因為這件事跟父親有什么不愉快，小不忍則亂大謀！”

豈不知，這句話瞬間觸動了鳳傾寒的平靜，連片刻的遲疑也沒有，鳳傾寒眼風里閃過疑慮，幾乎有些顫聲，問鳳傾羽：“難道……你知道什么？”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句話無論如何都應該沒那么簡單才對！

鳳傾羽說失了嘴，有些不自在的咧嘴，“大哥當我胡說吧！”

豈知鳳傾寒的疑惑登時變得更加深邃，目光灼灼的瞪著她，緊緊蹙起眉心道：“瞞著我干嘛？”

鳳傾羽有些無奈，她能夠說她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原委嗎？

看鳳傾寒有些鳳傾羽不說清楚他便不會罷休的狀態，鳳傾羽無奈的聳聳肩，喟嘆：“我知道的大概大哥早已經全部都知道了，實在不必要說出來！”

“你從什么地方知道的？”鳳傾寒又接著問。

鳳傾羽無奈，“從什么地方知道的有這么重要嗎？大哥還是不要再問了，如果有機會，小妹我一定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一個字也不漏，好不好？”但是現在真不是什么好時間，晉南侯剛走，這件事還不知道要以什么辦法來收尾，難道她真的要坐以待斃，將自己的全部命運都交到別人手上？

鳳傾寒見問不出來，也只能作罷，只得轉移了話題，道：“這件事大哥也知道的確不可能是你，但是依然還是想問問，其中有沒有什么線索，這回我感覺得出來，大夫人興許是將你當做了對手！”

鳳傾寒看出來了大夫人已經將她當做了對手？

鳳傾羽很興奮，抿著嘴角笑意盈盈：“大哥，你這是要站在我這邊的意思？”

鳳傾寒挑眉：“原本這件事好似跟我是沒有什么關系，但這么長時間的觀察下來，大哥擔心，若是再沒有什么動靜，這點功勞可全部都要落到你身上去了！”

這話惹得鳳傾羽忽然就笑了出來，“是不是有點太看得起小妹了？”

鳳傾寒說：“如果這么長時間我還沒看出什么端倪，還妄想談什么查清楚當年的事？”

鳳傾羽噤聲，這讓她不可避免想起云霄。

這段時間云霄好像她的一個禁地，誰也沒有提及過，連她自己也避免著去想起，好似從前麻醉自己的時候，以為不想起，便會漸漸忘記。

心中好像針扎一樣難受，鳳傾羽漸漸捂緊了心臟，嫣紅的唇瓣變得蒼白，濕潤變得干涸，看在鳳傾寒眼中，無端多了些刺眼的錯覺。

鳳傾羽看見鳳傾寒疑惑的模樣，也跟著擰了擰眉心，笑道：“大哥沒什么事情的話就早些回去吧，這邊有任何事情，我都會讓爾東來通知你！”

鳳傾寒視線落到守在門口的阿桃，鳳傾羽唇角上揚，“阿桃是三皇子身邊的人，大哥可以信任！”

鳳傾寒說：“這樣我就放心多了，如今這個時候很關鍵，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鳳傾羽無所謂的勾勾唇，爾東那恍惚的小眼神早說明了，即使沒有阿桃，暗影也會將她保護得很好，剛回來那會兒，躲在屋檐上的白璃還故意讓她看見了身影。

云霄雖然不要她，但是也很明顯，不會讓她去死。

鳳傾寒走后不久，福伯捧著鳳傾羽這個月的月錢站在院子里，直言要見大小姐。

阿桃從房間里出來，不吭不卑瞅了福伯一眼，并沒有立刻接過福伯手中的銀兩，而是默默進門，嘀咕了兩聲才跟在鳳傾羽后面重新出來。

福伯一看見鳳傾羽，立刻兩只眼睛堆滿了笑意：“大小姐，這是這個月的月銀，前些天你不在，夫人便讓老奴留著！”

夫人讓他留著！

鳳傾羽的臉色頓時難看得不行，揚著下巴遠遠看著福伯也不靠近，隨意將他手中的幾兩銀子一瞅，譏誚道：“就這么點銀子，左右罪名都被栽贓了，還不如不要呢！”

福伯是晉南侯府多年的老管家，平常姨娘們都還要給他三分薄面，這下被年紀輕輕、在侯府還沒什么地位的鳳傾羽這么一說，立刻有些掛不住臉了。

阿桃癟嘴，將福伯一瞪：“小姐都說不要了，你還不走愣在這里做什么？”

福伯訕笑：“老爺吩咐過，一定要將銀兩留在大小姐這里，讓大小姐做零用！”

鳳傾羽示意阿桃站到后面去，親自面對福伯冷笑：“也麻煩請福伯回去轉告父親和大夫人，在事情沒有真相大白之前，不用再送什么東西過來，我娘親死前也算留下了一些遺產，總不至于叫我在這晉南侯府被活活餓死！”

“小姐！”

“我不想再見到你，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