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年少,只吳三桂兵變一事已讓他焦頭爛額,哪里還有多少余力抽兵鎮壓別的。至于那些個京畿重地暗里蟊賊康熙也只能稍作忍受,并不敢明令捕殺,是以“我為新主,寬以愛民”也。
各方勢力皆趁天下動蕩之機壯大和相互吞并。其中尤其以朱三太子之名者和天地會組織擴張最為迅速,短短數月各省皆有經營。
一日,天地會其上層組織商定派出精干往湘云貴三省擴大發展,以期早成大事。
話說這日,永安通濟中央立著一人。未幾由其身旁路過一人,其自言自語念著古人之句“江南千條水,云貴萬重山”。
“百年后看,云貴勝江南?!鄙贂r,一人于其后吟念道。
兩句暗語相對,當即環視左右,上前輕問:“敢問可是鄒堂主?可找到你了!”
“正是鄒某人。你是?”
“在下畢松?!?
畢松口中稱呼的鄒堂主,名喚鄒平。
二人簡單寒暄過后便入正題。
“堂主,你來得可正是時候,前些日子分舵經營的鋪子遭人生事,損失了不少東西?!?
“是何人所為?”鄒平因問。
二人邊走邊說。畢松說了經過,鄒平道:“沒有去衙門報官嗎?”
“報了,衙門里頭后來說是證據不足,就把人給放了?!?
“豈有此理!”
“我看衙門里頭都是他的關系,所以也不敢再去了?!碑吽梢u平一路前行。
“既然官府不給咱主持公道,那我們就只有自己想法子了。你可知道那一路人的來頭?”鄒平問。
“只是常在衛城一代出入,并不知道底細。”
“好,我知道了。以后若有什么事我會去聚賢樓留話,盡量不要在我們自己的店鋪里見面。”鄒平這話即是命令。
鄒平初到此地,幾方考量之下打定了主意要尋人報仇以彰顯天地會之實力,借此一舉多得。
話說李孟這日尋路而上走出三十余里,天色漸晚,林間分外顯得昏暗。他一心只祈禱別遇到財狼虎豹,行至一棵大樹下,心念之間猛見一物在動,驚得他大叫一聲往后退卻。
“年輕人,何故也?”
原來是一人!這人正彎腰采藥,不想李孟未看真切誤為野獸。
“原來是人啊……嚇死我了!”
“要不然呢年輕人?!?
李孟近前一看,原來是一位老者。
“晚輩道歉了,沒嚇著您吧?”
“是被你嚇住了,不過還好,我小老頭子受得住?!?
“你一人在此,不怕山間有虎狼出沒么?”李孟忙問。
“虎狼?你看,你身后不是正有一只嗎?”那老者笑著示意叫他回頭去看。
李孟急忙回頭去看,果然看見一只青眼大蟲坐在一丈之外。李孟被嚇了一個激靈,急忙之間擋在老者面前拿樹枝作防御之勢。
“師傅,你且先走!”
“它既無害我之心,我為何要走?”老者笑道。
這話說得李孟回頭看了他一眼。
“???若再遲疑,怕咱倆一個也走不了。”李孟催促老者先行。
李孟覺得這老頭不是原先就有病,就是被剛才自己那一嚇給嚇傻了。
“年輕人,你且不要去擾它,你回過身來我與你細說細說。”老者反顯得悠閑。
“師傅唉,你快走吧,晚生腿腳利索跑得快。”李孟一邊防備,一邊側身去催老者快走。
老者擺了擺頭,笑著一閃而去。
“老師傅,您還笑得出來……”
待李孟回頭看時,老者已不知所蹤。已見老者已走,李孟拔腿便跑。他一口氣直跑出二三里路卻也不見老者的蹤影,正思量時那老者卻在一個所在喊道:“年輕人,腳力不錯嘛。”
“哎喲,老師傅,您在這兒呢,可嚇著我了。”李孟喘著粗氣說道。
“那咱們兩清了?!?
“???何意?”李孟莫名其妙。
“方才你嚇著了我,現在我嚇著了你,可不是兩清是什么?”老者哈哈笑道。
“呵呵,是是?!崩蠲项D時也覺得好笑,不過是覺得這老者十分風趣。
“年輕人,你叫什么?”老者立在路中問道。
“晚輩李孟。未敢請問師傅尊姓大名?”
“哈哈,我乃長桑君門下,倉公第三代弟子公孫獻是也。方才你已呼我四次師傅,是也不是?”公孫獻指著李孟問他。
“您是長輩,尊您一聲師傅也是應該的?!崩蠲献呓珜O獻說話。
“善也善也!你既然叫了我四次師傅,我若不收下你為徒,豈非我之不近人情了?眼前荒山野嶺也不必行那些繁文縟節,方才你在險境中極力護我,只此亦足慰我心?!惫珜O獻直著身體仔細打量一番李孟。
“晚輩何德何能……”李孟欲拒。
“好了,既入了我的門下,便不要妄自菲薄。來,近前來,為師授給你一份見面之禮?!惫珜O獻伸手引著他步步向前,并無了推卻之意。
李孟既見師徒名分已成,便上前三步向公孫獻叩了三叩,口稱師傅。
“好好好,起來吧?!?
公孫獻在隨身的藥籃子里一陣查找,挑出幾樣草藥,說道:“為師此刻身無一物,且將就這個作為小禮送給你吧?!惫珜O獻將一棵藥草遞至李孟眼前。
“師傅,這是什么藥草?只是徒兒不便攜帶,還是您留著用吧?!?
公孫獻將藥籃子給李孟提著,再將那幾株選定的草藥揉成一個丸子。
“此藥不僅可以強身健體,更有別的功效,你且吃下,待回到百草屋,我再教你別的傳你口訣心法?!?
“多謝師傅!只是小徒身無長物實在慚愧。”
“為師收你為徒,只因為你心底善良,有濟世懸壺的基本,非圖你回報我什么?!?
“徒兒知道了,徒兒再行謝過師傅?!?
李孟并無顧慮,放心地吃下了那粒丹丸。他提著要籃子跟隨師傅走了不少時候便回到了百草屋。
翌日李孟思忖,便向公孫獻稟了此行之事。
“你且幫為師幾日,待煉制出了丹藥,你便去吧?!?
公孫獻一邊指導煉藥一邊傳他醫術。
“基本醫理一點就通,只是有些疑難之癥,徒兒你還需時日。你去還了別人家的東西,也不必回來,待他日相見時自會相見。為師常年不在家,你縱然回來百草屋找我,也不一定咱師徒能得一聚。切記!”公孫獻一邊說一邊領著李孟觀察丹爐火色。
“師傅此言,莫不是徒兒這幾日做得不好,惹了您不喜歡,要趕我走嗎?”李孟忙下跪叩首問道。
“非此!”公孫獻拉他起來。
“那師傅何不讓我追隨您?”
“為師獨行久矣,不喜人隨。為師再傳你三日本領,望你好生記好生的學?!惫珜O獻又傳他眼口鼻舌之功。
前后相加不過七日,就算公孫獻能傾囊相授,他李孟也未必能盡數領悟學完。至第七日,公孫獻一早便要遠行,臨走時方才想起,回身道:“為師倒忘記了一件要緊的事?!?
“師傅您請說?!?
“為師這有兩粒丹丸,現在送給你。日后你若遇到疑難之癥,可自服下一粒,使病者去衣靜躺,便可察看得癥結之所在。但你切記,非緊迫非常之時不可用它,此藥效三十日內你須釋放內火,不然醫好了別人,自己卻喪了性命,切記切記!”公孫獻知道他非方外之人,因此遲疑之下才給了他帶去。
李孟接過來小藥盒拜別了師傅,自己也收拾上路朝中和山之巔行去。
李孟又走了二日,這日午時走至一處,見路邊野果青的黃的琳瑯滿目十分惹眼,頓生饑渴,便爬上樹去摘了三個吃了。沒走出幾步,忽地出來一人攔住去路。
“來者系誰,因何摘吃我的果子?”
李孟一見此人年輕,便口稱大哥。
李孟下樹忙去道歉:“我從此經過摘了三個果子,在下并不知道乃是種養之物,若知,必不敢為,還望兄臺見諒。”
“哼,誰與你稱兄道弟來了?——這些果樹并非我種,但我每日由此經過也算盡到了看護之意,如今我且未得一嘗,卻叫你先摘了最好的去,你且說怎么辦吧?!边@人并不動粗,只拿話將他。
“兄臺所言也并非不是沒有一點道理,只是我身無一物,如之奈何,還請準我他日回來償還?!崩蠲弦妼Ψ揭岳韱栕镉诩?,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身上那一雙寶劍我看不錯,你若將它留下我便不難為你。”來人一眼便瞧上了李孟身上的寶劍。
“不可啊,這雙寶劍并非在下之物,乃是一位朋友所有,次來特為奉還?!崩蠲先鐚嵪喔妗?
“既在你手那便是你的,今天若不留下寶劍作為賠償,就休想由此過去?!眮砣肆r沒了好話。
李孟一忖,寶劍實不敢舍,唯師傅所贈之丹藥猶可與之,遂以之相抵。
“什么靈丹妙藥,我并不稀罕。只是我手上正少一雙稱手的寶劍,今天你留也得留,你不留也得叫你留下?!?
說時,那人一個躍身而起便來動手。李孟因仗著學了些武功便不懼他,二人一番打斗不分勝負。要說也怪,那人并無心傷他,李孟若攻他便防守,李孟若防守他便進攻,李孟快他便快,李孟慢他便也慢。
不知幾時,李孟終究體力難支,氣喘吁吁道:“不打了,不打了,我不打了?!?
“怎么?認輸了?那便把寶劍給我?!蹦侨俗∈謫柕?。
“這寶劍不是我的,萬萬不能給你。但我有靈丹妙藥兩粒,乃是家師至寶,我今將它轉贈閣下通融我過去,可否?”
“那你幾時打贏了我,我便不再糾纏,還連這滿山的果樹都送給你?!边@人倒也不貪,只認準了李孟那兩柄寶劍。
李孟一聽,立即得了主意。他使出一記長拳跳出圈外,直奔那片果樹而去。
“喂,你還敢摘我的果子吃?!”
李孟一邊躲一邊吃,接連吃了五個。
“好小子,竟然囂張至此,你且等我去請人手?!?
那人說罷奪路而去。李孟一笑,自語道:“竟連我也贏不了,還敢來打劫。還是速走為妙,真等他搬來救兵,我必吃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