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曹營心在漢,我明白當年關羽兄壯懷激烈的心情了,雖然我這人一向十分豁達,但與其在這契丹營中窩囊的活著,還不如在史上留個“誤入敵營,力戰而亡”的美名佳話。
這招討使說是光鮮,可還真是窩囊啊……窩囊到我又有種在天朝被關押的感覺了。
瞧瞧這身后緊緊跟著的四大金剛,個個身高丈二,腰間別有大刀,負有箭羽,聽上去是“任我調遣”,他們可不會傻到讓我一人獨處。
除非……他在的時候。
帳幕中,耶律慶之在翻閱著一封信,我伸頭去看,他也不回避,紙上寫滿了奇形怪狀的契丹文,故我觀賞無礙。我忍不住說“我們這是要去哪兒?你不會真要把我當做功臣上報給你們皇帝吧,難道你們契丹民風這么開放,連女人都可以入朝為官?”
他很認真的想了想,“不能。”我心稍一舒展,就聽他又言“但可以入朝為妃。”
我花容失色,大驚“啥?你要把我獻給你們皇帝么?怪不得你舍得將誅滅敵將的大功讓給我,原來你就是靠獻美女諂媚主上!哼,什么狗屁名將……”
他不等我說完,摔下信箋,一把扣住我手腕,翻身將我壓在臥榻上,“你想見皇上?”他眼中閃著一抹我不懂的光,“哼,你還是省省吧。”
我緊張的語無倫次“誰說想見你們什么狗屁皇帝,快放開我!”他越發死命的捏著我的手,疼的我直抽氣,臉都煞白了。
一番拉扯中,只聽得帳外有軍士道“將軍,塔塔爾部使臣到。”
原來這使臣是來遞送投降文牒的,那突襲一戰,使得塔塔爾部元氣大減,首領已死,新主初立,便急急忙忙送投降書,向契丹稱臣。
那塔塔爾部這番投降稱臣,不僅免去了繼續北上征討,也使得契丹多了一塊屬地。耶律慶之便決定帶塔塔爾部使臣以及投降書班師回朝。契丹軍中自是人人歡喜不已。
我一想到顛簸之旅,就苦瓜了一張臉,他倒格外開恩,賜我馬車坐,休憩時又與我同帳而臥,眾將士看我的眼光都不大對勁,這樣弱不禁風似朵花的小個子真是他們的英雄?隨軍的幾個漢臣都聰明,看出了我乃女子之身,便常常黑著臉,在他面前明里暗里的進忠言,說些什么女色乃奪軍之志不可留之類的話,這些老兒們慷慨陳詞盡做忠良狀的時候,我則坐在他身邊,一會兒喊餓了叫他停軍歇息,一會兒便纏著四大金剛教我騎馬,他通常不去理睬我,只讓人任由我胡鬧,把這些老頭們氣得吹胡子瞪眼,心里不知要罵多少句難聽話。
我可曾覺得難過羞恥?當然不!官兒是他封的,馬車是他賜的,親隨是他賞的,明日太陽照常升起,他娘的,痛恨我的人可以把他們自己的心吃掉,誰管他。
更何況,想我一介平凡女子,好不容易得到一個這么有挑戰性的角色……禍水紅顏耶,怎能不好好出演。
就這樣我半胡鬧半折騰中,行軍半個月,才走了一半路程。這天,陽光正好,我又纏著伯顏海教我百步穿楊的絕技,這伯顏海是四大金剛之一,善箭術,號稱契丹國第一箭術高手,可惜收了個我這么笨的徒弟,學了三天,才險險能將弓拉開,伯顏海看著我咬牙切齒腳步亂顫的拉弓射箭,就一臉悲壯之色,像是我跟他有什么奪妻之恨殺父之仇似的。
師傅雖然好,徒兒也很勤快,只是……那契丹的弓高五尺有余,弓身立起則比我人還高,重六十斤,我第一次興高采列的從伯顏海手中接過這弓,一瞬間,小臉就垮了,弓砸在了地上,伯顏海為此半天都沒搭理我……我也心中歉疚,可這該死的弓實在太重了。那耶律慶之見我喜愛射箭,不忍拂意,便命人為我打造了一柄小梢弓,我拿著十分趁手,又在想出花樣來,在箭頭處鉆三孔,這樣每射出一箭,便有尖銳的哨聲,這樣即使射不中目標,光聽著哨音也讓我樂不可支。
伯顏海站在一旁,看著我搭弓繃弦,囑咐道“大人可將雙腳再分開些,左臂再抬得高一些,高一些,頭不要動。”他看我一眼,終于忍無可忍,上前一步,雙手扣在我肩上,大喝一聲“肩膀不要晃!”唬的我一跳。
“啌——”空氣中傳來熟悉的哨音,我慌忙去看,那箭已如脫韁野馬般射了出去,直愣愣的看著前方一個白衣少年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以緩慢的姿勢委然倒地。
我臉色蒼白的看了一眼伯顏海“師傅,我這百步穿楊可以出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