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暮強行沖擊玄鐵衣第六重,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分鐘時間,但是對他來說,卻仿佛是過了千百年。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裂開了無數道傷口,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慢慢的流出體外,肌肉化為齏粉在空中消散,連骨骼也在劇烈的顫抖仿佛隨時都會折斷。
他逐漸忘記了身在何方,忘記了面前的足訾、不遠處的二虎、村中的蕭鶴和家中的李母…
到最后也忘記了他自己。
整個世界除了無邊無盡的痛苦,已經空無一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幾天?幾個月?幾年?還是幾個世紀?
突然覺得渾身一輕!
那無處不在的痛苦竟然消失不見!
耳邊聽到了一些模糊的聲響…是什么?
眼前無邊的血色也慢慢的退卻,眼前似乎有個高大的身影…是誰?
誰?我又是誰?
又不知經過了多久的苦思冥想…對了!
我是武暮!
耳邊的聲音陡然變得清晰,原來是“嗚——嗚!”的風聲。
眼前變得無比的明亮,那身影卻是一具被鮮血纏繞的森森白骨。
是足訾!
突然身后啵的一聲悶響,微微轉頭發現是一條土黃色的巨龍向自己襲來。
武暮腳下微一用力,猶如一片藍色的云朵,輕輕的飄到了足訾面前。
右手探出,之前那數百拳都砸不破的血幕,此時卻仿佛變成了一張薄紙。
隨著啪的一聲輕響,武暮的右手已經刺破血幕觸到了里面的白骨。
“喀拉!”一聲脆響,足訾的整條右臂被武暮一把撕了下來!
武暮如一片羽毛般輕輕地落在地上,被撕下的右臂脫離了本體,上面纏繞的鮮血也仿佛失去了生命,嘩啦一聲落回到了地面,幾滴血珠賤到了武暮的臉上。
武暮看著手中比自己的身體還大上數倍的骨臂,不禁微微的皺眉。
自己雖然成功突破到了第六重,但是現在身體太過虛弱,本想一把將足訾的頭顱扯下來,可是出手之時力道拿捏不穩卻抓到了它肩膀上。
抬左手輕輕抹去臉上的血珠,右手隨意的向后一揮。帶著呼呼的風聲,巨大的骨臂迎向了土元力凝成的巨龍。
噗的一聲二者撞在一起,土黃色的巨龍被撞得粉碎,骨臂也段成數斷掉落在地上。
雖然只與土元力接觸了一瞬間,骨臂散落在地上時卻已經長出了許多血肉皮毛。
足訾被這突然地變故驚得一愣,待看清自己的右臂竟然被撕了下來,不禁勃然大怒,怒吼了一聲僅剩的左臂奮力揮出。
武暮見土龍雖然被自己打散,但是緊接著更多的土元力涌了進來,正要動手速戰速決忽見足訾的左爪揮了過來。
抬右手輕輕捏住巨爪的尖端,用力一拉。
足訾只覺得一股巨力襲來身不由己的彎下了腰,腦袋幾乎貼到了地面。
武暮右手捏著爪尖左手揮出。
“砰!”的一聲輕響,足訾的頸骨粉碎!巨大的頭顱掉落下來!
武暮伸左手接過,向后飄出。
緊接著洶涌而來的土元力便湮沒了巨大的無頭尸身。
待得武暮落地,青木大陣周圍遮天蔽月的土元力,終于轟轟隆隆的落回到地面上消失不見。璀璨的星空和皎潔的明月,終于重新出現在了頭頂上。
說時遲那時快,其實從武暮出手到足訾身首異處,不過是短短的幾秒鐘時間。
待得塵埃落定,武暮定睛向足訾的尸身看去,只見那無頭的尸身已經重新覆蓋了一層血肉皮毛,斷頸之處也咕咕的往外冒著鮮血。
看來只要自己再晚片刻,它便能重新復活,這兇物當真是十分難纏。
又看了看手中足訾的頭顱,只見這頭顱比武暮的身體也小不了多少,原本血紅色的眼珠已經變成了灰褐色。
正要將這頭顱丟掉,忽然見骨縫之間好像有什么東西,正淡淡的閃著黃光。
“砰!”揮右手將頭骨擊得粉碎,見里面是一顆拳頭大小的黃色珠子。
這珠子晶瑩剔透發出一陣柔和的光芒,里面好像還有什么東西在不停地晃動,但是武暮記掛著二虎的安危,來不及細看隨手便裝進了褲袋里。
武暮來到二虎身邊,見他腕上的傷口中還在不斷的涌出鮮血,連忙撕下一截褲腿將傷口牢牢地綁住。
“二虎!二虎!你醒醒!醒醒!”
二虎聽得有人呼喚便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哪知睜開眼一看,眼前是一張蒼白的小臉瘦的嚇人!
二虎身子向后一縮罵道:“我靠!你、你誰啊!?想干啥呀!?”
武暮一愣,難道二虎失血過多和我一樣“失憶”了?
忙道:“我是武暮啊,你不認得我了?”
二虎聽這人說是武暮,仔細的看了半晌終于認出確實是武暮。
驚訝的問道:“武、武暮,你怎么變得這么瘦了!?簡直就是皮包骨頭啊!”
武暮聽他這么說不禁一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見渾身的骨骼都清晰可見果然是瘦的嚇人。
腹部那條傷疤也不見了,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但是用手一摸也是瘦的可怕,難怪二虎被嚇了一跳。
看來是自己沖擊玄鐵衣第六重時,有許多的血肉因為承受不住而化為了飛灰。
武暮回過神來,對二虎道:“你現在覺得怎么樣?能不能走路?”
二虎試了幾次,別說是走路了連坐起來都困難。二虎喘了口氣忽然扭頭向四周打量,口中問道:“那足訾呢!?足訾怎么樣了!?”
武暮伸手指著足訾的尸身道:“已經被我殺了,你躺著別動我來背你。”
二虎見到那無頭尸身不禁大為震驚:“殺、殺了!?怎么殺的!?我見你明明……”還要再說什么,但這一激動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金星直冒。
武暮見狀忙道:“你躺著別動,稍等我一下。”說完向大陣中心走去。
走了幾步忽然覺得腰間松垮垮的很不舒服,低頭一看,原來是因為自己現在太瘦,褲子顯得十分肥大。
武暮一陣苦笑,緊了緊腰帶彎腰拾起青木盾,又從大陣四角上撿回四塊神農樹根,這才重新回到了二虎身邊。
又從地上拾起幾塊破布胡亂的包在二虎腰間,將他背在了背上。
可是一米七的武暮背著一米八五的二虎走起路來十分的不便,后來武暮只好把二虎扛在肩頭,這才覺得稍微舒適了一些。
東升的明月越爬越高,終于越過了中天,緩緩落向西邊的山端。
微風劃過樹林的上空,伴隨著沙沙的輕響,幾片微黃的葉子盤旋著落了下來。
一只棕黃色的小松鼠甩掉頭上的落葉,繼續在草叢中尋找堅果,為即將到來的寒冬做著準備。正為一無所獲感到苦惱,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散亂的腳步聲,慌忙溜進了樹下的草叢里,好奇的向聲音的來處張望。
“哎我說!咱能走快點不!?我這腕子上可還滲著血吶!?你是變瘦了又不是變矮了!怎么腿還邁不開了!?等你這小碎步挪回了村里!我不得流血流死啊!?”
武暮現在身體十分的虛弱,背著二虎走了十多里山路后,已經覺得雙腿發軟微微有些氣喘,此時聽二虎又不住口的抱怨,不禁心中有氣。
“你哪那么多廢話!?有人扛著就不錯了!給我閉上嘴老實待著!”
“得!得!得!是我不對!是我不對!你慢慢走…你慢慢走…”
過了一會兒。
“我說武暮!你走的慢點我也忍了!怎么還東倒西歪!左搖右晃的!?晃得我頭都快暈了!咱能穩當點不!?”
武暮大怒:“你還廢話是不是!?嫌不穩當!?嫌不穩當你下來扛著我走!你怎么不下來呀!?你要是不下來就把嘴給我閉上!”
“好!好!算你厲害成不!咱慢慢往回晃!不著急!”
又過了片刻。
“二虎?”
“恩?啥事?”
“上次是你把我扛回村子,救了我一命。這次是我把你扛回村子,救了你一命。咱倆一人救一次,是不是扯平了?”
二虎聞言大怒:“放屁!要不是我先救了你!輪得著你來救我嗎!?當然是你欠我了!?”
“咚!”
“唉呀媽呀!干啥呀這是!?想摔死你虎爺咋地!?唉…輕點…慢點往起抗…”
“二虎?”
“恩?啥事?”
“現在我救了你兩次,咱倆是不是扯平了?”
“你…………”
小松鼠見兩個怪人走遠,出了草叢剛要返回樹上的巢穴,忽然覺得腳下有塊硬硬的東西,扒開亂草一看,竟然是一顆碩大的松果。
小松鼠大喜,忙抱起松果歡天喜地的爬向樹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