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哭什么？”

墨非離的聲音放得更柔了，半晌，他試探性地問：“你，是不是不舍得殺我？”

“！”

青陌眼睛一亮，猛地拉開被子，瞪著一雙兔子般的眼盯著墨非離，“呸！我是在想，你的龍鱗這么硬，一般的匕首估計刺不穿，我在心疼浪費掉的匕首行不行？”

墨非離看著她紅通通的眼，呆了呆，突然悶悶笑出聲，“那我讓人買一百把匕首，你挨個試試好了。”

伸手，用指腹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漬，上手一攬，把她擁進懷里，下巴在她的頭頂蹭了蹭，低涼的聲音溫柔繾綣，“我以為你生氣了，我以為你恨不得殺了我，可那會兒即使你下不了手我還是難過，你是真的動了殺我的心思。我出去走了一圈，還是舍不得，想著，不如就成全了你，殺了我救了白漓淵，這樣你是不是會高興些……”

“……”青陌神色復雜地盯著前方。

神色怔怔，恨嗎？

她不知道。從冥淵那里得到前世的事情，所有的事情早已不能用一個恨字來形容。

只是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恐怕會恨的……會是他。

墨非離，那時，你會恨我嗎？

……

陽光暖洋洋地從窗欞的縫隙里照在臉上，有些刺眼，青陌“嚶嚀”一聲，從沉睡中醒來。翻了個身，感覺手掌下被什么東西梗了一下，極不舒服，她伸手捏過。入手冰涼，她腦海一暈，另一只手再向上一捏，當觸到頭頂的兩只龍角時，青陌徹底清醒過來。睜開眼，就對上一雙綠豆般大的金瞳，她晃了晃腦袋，瞇著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睡得迷迷糊糊委屈巴涅的小金龍，“你怎么又變回來了？”

小金龍委屈地甩了甩尾巴，冰涼的觸感掃過手背，青陌冷的一縮，攏著被子坐起身，把小金龍扔到了背面上，“嘶，你冷死了。”

小金龍一聽，更委屈了，控訴地睨了她一眼：你把被子都卷走了。

青陌眨巴了一下眼，突然樂了，“咦咦，你是不是在說我把被子都卷走了？都卷走了？！”

聲音里的興奮讓小金龍郁悶地把小腦袋在背面上拱了拱，身后的龍尾一甩一甩，埋怨地睨了她一眼：是啦是啦，恭喜你了，終于得到我的真傳了，能懂獸語了。

“切！”青陌不恥地哼了哼，“這是我聰明。”動用點妖力，不用白不用。

說完，肚子“咕嚕”一聲，一旁的小金龍龍角“哧棱”豎了起來，青陌敢打包票她看到這小東西在嘲笑她。

撇了撇嘴，她用指尖戳了戳它的小腦袋，“喂，墨非離，我餓了。”

小金龍得意地翻了個深，龍角喜滋滋地動了動：你覺得一條小金龍能做飯？

會不會下鍋的時候連自個兒一起煮了都是個問題！

青陌挫敗地呲了呲呀，再次戳了戳它的小腦袋，“喏，你兒子餓了。”

小金龍嘴角明顯地抽搐了一下，朝著青陌的臉爬了幾步，可這小身板在青陌看來，近乎沒有移動。它豆丁大的小眼睛上上下下地瞄了青陌的臉幾眼，詭異的一呲牙：你怎么確定是個兒子？

青陌翻了個白眼：“好吧，是閨女成了吧！”

小金龍弱弱地向前又爬了爬，順著青陌的手背一直爬到她的肩頭，用龍角碰了碰她的臉，豆眼里金光灼灼：我以為你會堅持說是兒子哩。

青陌視而不見，“一邊去。”

看她要下來，小金龍急了，繞著她開始亂飛：真餓了？

青陌白了他一眼，“你說呢？”昨天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哪有心情吃東西，現在的確是餓了。想到什么，青陌眉峰一垂，如果小貍還活著，這個時候該是來敲門的時候了吧？看了看窗欞外透進來的日光，青陌幽幽嘆息一聲。

小金龍瞪著豆丁般大的眼，睨著她周身哀傷的氣息，四處看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突然飛到青陌的面前，用尾巴掃了一下她的下巴。

青陌抬頭睨了它一眼，“干嘛？”

小金龍揚了揚下巴：給你個驚喜，等我下。

說完，直接帶著金光飛了出去。青陌瞇著眼，“驚喜？”

半晌不多時，青陌就感覺眼前再次金光一晃，小金龍又飛了回來，只是這一次它并沒有圍著她亂飛，而是直接躲進了青陌的袖子里，縮成一小團。青陌正想問它，卻只聽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站在門前，卻突然猶豫了。

青陌怔怔地望著門口倒映出的淺淺影子，不知為何，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她的唇微微哆嗦著，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屏氣凝神。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外終于傳來很輕的叩門聲。

青陌心“咯噔”一下，啞著聲音道：“進……進來。”

說完，連呼吸都停止了靜靜地等著門開啟。門小心翼翼地被打開，當門口站著的纖細身影出現在青陌的面前時，她的眼眶紅了，咬著唇看著門口站著的神情緊張不安的小姑娘。青陌啞著聲音喚了一聲：“小貍……”

這一聲，讓小貍眼里不安的淚像是噴泉一般涌出，快跑幾步，奔到青陌的面前，“噗通”一聲跪在了青陌的面前，泣不成聲：“夫人，夫人……”

“小貍？”青陌憐惜地摸著她被淚水浸濕的臉，“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嗚嗚……夫人，是小貍對不起夫人，如果不是小貍，小主子也不會……不會……”哽咽聲讓小貍悔恨的眼睛里溢滿了悲痛欲絕，青陌不忍，剛想說什么，袖口里的小金龍卻是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臂上，不疼，卻像是提醒。

青陌心一動，收回了剛剛想要脫口而出的解釋：孩子還在。

“別哭了，這不怪你。是有人迷惑住了你而已。”她嘆息一聲，“你怎么？”

青陌看著她的臉，昨日她明明記得她咬舌自盡了。所以，才會對墨非離說了那么多狠絕的話。

小貍順著青陌的視線，“是老爺救了我，我醒來的時候，老爺說我并沒有咬斷舌根，找了大夫替我處理了傷口，現在已經沒事了。”邊說著，小貍張開口，果然看到她的舌頭還完好無缺地躺在那里。

青陌松了一口氣，想到什么，不滿地用右手伸到袖口里，捏著小金龍的龍角一擰。

“吱……”

小金龍低低呼出一聲。

小貍聽到這聲，淚眼婆娑地睜開眼，“夫人，你聽到什么聲音沒有？”

“啊，聲音啊？”青陌茫然地抬了抬眼，淡定地收回手，“估計是老鼠吧。”

“老鼠？”小貍一瞪眼，“老鼠好可怕。”

“是啊是啊，老鼠很可怕而且很討厭呦。”

“就是就是。”

主仆兩人的附和，讓袖口里的小金龍郁悶地翻了個身，真是好心沒好報，竟然說它是老鼠……

甩了甩自己金光閃閃的龍尾，這是老鼠么？

“叩叩叩！”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急促地敲門聲。房間里青陌一愣，與小貍對視一眼，青陌轉頭復又看向門外，“什么事？”

“夫人，府里來了客人，要見你。”

“你確定是要見我？”青陌訝異，這府邸是墨非離買的，怎么會有人來見她？

侍從應了一聲，“是，他指明要見你。”

“他還說了什么？”

“這……”侍從似乎猶豫了一下，半晌，才似乎想起什么，道：“他說他姓蕭。”

“蕭翎月？”

青陌眼睛里有異樣的光一晃而過。而在她袖口里的小金龍聽到這個名字，金瞳里有委屈一晃而過，怎么又是這家伙？上一次就是因為他才讓自己的魔性突然爆發傷了狐兒，這次這家伙又來做什么？

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這里買了府邸？

想到這，它忍不住用尖尖的龍牙磨了磨青陌細嫩的手臂，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青陌激動過后，很快冷靜下來，感覺到袖口里的異樣，卻并未當回事。

抬起另一只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小金龍腦袋受重，差點站不穩從袖口里滑出，悶悶地隔著衣服埋怨地睨了青陌一眼，這也太差別待遇了？

嘀咕一聲，這引起來小貍的再次注意。

“夫人，你聽到什么沒有？”

青陌掃了袖口的方向一眼，淡定搖頭，“沒有。”

這才看向門外，道：“你先去告訴客人，說我馬上就到。”

“……是。”

來人頜首，繼而離開。

“夫人，你認識來的人？”小貍替青陌拿過來一套衣服幫她穿上，一邊好奇的問。

青陌想到什么，偏頭看向小貍，“小貍，你幫我端些清水過來好不好？”

“……好。”小貍這才一拍腦袋，差點忘了夫人這是剛起來，立刻就風風火火地奔了出去。

看到小貍離開，青陌才袖口一抖，把小金龍放出來，瞇著眼不理它。小金龍悶悶地看著她換下外衫，“蹭蹭蹭”地飛過去，落在她的肩頭，小腦袋磨了磨她的耳朵，青陌視而不見，穿好繡鞋，才伸手一把撈過小金龍扔到一邊，“你再怎么示好也沒用？我是不會讓你見蕭翎月的。”

“……”小金龍悶悶地瞪她，周身金光閃閃的。

青陌離開之前，回身警告地看它，“好好呆著。”說完，徑直離開。

小金龍瞪著豆丁大的眼盯著門口，想了想，在門關上的同時，身形一閃隨著腰間垂下的流蘇一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