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閣樓里突然爆發出一聲女子尖銳痛苦地嘶聲，幾乎把人的心生生扯碎。男子的腳步再也邁不動，垂在身側的手顫抖著，慢慢轉頭，眼底的情緒復雜難辨……女子的尖叫聲再次傳來，繼而無聲無息，仿佛全部被吞噬。

可那一聲，卻像是魔咒，定住了男子的腳步。

他怔怔地回頭，腳步向前邁了一步。

“蕭清斐！”身后，女子連忙扯住他，清秀的小臉上神情也是變換莫測，不甘在眼底浮現，卻被她死死壓住，攥緊了男子的袖子，咬牙，“你不能進去！你現在還不是他的對手？你難道覺得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能把她救出來？”

“……”男子脖頸上的青筋暴露，似乎在隱忍。

女子觀察著他的表情，小聲勸道：“你忘了當初天嫁的時候她是怎么對你的？這點苦這點懲罰對于她來說，根本算不得什么的……”

“……”男子的眼卻是越來越綠，到最后變成最深邃的翠綠，讓人不寒而栗。

女子咬著牙，卻不敢在出聲……

慢慢向后退了一步，看到男子的手抬起，盈綠的光在他的掌心若隱若現，眼看就要碰上結界……

女子緊張地瞇著眼，她到現在都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嘭！”身后的石子被一道力道迸濺而起。

女子卻是松了一口氣。

“回去吧，她早晚都是你的……”

“……”

“她早晚會后悔，會求你原諒的……”

男子怔怔地站在那里，半晌，才喃喃一聲，“真的？”

“是！”女子望著閣樓，眼底幽光一掠，肯定而緩慢地點著頭，“真的！”就算不是真的，她也會把這一切變成真的！

葉青陌，你等著吧……

等著吧……

青陌從無邊的沉睡中清醒過來，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仿佛踩在云端，仿佛一不留神就會掉下來，栽入無邊的地獄。她的頭痛得發麻，仿佛應該是記得什么事情的，可腦海里卻是一片空白。脖頸痛得難受，連著骨頭都疼，她低低“唔”了一聲，慢慢睜開了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床幔，她瞇著眼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里是她生活了一段時間的府邸。

頭頂的流蘇垂下來，看起來格外的好看。

她忍不住想抬起手，卻發現手上有些重，她動作極緩慢地側過頭，才發現手臂上壓著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她歪過頭，望著那人，怔了怔，才忍不住出聲喚了喚：“小貍。”

小姑娘這才像是被驚醒一般，猛地抬起頭看向青陌，當看到她確實是睜開了眼在看著她時，一下跳了起來，“夫，夫夫夫人……你醒啦！”

青陌的唇角勾著半深半淺的笑，只是在看到她紅通通的雙眼時，有什么像是閃電破開了云霧，那些她差點忘記的事情全部涌入她的腦海，她的身體徹底僵在了原地，唇角的笑僵硬不堪。

看她這樣，小貍不安地朝前走了一步，“夫人，你還好吧？”

這聲音是小心翼翼的，帶著復雜的情緒……

青陌眼底的暗光更濃，半晌，才垂著眸，不看她，張口，才發現聲音啞的厲害，“我，睡了多久了？”

“啊……”小貍似乎沒有聽輕，又或者也被青陌的聲音嚇了一跳，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半，半個多月了……”想到那日夫人被老爺抱回來時的情景，她被嚇壞了，明明離開之前還是好好的，可回來怎么就變成了這樣？而且，當時老爺的情緒似乎也不對，怔怔的，眼底有著懊悔與自責，隨后很久她都沒有見過老爺，但是每日卻大夫來替夫人醫治。

長長出了一口氣，小貍想起什么，連忙替青陌到了一杯水，重新回到床榻邊，扶著青陌坐起身，把杯子里的誰喂給她喝。

青陌只喝了兩口就把頭歪到了一邊，小貍的目光觸及她脖頸上的白紗布，淚水就涌入眼眶，“夫人，你再喝幾口吧？”這些時日，不能進水不能進食，都是靠著一些珍貴的藥材保住性命，這小臉清減了很多。

“不想喝了。”青陌搖搖頭。

小貍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么，撫著青陌重新躺好，才走到桌前放下杯子，重新回到床榻邊，“夫人，你可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嗓子好了很多，青陌一直垂著眸，從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異樣。

小貍想了想，“那可有什么想吃的？”

青陌搖頭。

“那……”

“小貍。”青陌在小貍還想說什么的時候，突然出聲打斷她，輕聲道：“小貍，你幫我去辦一件事吧。”

“啊，什么事？”小貍眼睛一亮，“夫人你說。小貍一定替你辦好。”

青陌垂了垂眼，遮住了眼底一晃而過的冷光，“你去幫我買一把匕首，很鋒利的那種，我先前那把丟了。”

“啊！”小貍尖叫一聲，想到什么，又偷偷地瞄了瞄青陌的表情，才惴惴不安地道：“夫人，你要匕首有用嗎？”

“有啊，怎么沒有用？”

青陌側過臉看她，唇角揚著輕笑，她本就長得極美，即使此刻臉色蒼白，看起來依然是楚楚動人，看得小貍狠不下心說拒絕的話。“夫，夫人，要不等稍晚一些吧，這會兒，府里沒人照顧，小貍怕……”

“沒事，你看我這不是醒了嗎？”

“可……”

“去吧。你快去快回，不就沒事了？”

“……”小貍想了想，覺得也是，出了府，外面就是街道，一炷香的時間她就能跑回來。

想到這，小貍重重點點頭，“那好！夫人，你不要亂動，我很快就會來哦。”

“……好。”

青陌唇角噙著笑，緩慢地點著頭。

看著小貍飛速地離開，唇角的笑慢慢凝結，最終變得森冷，她怔怔地望著關上的門，低著頭，手指慢慢上移，撫著自己的脖頸，不用看她也能想象的到那里慘不忍睹，身子很清爽，看來小貍每日里有幫她擦洗。可即使如此，依然遮蓋不住她心底燎原的恨意。

“呼！”“砰！”

門突然重新被打開，青陌怔怔地看著出現在門口的小貍，眉頭不自覺地一擰，繼而松開，“你，這么快就回來了？”

小貍喘著粗氣，回身關上門，擋住了房外的冷風，“夫，夫人，有人……去買了。很快就送來。”

青陌一怔，“是誰？”

話問出來，她就有些后悔。

還能有誰？

不過，這個時辰他竟然會出現在府里，到底奇怪？

小貍很顯然也有些不自在，她雖然不知道夫人跟老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可那日夫人回來，她替夫人檢查身體的時候……忍不住垂下眸，她輕輕地向門里走去。

“夫人……”

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小貍流下了眼淚。

“嗯？怎么？”

青陌也是一怔，拭去她腮邊的淚水，“怎么哭了？”

小貍卻是抱緊了青陌的手，“夫人，你要是難過就哭吧……你放心，老爺對夫人這么好，一定不會在意的。”

“……”青陌微微瞇了瞇眼，望著小貍淚眼婆娑，繼而明白了什么，低低的一笑，笑容里溢滿了苦澀，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平靜地看著頭頂的流蘇，“在意？他有什么好在意的……”

青陌話里的嘲諷讓小貍一怔。

繼而，就聽到她接著說：“本來就是他下的手，他有什么好在意的……”

“！”小貍蹙然睜大了眼，像是難以置信一般，怔怔的，傻傻的，聲音都是喃喃，“夫人……”

青陌唇角冷冷的一勾，笑了，“我沒事。小貍，你先出去吧，有事我會叫你的。”

“可……”

“去吧。”

望著青陌眼底的堅持，小貍怔愣了半晌，才慢慢點點頭，朝著房間外走去。只是走出很遠，她都沒想明白，怎么……會是這樣？老爺他明明對夫人這么好？怎么下的去手？

……

深吸了一口氣，被屋外的冷風一吹。

小貍莫名打了個寒顫。

垂著眼，青陌怔怔地看著前方，他倒是看得緊？墨非離，你又能守到什么時候呢？

抬起手，青陌望著自己掌心的冥印，剛想動力，卻發現那光很快消散，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青陌錯愕地瞪大了眼，眉頭深鎖，怎么會？

這冥印是冥淵給自己的，怎么會突然消失了呢？

難道是墨非離動的手？

青陌一怔，剛想再說什么，就聽到門外傳來小貍有些不安的聲音，“夫人，您睡了嗎？”

收起冥印，青陌側頭看向房外，“沒有。什么事？”

“大夫來了，要替夫人重新問診。”

“不用，我沒什么事了。”青陌拒絕，她討厭別人目光里的同情，這樣讓她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手指忍不住撫上自己的脖頸，眸瞳一黯，放下手，就要再查看冥印為何沒有用處了？

“夫人……”房門外，傳來小貍的請求聲，帶著哽咽，“夫人，你的傷還沒完全好，就讓大夫再看看吧。”

“不要！”

青陌決絕。

“……讓他們離開！”

她眉頭深鎖，尤其是想到這半個多月前在閣樓里發生的事情，她就……

“嘔！”心口莫名堵得慌，青陌忍不住死死地按住胸口，胃里翻滾著難受。

房門外，小貍似乎聽到了動靜，不管不顧，慌慌張張地推開門就跑了進來，神情不安，跑到床榻前扶起青陌，“夫人，夫人你沒事吧？”

胃里翻江倒海，青陌難受地半睜著眼，眼眸里淚汪汪的，難受地搖了搖頭，抬起眼，剛想讓大夫離開，可在抬眼的瞬間望見房門外站著的僵硬身影時，眉頭一擰，推開小貍，翻身用被子覆在了頭頂，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看到他……

一點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