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雙看到端王眼里的怒意與恨意,大為驚懼,全身發(fā)抖,身體一翻,欲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端王已上前阻攔,一把把她的中褲扯下。詩雙知道無法抵抗,閉上了眼睛。
端王看到詩雙纖長的睫毛在微微發(fā)抖,想起昨夜詩雙安詳無邪的睡容,猛然驚醒。端王震驚于自己的所做所為,呆住了,將被子往詩雙身上一蓋,退了一步。
詩雙感覺被子落在了身上,慢慢睜開眼睛,看端王站在床前,再也壓抑不了心中的憤怒,諷刺道:“恕我無知,今天才知道,原來堂堂端王喜歡霸王硬上弓。”
端王消退的怒氣再起涌上來,詩雙略帶稚氣臉上的嘲諷與露在被子外白玉般的肩、肩頸起伏的曲線交替刺激著他,他撲過去,抓摸啃咬,連日來對人生困局的無奈,對世事無常的抗拒,對別人的憤怒,對自己的憤怒都化作粗暴的動作。
端王已起身下床,正在穿外袍,聽到詩雙大笑,有些吃驚地望著她。詩雙也望向他,停下了笑,臉上似乎還帶了剛才大笑的余韻,靜靜地說:“王爺滿意了就請慢走,怒我不能遠送。”
端王愣了一下,握了握拳,出門離去。
詩雙稍微整理了衣服,叫人進來服侍。溫媽媽不敢多言,忙端來止痛湯,詩雙一口喝了,便去洗*浴。詩雙讓大家都出去,自己坐在水里,一寸一寸地洗自己的身體,卻覺得怎么也洗不干凈。詩雙絕望地想,人為什么要有一具承受侮辱的身體?
“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詩雙輕輕念著,看了看房梁與腰帶,又想了想姨娘跟詩寧、成夫人、詩霞。千苦艱難唯一死,詩雙把臉埋在水里,哭泣起來。
等水微微發(fā)涼,詩雙才出來,床*上已換了新的錦被,枕頭有一盒藥膏。詩雙知道溫媽媽怕她難堪,讓她自己擦藥。
詩雙擦好藥,躺在床*上,想著小時候偷偷撐著小船,一朵一朵摘池里的荷花,詩霞在岸邊自以為小聲地叫喚:“三姐姐,三姐姐,那邊那朵,摘那邊那朵。”
詩霞的呼聲引來了成夫人。成夫人讓詩雙與詩霞跪在院子里的地上,還讓顧媽媽打了詩雙三下手板。詩霞看著詩雙紅紅的手掌哭了,說:“三姐姐,我叫得太大聲了,都是我的錯。”
詩雙知道自己被罰并不冤枉,反而笑了,說:“別哭了,等我們長大了就沒人能罰我們了,就能過上無憂無慮的好日子了。”那時以為自己好多煩惱,卻原來是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好日子。
詩雙輕聲說到:“四丫頭,四丫頭,三姐姐的好日子再也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在濃濃的安息香氣味中,詩雙仿佛聞到了當時的荷花的香氣與荷葉的清香。她還記得那年的荷花,在陽光下,碧荷間,微微發(fā)著光,像一粒粒珍珠,真美啊。
迷糊間,詩雙看到端王站在那小舟的一頭,對著他微笑,比父親放在書房里最寶貝的那塊玉還溫雅。
她伸手過去,端王妃卻站在端王前面,端茶抿了一口,冷冷地看著她,說:“你算是個什么東西。”端王的微笑也變成了冷笑,口一張一翕,詩雙仔細辨認,原來端王也在說:
你算是個什么東西。
你算是個什么東西。
你算是個什么東西。
詩雙一失腳就掉在了冰冷的水里。
詩雙坐起來,那一對紅燭閃了閃,燃完了最后一點,熄掉了。淡淡的月光將斑駁的樹影印在窗紙上,窗外的風也呼嘯著撲在窗上,詩雙喃喃自語:“原來起風了。”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詩雙清晨走進院子,見天已放晴,那棵高大的桂花樹下,黃黃的桂花與墨綠的葉子鋪滿了一地。小丫頭見管事的媽媽與大丫頭們屏氣凝神,也不敢嘻笑,只默默掃著落花,掃帚掃過的地方帶出一道道細細的掃痕,就像這秋風收割著大地。
杏兒過來回詩雙,早餐好了。
詩雙沒有胃口,可是還是過去,靜靜地用早餐,溫媽媽回道:“明天進宮的衣服頭飾都找出來了,側(cè)妃等會拿去給王妃過目吧。”詩雙點頭。
詩雙給端王妃請安,說:“妹妹給姐姐請安。”見端王妃今日略為憔悴,一雙眼睛隱隱有冷冷的恨意。詩雙見端王妃神情,像是陰藹開了一條縫,莫名的歡快,無論我多么難過,總還有人陪我痛苦。
詩雙低了頭,又道:“妹妹找了明日進宮的衣服與首飾,姐姐看看可否有不妥之處。”
端王妃恢復(fù)了平靜神情,讓杏兒拿過去,細細看過,點頭,又說:“衣服也罷了,就是首飾太簡單了。凌波,你將屋里多寶格上那只紅錦長盒拿過來。”
一會凌波拿出一只紅錦盒子出來,端王妃拿出兩支金釵來給詩雙看,釵頭竟是金釵上的陰紋雕刻,纖細的鳳尾纏繞成一個花*苞,卻是最近的時新樣式。
端王妃拿金釵在詩雙頭上比劃了一下,點頭,重把金釵放入盒內(nèi),遞給詩雙,說,“最近我新打了好幾對金釵,別的金釵你大概嫌老氣,這兩支倒別致,就送給你,你明天戴著進宮吧。”
詩雙忙接過,說:“謝謝姐姐。這幾天桂花開得好。雖然昨夜下了雨,今天卻晴了,不如妹妹陪姐姐賞賞桂花吧。聽王爺說,園子西北有一大*片桂花呢。”
端王妃看詩雙說到端王,眉目間隱隱有一番羞澀神情,不似昨天形容,心里一酸,又聽說端王告訴她園子里有桂花,惘然若失,如今已有了另一個人,與他分享世間的快樂事。
端王妃抿了一口茶,說:“王爺痛惜你,你更應(yīng)該好好服侍王爺才是。昨夜王爺從你院子里出來,怎么會出府去,喝了大醉?你雖然是個庶出的,可是也是安國侯府高門大院出來,學(xué)了三從四德的,怎么能頂撞王爺,讓他不快?”
端王妃說完便把茶杯砸在詩雙面前,茶水與茶杯碎瓷片濺了詩雙一身。
詩雙想起夢中端王妃說“你算是個什么東西”,心里無限悲憤,卻不能爆發(fā)。
詩雙忙跪下,左膝蓋剛好壓在一片碎瓷片上,也不敢挪動,生生忍著,恭敬回道:“姐姐教訓(xùn)的是,妹妹讓王爺生氣,以后一定萬事恭順,不敢再犯。”
端王妃說:“你既然知錯了,回去寫一篇《女誡》吧。”
詩雙忙應(yīng)承,又行禮退下。
詩雙在屋子里還勉強行走,一出屋子,再也支撐不住,那條左腿只好拖著走。
杏兒扶詩雙,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詩雙說:“不要哭。沒什么好哭的,以后日子長著呢,如果這個你就哭,以后還有受不了的你怎么辦。你真受不了,我就打發(fā)你回去成府,讓夫人給你找個好人家嫁了。”
杏兒忙收了淚,把詩雙扶到池邊一棵柳樹下坐了,問:“側(cè)妃,腿沒事吧?”
詩雙說:“沒事,只是咯的麻麻的,坐一會就好了。”
杏兒說:“王妃怎么能怪側(cè)妃呢?側(cè)妃還能管著王爺?”
詩雙聽了倒笑了:“這只是個由頭,王妃不痛快發(fā)泄一下而已。這事回去只告訴溫媽媽就可以了。”
杏兒點頭,又說:“墨韻院下人這么多,總能傳過來。”
詩雙說:“我知道,他們知道得不多,而且你不說,大家不討論,情緒就沒有這么多波動。我們現(xiàn)在要以靜制動。”
杏兒說:“如果王妃動不動就這樣整治側(cè)妃,可怎么辦?”
詩雙笑:“如果是這樣倒好了,明里小折磨再多也能撐過去,就怕來暗的,那必然就是大動作。王妃既然來明的,大概暫時不會來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