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若塵躲在劍輪回門口低聲問著。她關(guān)心這人，只因?yàn)榍笆赖墓麍蟆?

阿一回答：“因?yàn)樗男膩y了。”

“心？”若塵不懂，她仿佛根本感覺不到自己是否有心。也許他沒有，因?yàn)樗巧瘛Ｉ癫豢梢杂行模行木蜁袗郏袗鄣木筒皇巧瘢贿^是區(qū)區(qū)凡人。

若塵的手按在胸口，她感覺不到這里的跳動。當(dāng)她脫離了人身之后她就已經(jīng)沒有心了。

“還要等多久？”段痕低聲問道。他感覺得到老九就在他身邊，而且不只是老九，這里還有其他人。

果然，老九回答：“再有三個時辰，到時你就可以闖陣了。現(xiàn)在你還有反悔的機(jī)會。如果你還有什么心愿，現(xiàn)在可以說出來，我們會盡量滿足你，或者替你完成。”

段痕卻冷笑了一聲，道：“我的心愿，就是這一個時辰過得快一點(diǎn)。”

他聽到有人在笑，聲音絕不僅僅是十六個人。想也知道，十六武至尊大陣在這里也算得上是一個奇景，怎么會沒人來湊這個熱鬧呢？

人杰站在段痕身后，卻一步步向后退去，他已能感覺到此時段痕身上所散發(fā)出的那股戰(zhàn)意，戰(zhàn)意無形，卻能傷人！

但同時，他卻也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氣正在逐漸擴(kuò)張，逐漸侵蝕著周圍的一切。他不禁往手心里呵了口熱氣，可熱氣還沒到手心，卻已經(jīng)冷透。

崩——

崩！

段痕正準(zhǔn)備拔劍之際，卻猛然感到身后一股磅礴劍氣向自己風(fēng)卷而來！

如此龐大且純凈的劍氣，在他的記憶中只有一個人能夠擁有。

——劍！

沒錯，正是他！

方才那那聲音，就是他的劍氣割碎冰面所發(fā)出。不，并不是割碎，而是他的劍氣潛入冰內(nèi)再從內(nèi)而外的爆發(fā)而出！這修為，和段痕學(xué)自劍無雙那里的歸一式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段痕卻需要進(jìn)入對方體內(nèi)，他卻能自如的驅(qū)動劍氣，這份修為卻更在段痕之上。

“我明明已經(jīng)接下他一招，他為什么還賴找我的麻煩？不對，他來這里不該是為了我，那是為了什么？”段痕心里開始嘀咕，可是這時他周圍卻已被一團(tuán)濃霧所籠罩。

“他當(dāng)真是沖著我來的。”段痕敢如此斷定，因?yàn)樗杏X到了這劍氣中的敵意。但奇怪的卻是，這敵意并非是與這濃霧一樣的劍氣混在一起，卻是涇渭分明。而更為奇怪的，散發(fā)出這敵意的并非是劍本人，而是他手中的劍。

劍有心，劍卻也有心。

無心又怎會有敵？

嗡……

段痕聽到一聲鳴響，卻是發(fā)自他手中的劍。

嗆！

星杰竟自行飛出，段痕飛身將星杰握在手中，此時劍卻已欺身上前！

段痕一劍左揮，直取他腰眼，但卻不成想劍卻是長劍又揮，攻的也是段痕腰眼！

段痕身子一滑一轉(zhuǎn)，險險避開這一招，手腕隨之一翻，向上一挑，劃向劍的下顎。但劍的身法卻與段痕一般，不，是相反，一劍自上而下，劃向段痕額頭。段痕只得翻身去避，但卻也不得不收招。他收招，劍也收招。

段痕從未見過這樣的劍法，別說是段痕，這里的所有人都未曾見過這樣的劍法。

出招與對手完全相反，他不是求勝，而是要拼個兩敗俱傷，你死我也死。

“間念裂痕。”人杰忽然開口。

段痕并未轉(zhuǎn)身，卻忍不住問道：“你說什么？”

人杰道：“據(jù)說那是不屬于三界六道九天十地之中的另一處存在。那是專屬于劍的存在，卻是與這個世界完全相反的劍。三界六道之中只要出現(xiàn)一柄劍，那里就會垂涎一道與之完全相反的劍意。而世間出現(xiàn)一招劍法，那里也會出現(xiàn)一招與之完全相反的招意。”

段痕一時間無法理解人杰的話，卻也明白了些什么：“這人的招式完全與我相反，但出招的速度卻與我相同。我該怎么辦？”

他站在原地，一動未曾動過。但劍卻居然也站在他對面，一動不動。

段痕能感覺到身后越來越冷，因?yàn)槟抢锏娜艘呀?jīng)越來越多。他也隱隱能聽到些什么聲音，似是有人在低聲議論。也許是在猜測這一戰(zhàn)的輸贏。段痕忽然想起他平生第一次與人交戰(zhàn)時，那時他的對手叫廿一，他們比試的時候也有人猜測誰輸誰贏。

今時雖已不同往日，但這勝負(fù)輸贏卻還是沒有變。

陡然，段痕的劍自下向上揮出，這一招很像那斬天式，但這一招卻不該如此揮出。自上而下劈出那一招斬天式的是劍！

而段痕，等的就是這一招。

沒有人比段痕更了解這一招，所以段痕倒行逆施的使出斬天式，原本為的就是讓劍使出正確的斬天式，而他，則能在一切變化之前破解劍的斬天式。

但這，卻只是原本的設(shè)想而已。

誰能想到劍這一招卻竟是傾入了全部力量！

霎時間，周遭所有霧一般的劍氣凝聚成一條線，線成一點(diǎn)，一點(diǎn)聚在這把劍最強(qiáng)之處，這一處所產(chǎn)生的壓迫，卻足以將一個人全身的骨頭都壓碎！

段痕想躲，想變招，甚至想逃跑。但他卻根本無法動彈，他仿佛已經(jīng)置身于一個大水池中，水卻凝結(jié)成了冰。他在里面，怎么都動不得。

劍，劍還在手中。

事到臨頭，段痕只得硬著頭皮迎上去，用這反斬天式去拼劍這一招正斬天式！

正反之間本無強(qiáng)弱，強(qiáng)弱在于二人的修為和此時的戰(zhàn)心。劍無戰(zhàn)心，卻有一顆劍心，劍心不允許失敗，所以他的戰(zhàn)意比任何人都強(qiáng)。段痕呢，他的戰(zhàn)心之前全在那十六個人的十六武至尊大陣之上，他與劍交手本以為三兩招之內(nèi)便能克敵，卻不成想此時在他面前的，竟是他從未見過的敵手！

戰(zhàn)心幾乎為零的段痕，他要如何接下劍這一招？

“我不能死。”這是段痕此時唯一的想法。

生死在一瞬，靈感往往也在一瞬間閃現(xiàn)。

他忽然放下自己的劍，用自己的胸口向那要命的一劍迎去。

不，不僅僅是迎，而是接納！

他竟又逆行經(jīng)脈，用自己的身體去吸納劍那一點(diǎn)卻如霹靂的力量！

他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強(qiáng)，如果劍這一招的力量超越了自己全部的力量，那么他必死無疑。即便這力量比自己體內(nèi)的力量要小，他自己也必定要經(jīng)脈噴薄，五臟如割。

但這是他唯一的辦法，拿命去賭的辦法！

劍滑落，劃過段痕的胸口，劃破了段痕的衣衫，也在他胸口劃出一道細(xì)小卻鮮明的血痕。但這一劍終究沒有要了段痕的命。

與此同時，段痕的劍向上一挑，正撞在劍的手腕上，他只感覺手腕一麻，劍卻幾乎要脫手。他絕不允許自己的劍脫手，放開了劍就放開了生命。所以他拼得虎口流血，卻還是沒有放開自己的劍。但是他走了，失敗的人有什么資格留在自己失敗的地方？

但直到此時，段痕去也不明白，這人到底為什么纏著自己不放。

“現(xiàn)在，我可以破陣了嗎？”段痕轉(zhuǎn)身向那十六個恍惚的人影問道。盡管此時他的身體也疼的要命，但他卻必須強(qiáng)迫自己去做那一件事。因?yàn)樗饝?yīng)了那個人。答應(yīng)就是承諾，就算對方時天下第一的小人，答應(yīng)了就一定要做到。

“不行。”一個聲音回答。這聲音不是老九的。

“為什么！”段痕幾乎要跳了起來。

那聲音回答：“因?yàn)橐呀?jīng)過了我們約定的時間。你救了老九一回，我們破例為你擺一次大陣。但你卻錯過了機(jī)會，我看到了，你的劍法還有機(jī)智都不錯，但我看中的不是這些，我看重的只有承諾。”

“但是他是因?yàn)楹湍侨私皇郑銈円部吹搅四侨说谋臼隆Ｈ绻隳銈儯銈兡苁撬膶κ謫幔俊比私軈s出頭替段痕抱不平。

那聲音道：“我們其中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但無論因?yàn)槭裁矗e過了約定的時間就是他的不對。你承認(rèn)嗎？”

段痕道：“我承認(rèn)，但我想問一個問題。”

那聲音道：“若你想問我那樣的蠢問題，我勸你還是閉嘴。”

段痕道：“我是想問，幾位何時才會再布一次這十六武至尊大陣，到時我一定再來。”

那聲音呵呵一笑，道：“好小子，好，我告訴你。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會再布一次陣法，但若那時你還錯過了，那么你就要等三十年。”

段痕道：“一定。”

段痕告誡著自己，這次一定不能錯過。

就像她告誡自己，這人一定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人沒錯。

幾天下來，莫陽已經(jīng)篤定這人就是南宮涵沒錯，因?yàn)檫@人的很多記憶都是和南宮涵相關(guān)的。他甚至能清楚的描述“自己”之前的模樣，但對于莫陽和“自己”的愛，他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但莫陽卻始終沒有放棄，她一直和昔殤說著自己和南宮涵的過往經(jīng)歷，希望能借此喚起昔殤那些已經(jīng)消失了的記憶。

昔殤也的確記起了很多，但很多都是關(guān)于南宮涵的，卻對于莫陽他卻記不起什么。不過莫陽又怎么會是那么容易就放棄的人呢，如果是的話她又怎么會找得到段痕，又找得到昔殤。

水，一池碧綠的湖水。

莫陽拉著昔殤的手飛奔著到這湖水旁邊，然后一腳踏入湖水之中。

她沒有沉下去，而是站在了水面上。

凌波起舞本就是她與生俱來的能力。南宮涵曾經(jīng)見過這舞蹈，她相信，只要昔殤看一次他就一定能記起來。她這樣以為，所以她就在湖面展開了自己的舞姿。

看了許久許久之后，昔殤卻猛地拍了一下腦袋。莫陽看到了昔殤的舉動，三步并作兩步朝昔殤跑來：“你想起什么了嗎？”

昔殤點(diǎn)了點(diǎn)頭。

莫陽興奮的問道：“你想起什么了？”

昔殤道：“我想起，我有一個徒弟，而且是本事不小的徒弟。”

莫陽有些失望，卻還是道：“你的確有一個徒弟，只是這個徒弟幾乎要了你的命。”南宮涵的確收過一個徒弟，叫東方沫。但后來他卻也真的幾乎要了段痕的命。

昔殤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也許是吧。我的那個徒弟也是用劍的，對吧。”

莫陽嗔道：“你是用劍的，你的徒弟當(dāng)然也是用劍的。”

“哦。”昔殤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原路折返了回去。莫陽的舞蹈對他似乎沒有什么效果。但他們卻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在一旁有一個人正在悄悄注視著他們。劍輪回，也許他還沒有放棄要從昔殤手中搶奪染塵的念頭吧。

“你怎么會在這里？”有一個人在問。

他是南宮涵的哥哥，梵天奇。原來他一直沒有離開。

“我來，是想從那個人手里把劍搶過來。”劍輪回聲音強(qiáng)硬的回答。

梵天奇卻道：“但是那兩個人誰都不會是你的對手。昔殤在你面前也只有挨打的份，不是嗎？”

劍輪回爭辯道：“我要是出手奪劍那個，那個女子一定會阻止。我不愿意動手打女人。”

“所有的女人嗎？”梵天奇這個問題顯得有點(diǎn)奇怪。

劍輪回道：“那當(dāng)然，多么令人討厭的女人我都下不去手。”

梵天奇卻又問：“那對于自己愛的人呢？”

“你到底想問什么！”劍輪回顯得惱羞成怒。

梵天奇卻微微笑了笑，道：“沒什么，只是見到比較投緣的人就多聊了幾句，我是真的老了啊。”

劍輪回卻道：“你怎么會老，你也不過三十幾歲而已。”

梵天奇卻道：“我可從未告訴過你我的年紀(jì)，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劍輪回一愣，問道：“我當(dāng)然是看出來的。”

梵天奇道：“看出來？那你也看得出我不是凡人，你怎么能判斷我的年齡呢。”

劍輪回不再說話。

梵天奇道：“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不方便說出口的事，我不會問。只是我想確認(rèn)一下，你是誰。別騙我，你騙不過我。”

劍輪回微笑，卻似乎是在承認(rèn)著什么。

段痕還在調(diào)息，劍那精純而磅礴的劍氣并不是那么好消受的。但是，不知怎么他卻睡著了……

“你快過來啊。”一個人招呼著段痕。段痕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卻覺得那人十分眼熟，而且在那人身旁，居然還有一只五彩斑斕的鳳凰。

“易小琪。”段痕一下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易小琪笑著走到段痕身邊，從懷里取出一塊絲巾替段痕擦去額上的汗，段痕想伸手去抓易小琪的手，卻抓到在了一只骷髏的手臂。’

猛的，段痕驚起。“原來只是一個夢哦，奇怪，我怎么會夢到他。”段痕呵呵的笑出聲來，但笑的卻有些勉強(qiáng)。不知怎么，他的心居然像被什么給吊了起來，他居然會為那個女子擔(dān)心，而且他和那個女子不過只見過一面而已。

“很冷嗎？”人杰雖然縮成一團(tuán)，卻還在擔(dān)心段痕。

段痕搖了下頭，道：“沒事。不冷。”

人杰道：“等一下就不冷了。”

段痕不懂人杰的意思，卻看到一個龐然大物正朝這里一點(diǎn)點(diǎn)推進(jìn)。段痕用力向那里看去，卻也是因?yàn)樘焐璋担究床磺迥鞘鞘裁矗挥X得那是一座會移動的城堡。當(dāng)那城堡靠近的時候，段痕才驚嘆：“世間居然還有這樣的船。”

人杰得意的道：“這叫陸地行舟，也是鬼斧神工的得意之作。走啊，到我的家里坐坐。”

段痕不擅長推諉也不喜歡推諉，便跟著人杰走上了穿。卻見到兩個女子裹著厚厚的毛裘卻還在瑟瑟發(fā)抖。其中一個女子開口怨道：“真不知道，你，你是怎么想的。干嘛要來這種地方。冷死了。”說話的時候這女子的牙齒還在不停的打架，她當(dāng)然是云妹。

人杰道：“那還不快點(diǎn)進(jìn)去啊。”

兩個女子一下鉆進(jìn)了船艙，段痕也跟著人杰走了進(jìn)去。

里面，竟是春天。

一個燒的通紅的火爐徐徐冒著青煙，船艙四周也掛著厚厚的獸皮，就連對面都是。人杰就直接坐在了地上，看起來一點(diǎn)也不冷。段痕也坐了下來，真的很暖和。這時杜鵑已經(jīng)端上了一鍋牛雜火鍋，下面還點(diǎn)著火，另外還有幾樣青菜和切好的豆腐片，另外幾樣卻是段痕見都沒有見過的食肴。

“來，吃點(diǎn)東西吧。”人杰向招呼朋友一樣招呼段痕。段痕卻也不客氣，坐在座位上就大吃了起來。那幾樣他沒見過的東西當(dāng)真很好吃，尤其是在這牛雜火鍋里涮一下之后。

“來，小兄弟，我敬你一杯。”人杰端起了酒杯，段痕卻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面前居然還有一杯酒，酒色清純，酒味卻很香很濃。段痕咽下一口牛肝，端起酒杯也沒有說什么，卻一口將那酒喝了個干凈。

“這酒怎么樣？”人杰笑著問道。

段痕道：“很好，很好。”

人杰道：“像小兄弟這樣喝酒要是能喝出是好酒那才是怪事了。”

段痕道：“那這酒該怎么喝啊？”

人杰道：“其實(shí)喝酒沒什么怎么喝，只要喝的盡興，就是醉死了都沒什么可埋怨的。”

段痕道：“這才像話，來，我敬你。只是這杯子太小了，喝著不過癮。”

人杰道：“那用什么？”

段痕道：“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