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之后,雪月穿上了仆女備好的漠域衣裙。
那是一條幽藍色漠域絲綢上用金絲刺繡著玫瑰的拖地長裙。裙擺墜下瑩白色的珍珠,順著手臂散開的袖口也一樣綴下一圈珍珠,這精致華麗,而不繁瑣的衣裙令她不禁感嘆,漠域的黑暗之國竟然會有如此美麗的衣裙。
雪月走出浴殿之后,便見以薇絲與兩個仆女等待著她。她們一見雪月走了出來,便感嘆了一番。
“公主殿下真是美人”
彎彎柳眉,猶如黑耀石般的明媚眼瞳,小巧的鼻子,唇角帶笑,猶如淡紅色玫瑰花瓣一般的雙唇,雖不能說是傾國傾城,卻有一番清澈純凈的美。
“我來給公主殿下梳頭“
薇絲將雪月猶如綢緞般的黑發披下她的身后,然后在濃密的發絲之中挑出幾縷,編織了數個細小的麻花辮子融合在長發之間。
“公主殿下,請。”薇絲站了起來,將雪月帶到了一個走廊之中。
“我們去哪?”雪月問道。
“晚宴廳。公主殿下,我們的國王殿下在等待著與您用餐。”
“國王殿下...?是一個金發的男人嗎?”雪月想起那金發金眼的絕色男人,便見薇絲點了點頭道:“是的,是我們拜凌尊貴的圣王殿下。”
圣王...雪月在心中重復著他的稱號,的確...名如其人。
眾人走在走廊之中,耳邊傳來腳步聲的回蕩。
拜凌國的城堡是用乳白色的花崗巖石砌成,天然渾成的古樸色彩之上,四處可見黃金燭臺上的泛泛燭光。
那城堡寬大而有些寒冷,或許是因為長年沒有日照的原因吧,拜凌國的氣溫低于漠域的任何一個角落。雪月踏著柔軟濃密的地毯,便來到一個豪奢寬廣的大廳。地毯的顏色也比方才的走廊更加鮮艷,圖案也雅致精美。大廳的屋頂呈拱形,墜下絮絮發光的水晶吊燈,為那有些陰郁的廳中帶來一抹暖意。
大廳的中間擺放著一張鋪著酒紅色絲絨的豎長餐桌,就在餐桌的一邊,一個黃金雕刻的座椅上,端坐著方一身白色長衣的金發男人。他的身體的四周沒有了白色的光輝,而他本身的美貌會給人帶來一種圍繞著光芒的錯覺。在他的身邊候著一個身高體瘦,一身寬長藍袍的初老男子,另外還有數個仆女忙來忙去的備酒上菜。
一陣香味撲鼻的味道飄然而來。
咕嚕嚕嚕嚕嚕。
雪月的臉額一漲,微微低下了頭,雖然說是餓了,怎么肚子叫得這么不是時候。
坐在數丈之外的金發男人察覺到了她的到來,他白袖一揮:“云丹公主,請入座。”
他的聲音還是空靈動聽,好似從山澗溪谷之中傳來,卻亦帶著幾分威嚴。
雪月咽了一下口水,躬身行禮道:“圣王殿下。”
“哦?你已經知道了我的稱號。”
金發男人-拜凌的圣王向雪月微微勾唇一笑,便示意讓她坐在長桌中間的席位。
好柔軟。
暗金色的絲絨座椅松軟舒適,和中原的薄墊不太一樣,令雪月不禁按了一按那座墊的手感。
“怎么了”
圣王的提問讓雪月搖了搖頭。
“沒什么。”
男人似乎又是淺笑了一下,就好像雪月的舉止滑稽一般,他的眼神直視著她,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雪月側開了眼神,環視了一番長桌上的酒菜,然后她發現在圣王的對面有一個無人的席位,那座椅的顏色為白銀色。
如此寬長的餐桌上只有這三個位置。這第三個位置的主人是誰?
咕嚕,咕嚕嚕嚕嚕。
飯菜的味道傳入鼻尖,讓雪月的肚子再一次地叫了起來。美食離得這么近,卻不敢下筷,雪月低著頭,緊著咽下口水。
“咳,咳咳。”
此時,圣王身邊的藍色長袍男子,拜凌國的大長老雅格咳嗽了一聲,便向雪月鞠躬一禮:“尊貴的云丹公主殿下,我是拜凌國的大長老雅格。歡迎您來到偉大的拜凌古國。”
“謝謝。”
雪月盡量擺出一副高貴儀態,微微提唇一笑。
那大長老一見雪月的清麗顏容,似乎松了一口氣,右手一抬:“這位,就是我們無上尊貴的國王殿下,未憐?拜凌殿下,尊稱圣王。”
雅格淺灰色的眼眸恭敬的向圣王未憐看去,便見他稍稍側頭,輕縷了一下自己映在火光下閃爍發光的金色發絲,眸中帶著些許贊許的看著雪月道:“云丹公主,與你得初見真是讓我驚訝,此次又令我驚艷。差一點,我就要決定踏平你的國家呢。”
踏平?踏平黎云國嗎?
雪月的肩膀微微一抖,并未完全了解未憐的意思。
“圣王殿下是說,要踏平黎云國嗎?”
未憐的眉峰微微一抬,頗有趣味的看著她。
被那一對溫和卻不失威嚴的暗金色雙瞳一看,雪月的心中便泛起波瀾,她差點忘記和親公主的職責,就是為了兩國交好,避免戰爭啊!
可是本來,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干系?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殿下。
雪月一時想不起該說些什么,便僵硬的笑了一笑:“圣王殿下,請您不要說笑了,您,怎么會踏平我的國家,黎云國呢。”
聽她如此一說,未憐的翹眉一挑“可是,即便我不會,他...也不一定不會。”
未憐故意拉長了他這個字的語音,白里透青的手指指向餐桌前的空位。
“他…?”雪月微微皺眉看了看那空位,又看了看未憐和雅格。
大長老雅格的嘴角令人難以察覺的抽動了一下。難道這位和親公主什么對于拜凌國絲毫不知嗎?黎云國的皇帝在搞什么鬼。
雅格清了清嗓子,恭聲說道:“我們的拜凌國有一位無上尊貴的圣王殿下。還有一位無上尊貴的王子殿下,蘇薩?拜凌殿下。尊稱魔王。”
雪月的眉梢一抽,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魔王這個稱號,讓她想起一個男人,那個將她綁在柱子上,一身黑甲,一臉鮮血的黑發藍眼男人。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比他更加適合‘魔’這個字了吧!
轟隆隆!!
就在此時,從大殿之外傳來了令人心驚膽顫的雷電聲音。雪月從小就怕打雷,她的身子一縮,雙手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我們這里經常打雷,卻很少下雨。”
未憐對炸雷的聲音無動于衷,只是悠然的坐在餐桌一旁,讓一個仆女將他的圈鑲黃金杯口的水晶酒杯中倒入暗紅色的葡萄美酒。
而就在他聽到晚宴廳一方的走廊彼方傳來狂風之聲,和一個強而有力的腳步聲的時候,他微微抬頭看著雪月道:“云丹公主,他回來了。”
“他...?”
“我的弟弟...蘇薩。”
雪月的背脊一寒,轉頭向走廊看去。
轟!!
一聲驚雷之后,燭光熒熒的走廊彼方猛然敞開了大門,狂風將風沙席卷進來,在那狂風之中,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背后落下一條條青藍色的閃電!
黑色的長發飄揚在風中,高大身影快步接近晚宴廳,那強而有力的腳步聲,也是令雪月有些熟悉的。
咔,咔,咔,咔,咔!
叮!咣!咣!叮咣!
震耳的炸雷之間,伴隨著那腳步之聲,也傳來了沉重的東西砸向地面的聲音。
那黑發藍眼的英挺男人將身上的盔甲快速的卸下,順手拋擲在了地面上。暗紅色的鮮血從剝下的黑色盔甲表面散開灑落在地面,將白色的大理石地面染上了血腥的色彩。幾個仆人將盔甲撿了起來,小跑著跟隨在他的身后。
那真是一幅充滿了戾氣的畫面,空氣中的壓抑讓雪月有些窒息,漠視一切,掌控一切的氣勢猶豫一個來自地獄的魔王。
果然是他…!
雪月怔怔得望著那黑發男人大步切風行來,就在在他那白皙而冷峻的臉額出現在雪月的面前之時,與他幽藍色的深邃眼瞳對視之時,雪月的渾身一熱,心臟狂跳了起來,讓她不禁捂住了胸口,額頭浮起一片虛汗。
這是一個令所有男人都會恐懼,令所有女人都會心跳的男人。
“拜凌的魔王”
雪月微細的聲音傳入拜凌的王子,蘇薩的耳邊,他微微抬起下顎,略帶輕蔑的俯視著她,然后卸下自己的手甲,將那掛帶著血絲的硬甲甩到了地面上。
“啊,是你。...扣著夜壺的女人。”
這冰冷的聲音讓雪月的指尖一抖,蔑視至極的語調讓她的胸口燃氣怒意。
扣著夜壺的女人...?
雪月的柳眉一擰,他以為她是自愿的嗎?
她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凝視著他的藍眼大聲說道:“我不是寇著夜壺的女人!我是無,上,尊,貴的,云丹公主。”
嘩啦!
咔嚓!
盤子破碎一地的聲音讓雪月轉過了身子,那是幾個端著盤子的仆女,戰戰兢兢的看著她,又偷偷看了一眼她們的魔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