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湯姆的回憶

那是，在十年前的一個季冬發生的事。那晚，月亮很美，湯姆什么都沒做，只是跟母親艾麗絲一起座著，看著天邊勾起的新月。雖然是冬天，但布萊恩島上的氣溫并不是很低，也有海風吹拂。庭院前得草地稍稍顯得有點寒冷，是個很適合觀星，研究天體滲透奧秘的好夜晚。

那時候，老霍德爾去弗拉里中心的真紅圣殿采購稀缺的藥材，留下湯姆的母親艾麗絲和他一起在家。

海風襲來，吹起了艾麗絲的長發，她是順長的黑色直發，因為湯姆的外公、愛麗絲的父親曾是第二大陸的光明騎士團的四團長之一，遺傳了那較為普遍的黑發基因。

額前的留著幾屢細碎的遮住了她一只的眼睛。雖然看不清楚她的眼睛，但那好看的下巴和美麗的鎖骨都有著令人驚嘆的完美。她嘴唇的顏色很淡，一支庭院新開的玫瑰花被她拿著，握著玫瑰的手帶著和玫瑰一般鮮艷紅色的薄絲手套，緩緩貼近著她的下巴。

包裹著湯姆母親纖細身體的也是一條血紅的長裙，海風把她的頭發吹散了一下，她座在那兒的時候裙擺的暗紫色花邊開始輕輕搖晃。額前的碎發朝兩側分開，露出一雙淡紅色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有著晶瑩的光彩，紅色的虹膜有點濃重，像是嵌在里面了一樣。讓人印象深刻。

很難想象，這個有著妙齡少女的身材，這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像是精美的洋娃娃一樣的臉蛋，看上去似乎只有十八九歲的少女，居然是已經十歲的湯姆的母親。

……現在想起來，還是會感到一陣陣溫暖。

“你外公已經離開我三十多年了，他走的時候，我只有五歲，在天堂他應該過得很好吧?！?。

“小時候，我曾經憧憬著正義的一方?！蓖蝗辉跍房磥砭褪钦x一方的母親，像是很懷念地說到。一道靈光術從天而降，灑在了湯姆身上，給他進行著光元素的感知。

“什么意思啊。曾經憧憬，是放棄了嗎？外公在天堂一定過得很好吧？”湯姆有點似懂非懂地響應著。

艾麗絲很抱歉似地笑了，抬頭看著遠方的月亮，如果有萊特神殿的人看到艾麗絲脖子上戴著的圣潔紋章，一定會驚異這樣偏遠的島上居然會有著一名星辰牧師的進階觀星者。

“嗯，很可惜呢。你心中的英雄是有期限的，就像你的外公，當你變成大人就很難這么自稱了。我如果，早點注意到這種事就好了?！卑惤z這樣說湯姆就同意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湯姆想母親這樣說的話那就不會錯。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呢?！?

“對啊。真的……沒辦法呢。”艾麗絲配合著湯姆。

所以當然地，湯姆該說的話就只有一句。

“嗯，既然沒辦法就由我來做吧。母親雖然因為是大人所以沒辦法，但我就沒問題吧。交給我，母親的夢?！?

“……我會，努力地完成的……以光明神的名義起誓！”

在湯姆這么說完之前，艾麗絲笑了，溫馨的笑了，那是不用再聽自己說下去的笑容，長長地吸了口氣。

“啊啊，這樣啊，媽媽我放心了?！膘o靜地抬頭望向天空，然后把湯姆的頭擁著靠了過來。那安穩的就像是海浪一樣襲來，小時候的湯姆，就這樣靜靜地靠在了母親的懷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走吧，我們回屋里休息，你知道明天我要去真紅圣殿，船票已經訂好。你爸爸已經購置好貨物了，我去幫他打理下東西，和他一起回來。”

庭院里開始沒有蟲鳴聲，四周一片寂靜。在明亮的夜晚中，湯姆就在這樣躺在了母親的懷里，默默地點了頭，他沒有像其他小孩那樣，發出父母都不在身邊的哭聲，也不覺得悲傷，只是在月亮落下以前，思念父母的心更加濃郁。

……

那晚過后，母親再也沒回來過，據父親說他們是被夜魔襲擊，為了保護父親，透支精神力越階使用了偽禁咒極光之壁而虛弱不支，慘遭殺害。

等父親回來告訴湯姆真相后，已經把未來十年分的淚水都哭完了湯姆，之后就再也沒哭過。從此認真禱告，每天都要向光明神祈禱，和父親一樣，開始變得強大，變得讓島上的原住民也對這個以前到處搞破壞、調皮搗蛋的孩子刮目相看。

就算艾麗絲不在也不會變，因為湯姆要像母親一樣成為正義的一方，所以沒有什么閑暇的時間。

沒錯。

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湯姆確實記得，記得在十年前那個夜晚，把自己抱在懷中輕輕撫慰自己的女人，她抱著似乎開始懂事的兒子，高興地像是要流下淚來。

從那時起，湯姆就努力地跟著父親學習法術，開始刻苦專研。

那場災難中，只有唯一救人的母親，和唯一得救的父親。

所以，湯姆要成為那樣的人。

像母親一樣盡力幫助每個人，要成為讓每個人都不會死的正義的一方，要做到母親沒有做到的事。而他本身留下了想要成為“那樣的人”的愿望，如今在湯姆眼前安穩地拉下幕簾。

兒子繼承父親的事業是當然的事，兒子傳承母親的愿望更是無法撼動的決心。

湯姆的內心誓要要成為正義的一方，幫助像過去的自己一樣的人。

小時候，他這么發誓了，發誓要成為最愛的母親那樣正義的人，繼承父親的事業，完成他們的夢想

但是，老實說，湯姆并不太懂。

母親所說的正義的一方是什么樣的人物？要怎么早點成為獨當一面的牧師？要怎么實現母親所說的讓大家幸福這種像魔法般的夢想？

還有，莫名地成為了她的主人、這個神秘的有著雪白頭發的哥特女孩也一起跟了過來讓湯姆腦中一片混亂，真的是……

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你在沉默什么，有什么煩惱的事嗎？”座在魔法巖桌對面的希瓦一下子把湯姆從回憶中拉了出來，她的嘴里已經滿滿地塞住了果醬面包，用大大的無機質的眼睛疑惑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