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鈺站在兼蒼的對面,忍氣吞聲地瞪著他,如果可以,她真的恨不得現(xiàn)在一槍刺死他,反正他們有傷,兼蒼的傷還比她重!
侍女跳舞,絲琴撫琴,乾慶殿一片鶯歌燕舞,那里是養(yǎng)傷該有的環(huán)境?
若不是兼蒼胸前拳頭大小窟窿的傷口是真的,她真懷疑這兼蒼借此刁難。
“太子,只要你答應(yīng)現(xiàn)在不出兵,你要司徒鈺如何做,都行。”司徒鈺猶如一個打了敗仗的將軍,現(xiàn)在,是在和別人談判。
談判還未開始,她這方,已經(jīng)失去了優(yōu)勢。
她現(xiàn)在就像是砧板上肉,任人宰割。她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讓敵人,割少點(diǎn)。
兼蒼湊近她,看著她鼻翼上細(xì)密的汗珠,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
“本宮若想要司徒和我回舒麗,司徒可肯?”
他話還未說完,她的拳頭已經(jīng)揮了出去。“太子請自重!”
兼蒼抓住她的手,卻像是撫摸。“本宮就知道司徒會有異議。本宮消受不了這份美人恩啊。”
司徒鈺這才發(fā)現(xiàn)她面對這樣的兼蒼,強(qiáng)制下來的冷靜,被他消磨殆盡。
她找他之前,就已經(jīng)想過這個問題,也做好了這個打算。可她的心卻不是這樣,何況,出門前,程炎恪那股冒騰的怒氣,想起,都讓她有些難堪。
如果犧牲她一個人,可以換來天寧百姓的安康,那么她愿意……
“不用考慮了,本宮是不會勉強(qiáng)你的。”正待她要開口的時候,兼蒼已經(jīng)先發(fā)話了。
司徒鈺睜開眼睛看著他,兼蒼……會這么輕易地放過她?之前不是還一直派人想要活捉她么?
她突然感覺有些失落。
自己并不是那么重要,不是么?在兼蒼的眼里,這天下,比她重要。在程炎恪的眼里,花柳眠的姑娘也比她重要吧。
兼蒼看著她突然變幻的來的哀傷,有些猜不透。不過,他喜歡她看驚慌失色的樣子,就像他狩獵圍堵的獵物,在他面前亂竄。
也許,他天生就喜歡這種控制別人的感覺,這中征服地感覺。
“坐下來陪本宮好好的吃一頓飯,聽聽曲子,看看歌舞。”
“然后你就答應(yīng)不出兵?”司徒鈺有些欣喜,這樣的話,會更好。
兼蒼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她緩緩坐下,遞給她一雙金箸。
司徒鈺無心歌曲,更無心舞蹈。她一心只想著戰(zhàn)爭,國事。
看了眼對面享受之極的兼蒼,他絕美的容顏堪稱無雙,恍惚間,眼前的兼蒼似乎又變成了程炎恪。
她不由的大呼見鬼!
兼蒼和程炎恪都是舉世無雙的美男,可兩人也是略有差別。
兼蒼的美帶著霸氣,來源他對這天下的執(zhí)著,來源他心中對征服的渴望。他邪魅,讓人不由的會被他蠱惑,想要親近他,可只有靠近他的人才會知道,他渾身都是危險的氣息。
而程炎恪天生慵懶散漫,他的美是與生俱來、渾然天成的,而且由不得人褻瀆。他純粹的毫無雜質(zhì),一雙瞳眸雖然晦暉無光,可也清澈透明,一眼就能瞧出他的想法。他極好接近,卻難以相處。
兼蒼若比山,程炎恪便是水。山之偉岸,水之靜美。
她發(fā)覺自己神思飛絮的時候,兼蒼正看的她一陣出神。
司徒鈺白了他一眼不想多話。
一頓晚宴,兼蒼吃的不亦樂乎,司徒鈺卻如熱鍋上的螞蟻。
“本宮知道你一定回來,而且,一定是和子炎鬧翻了才來。”
她一時間沒反映過來,兼蒼口中的子炎,見他有話要說,并不打斷。
兼蒼看她如此安靜,不經(jīng)笑了起來。“司徒,你不會連子炎是誰都不知道吧。”
“……”她臉上有寫著,她不知道么?
并不想在此多做文章,“本宮想想,子炎應(yīng)該是被你氣成什么樣,才會放任你來呢?吐血了,還是暈過去了?”
司徒鈺這才反應(yīng)過來,程炎恪不正是喚程恪,字子炎么?但是,她出門前他好好的,沒他說的那么嚴(yán)重吧。
“哼,你以為他是那種小氣的人?”不過他使得離間計罷了。
“子炎身子不好,多說些話,多做點(diǎn)事,精力極容易衰竭。他自然是攔不住你要來的。”
兼蒼說的司徒鈺心中一陣驚慌,可她還是不信程炎恪廢到那種程度。
“司徒,你不了解子炎。他真的很擔(dān)心你呢。”
如果不是用他那種嘲諷的口吻,配合戲弄的表情說出來,她也許就信了。“不想再談他了,晚膳以用完,你答應(yīng)我的事情也該履行了。”
說罷,她就起身想走,兼蒼的不做挽留讓她心中有些懷疑這是他使得詐。可他堂堂一國太子,這樣明目張膽的使詐,也失了他的氣度。
兼蒼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只是笑。他知道她一定會來找來。按照程炎恪的處事風(fēng)格,他是一定不會告訴她,他已經(jīng)把出兵這一事談妥了。
既然他自己都不在意司徒鈺怎么看他,他有何必幫他一把?
師弟呀師弟,你就是不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事該做,才會這樣。
他手中的酒杯轉(zhuǎn)了幾個角度,絲琴的琴聲戛然而止。“主子,就這樣放任她離去么?”
他以為主子誘她來,會有其他的動作,卻只是這樣安靜的用一頓晚宴。實(shí)在不像是他的風(fēng)格。
“絲琴,你管的太多了。”他眸子中帶著慍怒,仿佛任何人提到司徒,都能輕易地挑起他的怒火。
太子-宮內(nèi)。
程延瑞捂著手臂的傷口坐在檀木椅上,臉色如鍋底一般黑。
“兼蒼居然就這樣罷休了?”他將手中的珍珠捏個粉碎,牙齒咬的咯吱作響。
段文也心有不甘。
兼蒼手下最得力侍衛(wèi)抓到幾個據(jù)說是刺殺的兇手,查明身份,卻只是幾個劫財?shù)纳劫\。
兼蒼居然主動和建安帝示好,表示為兩國安定著想,處決了兇手便作罷。
他何等聰明,如何會不知,皇家獵場,怎么進(jìn)得了山賊?
“想不到?jīng)]有挑起兩國戰(zhàn)爭,拉敬王和司徒鈺立下水,反倒讓他們二人立了大功。”段文無限感慨,他居然棋差一招,低估了兼蒼、程炎恪和司徒鈺三人的能力。
“司徒鈺!”程延瑞的手,骨節(jié)我的咯吱作響。“早知道她有這樣的能耐,當(dāng)初她回昌安的時候,便應(yīng)該殺了她!”
段文看了一臉陰鷙的太子,心中也有悔意。若是在昌安的那次刺殺,可以把她解決了,今日的事,也許就成功了。
“太子殿下,老臣認(rèn)為,敬王,我們也不得不防。”
“哦?”程延瑞從來都沒有想過他,“一個窩囊的王叔,成的了什么氣候?就算有司徒鈺這只雄鷹在他身邊,本宮一樣能夠踩著他!”
防患于未然啊,這個道理都不懂么?可是,現(xiàn)在還不想得罪這位太子。
程延瑞想起那次在狩獵場的情形,眼神又變得陰狠起來。“早知道這一次不行,當(dāng)時本宮就應(yīng)該殺了獨(dú)孤兼蒼!”
段文看了眼沉不住氣的程延瑞,心中暗道,憑借你的功力根本就殺不了他,只會把事情便的更糟。“太子稍安勿躁!”
“安?你讓本宮如何安?繁祁國將本宮逼的這么緊,本宮如何安?現(xiàn)在朝中大臣都開始重視敬王,今日早朝甚至不文本宮,卻征詢他的意見。本宮何時這么窩囊過?”
段文卻道:“圣上生性多疑,敬王出了風(fēng)頭,未必是好事。”
程延瑞這才鎮(zhèn)定了下來。“丞相的意思是?”
“別忘了,敬王身上,還有皇上忌憚的東西。”
程延瑞這才想起,依照父皇的性子,他如何能夠忍受得了別人動搖他的社稷。他可清楚的記得,九皇叔就是動了這樣的念頭,就被五馬分尸了。
段文繼續(xù)道,“只要我們從中推波助瀾,總有機(jī)會報今日一仇。”
程延瑞心中還有些放心不下,“那繁祁國那邊……”
“繁祁王赫連鵬飛生性貪婪,日后多割讓些封地罷了。”
兼蒼離開的時候,滿朝文武都出動送行。這架勢,比迎接的時候還隆重,百官歡慶。
恐怕包括司徒鈺在內(nèi)的所有的人,都有一種,瘟神終于送走的感覺。
兼蒼策馬,踱到程炎恪的身邊,俯下身和他交談了幾句,百官騷動。
“師弟,你可得看好你的王妃了。對她有興趣的,可不止師兄我一人。”他的笑邪魅、張揚(yáng)。看著司徒鈺,話卻是對他說。“另外再說一點(diǎn),司徒將軍心中的藍(lán)衣少年,師弟可是認(rèn)識的。不要等到還未和離,綠帽就已經(jīng)頂上了。”
程炎恪眼睛瞇在一起,他說這話的口吻和語氣,居然和司徒鈺說的一模一樣。“這事就不勞煩師兄費(fèi)心了,慢走,不送。”
說完,他手一拍馬臀,兼蒼便笑著離開,手卻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王叔與兼蒼太子交情真是匪淺啊。”程延瑞眼中暗藏殺機(jī),卻也是十分恭敬。“日后天寧和舒麗往來,恐怕要勞煩王叔了。”
程炎恪打著哈哈敷衍他。“延瑞啊,兼蒼只是見到成年之后的本王與他,云泥之別,為世人將我與他同比,感到受辱罷了。這交道,還是你來。若是有美姬送來,記得叫上本王。”
“王……”程延瑞還想說什么,卻被來稟報的太監(jiān)打斷。
“太子殿下,藏書閣失火,圣上召殿下火速回宮。”
原來是這般,兼蒼怎么可能空手而歸?被刺殺之事,他雖然與他有條件交換,可那是他們之間。程家欠他的,定要討回些利息。
失火只道是天干物燥,巡邏的太監(jiān)不小心打翻了燭臺,才燒了藏書閣。
藏書閣一燒,究竟少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
“程炎恪,你認(rèn)為這火是兼蒼放的么?”兼蒼不是說程炎恪被她氣的七竅流血么?這不是好好的。
程炎恪如蓮花般白皙的手指夾了個雞丁,放進(jìn)自己的嘴巴里。細(xì)嚼慢咽,直到把司徒鈺的耐性磨滅之后,才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早說?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兼蒼曾經(jīng)和他說過一次,他想要天寧祖先流傳下來的一本兵書,其中記載了天寧歷代將領(lǐng)打勝仗的方法。
難道他要的會是這個么?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迎面吹來一陣陣陰冷的風(fēng)。
只感覺背后有一雙黑乎乎地手,在操控著,亦如棋局,一切皆棋子。他們也不過是別人眼中的棋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