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這才將凌厲的眼神收了回來，溫暖地笑著：“好，你這算是答應我了。”

“也答應他了，“她摸著水柔歡的肚子道，“今后再不許反悔了。”

對啊……

為了這個孩子，她也必須活下來。

水柔歡，你真是糊涂啊。

怎么想著為北辰守住身子，竟然忘記了，自己身體里有北辰留給你的最寶貴的東西啊！

孩子……娘的孩子，娘對不住你！

水柔歡用自己顫抖不已的手，觸摸著自己的肚子。

而肚子里，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水柔歡傻了，輕聲對著自己的肚子道：“孩子，你怎么了，我的孩子？”

肚子雖然還是隆起的，可是那孩子就好像不在里面了一樣。

不可能，怎么會這樣。

這孩子在肚子里一直很活躍的，特別是到了這種時候，他一定會在里面狠狠地踢水柔歡的一下，讓她振作起來的。

“孩子！你在哪里啊，我的孩子！”

這時，水柔歡才真正感到了害怕，要是這個孩子不見了，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辦！

見她又突然癲狂了起來，蘭芝緊張地從水柔歡的身上爬下來。

她用手摸著她的大肚子道：“怎么了，你的孩子怎么了？”

蘭芝摸著的就只是一個隆起的肚子而已，對于從未做過母親的她來說，現在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孩子，不見了！”水柔歡開始抽泣，“我的孩子，不見了！”

“不可能！你肚子還這么大，孩子怎么會不見了呢！”

水柔歡已經抽泣的整個身子不停地跳動。

“不見了，不見了……姐姐，幫我把孩子找回來！”

“找回來？你的孩子不是還在肚子里嗎？”

蘭芝順手又摸上了她的肚子，當她的目光從水柔歡的臉上移動到她肚子下面時，那一點殷紅的顏色，著實嚇著她了。

“啊！你在流血！”她情不自禁地驚叫。

聽到血這個字從蘭芝的口中蹦出來，水柔歡那一種內心深處的恐懼，瞬間擴展到全身。

因為她的體內，埋藏著可怕的夜皇暗霜的。

這毒藥，像一顆隨時會爆炸的原子彈。

血，就是唯一可以引爆這顆原子彈引線。

“血！在哪里？”水柔歡雙眼中的驚恐已經取代了她所有的情緒，她慌亂地問道。

蘭芝是不怕血的，血反而讓她鎮定下來應該怎么做。

她將水柔歡輕輕按著躺下去為她蓋上被子，不讓她看到從下身流出了那一小點血。

“有血！我會死了！”水柔歡掙扎著扯著被子坐起身來，又驚恐道：“我要死了，你知道嗎？”

蘭芝這次不得不使出了力氣，才讓她重新躺了回去：“那不是什么血，是床單上的一朵牡丹花，我看錯了。”

“牡丹花……是牡丹花……？”

“對！就是牡丹花，你看花留香給你安置了這么好的房間，大概不會再折磨我們了，趁著這個時候好好享受一下也是可以的。”

“享受？我可以嗎？”

“怎么不可以，人家給你的，你就用！”

蘭芝見水柔歡被自己三兩下哄住了，心中稍微放心下來一點。

不過水柔歡身下的那一小灘血，她是絕對沒看錯的，血的味道是她最熟悉的味道，絕對不會聞錯的。

“這些天來，你太累了，睡下吧，我去幫你尋點補藥來。”

“姐姐……”水柔歡拉著蘭芝就要離去的手道。

“放心，這是留香樓最好的房間，不會有人進來的，我去去就來！”

蘭芝為水柔歡掖了下被子，手輕輕地扶了一下她的額頭，才讓她安心睡過去。

她慢慢地起身，離開。

關上門后，蘭芝不得不嘆息了一下。

她閉上眼睛，想了一下，立馬沖出了留香樓的大門，向國師的破房子去了。

“老頭！說，這是怎么回事？”

國師依然看著早上就拿在他手中的那張破紙，頭也不抬，反問道：“你說怎么回事？”

蘭芝來了脾氣，一把扯下國師手中的紙：“看什么破玩意！現在給我解釋，怎么回事！公主的孩子，能不能保住？”

“老夫早說過，一切皆有定數。”國師看著蘭芝的手已經把那張破紙捏成了一團，又道：“你可知道，你在揉著琉璃公主的命？”

蘭芝立刻松開那團破紙。

“公主的命？”

蘭芝這下才不得不注意起被自己揉得更破的那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奇怪的字，排成了一個圓形。

這讓她皺起了眉頭，將破紙還給國師道：“看不懂！”

“不是你該看的東西，你何必要強奪了去。”

國師慢悠悠地將破紙收了回來，慢慢用手掌展開著，絲毫沒有要回答蘭芝疑問的意思。

這讓蘭芝更加來了火氣，琉璃公主乃是碧落國的公主，而她與國師都是碧落國的臣子。

現在公主正躺在妓院的床上流著血，而她這個臣子束手無策。

更可惡的是，另外一個臣子，居然這樣的，無動于衷！

“老頭！”蘭芝一掌拍在了國師面前的破桌子上，生生把這桌面拍出了一道裂痕。

國師抬眼，似乎被她這陣仗給稍微震住了。

“公主她流血了，是怎么回事？她那么怕血，又是怎么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憤怒的蘭芝，問起話來，就像連珠炮一般，讓國師這個年邁的老人毫無招架之力。

“琉璃公主，流年不利……”

國師只好顫顫巍巍地看著那張寫著水柔歡命運的命書，皺著眉頭講了起來。

沒想到蘭芝一聽，先皺了一下眉頭，然后又拍了一下桌子，道：

“老頭！你少說些我聽不懂的！”

“老夫說的是事實！”

“你這沒用的老頭！我問你，公主今天會不會死？還有……還有她的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公主會不會死，老夫在昨日已經給了你們答案。”

“你騙人！如果公主不會死，那怎么她今天會流血？”

“可不是她的血……”國師挑起了眉毛道，“是公主的孩子，這也是定數，這孩子有火琉璃護體，怎么會有事。”

蘭芝不太明白國師的話，不過聽到公主和孩子都沒有事，她暫時有點放心下來。

“老頭，你說的可全部是真話？公主和孩子都沒有事？”

“老夫口中說出的話，從未出現過差池。”國師依然皺著眉頭，又補充道，“昨夜那個男人，是公主的命數，也是你的命數……”

蘭芝痛苦地咬著自己的嘴唇，提起昨夜那個侵占了公主的男人，她滿腔的悔恨。

那是她的責任，是她沒有保護好公主。

“我要殺了那個男人，畜生！”

“老夫的話，不會有差池，那男人是你的命數，你若去殺他，會丟掉自己的性命。”

“此等禽獸，敢在我面前玷污公主，我一定要殺掉他！丟了命又如何，我是崔家的女兒，還怕這個？”

蘭芝生氣地就要沖出國師的破屋子，去尋找昨晚那個禽獸一般的男人，只留給她一個背影的男人。

匆匆一眼，她并未看到這男人的面孔，可是他的背足以讓她記住了這個人。

寬闊而結實的背，在月光的照射下，會閃出幾個微弱的光點，像星辰一般。

“站住！”國師道，將蘭芝從昨夜可怕的場景中拉了回來。

蘭芝剛晃過神來，迎面砸來一個小小的包裹，她下意識的憑著敏捷的身手接住了。

“什么玩意？”

“好好拿著，若丟了，老夫可沒多的。”

蘭芝將小包裹打開來，迎面一股刺鼻的藥味，沖得她直掩鼻。

“這藥是……？”

“你這么急匆匆的來，不就是為了找老夫要這個嗎？還不拿了回去給公主服下。”

剛才國師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是卻足以讓蘭芝感動了。

國師還是以前的國師，他不會見死不救的。

“多謝！”

蘭芝轉身出門，向留香樓飛奔而去。

手中緊緊地抓著那個小包裹，她很清楚這里面裝著什么。

這是能幫公主和她的孩子度過這一劫的靈丹妙藥。

她現在仍然不清楚公主中了什么毒，也不清楚昨天她的面容為何會恢復過來。

她只知道國師，在默默地幫助著公主。

國師說過，公主的命數是這樣，公主不會命絕于此，她堅信不疑。

留香樓里，水柔歡睡在最寬敞華麗的房間里。

她的靈魂又進入了無盡無際的夢里，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離她而去。

她感到好孤獨，好害怕。

“北辰，北辰……”

她脫口而出的名字，還是這個與她有一夜魚水之歡，讓她無法忘懷的男人。

可是從她面前飄過去的，那許多的男人和女人，都看著她。

那些人也學著她的聲音，嘻嘻地喚著：“北辰，北辰……”

這讓她覺得好害怕，難道北辰，不是她一個人的嗎？

水柔歡需要被救贖，她曾經以為沒有人可以救得了她。

可是那夜，北辰微笑著教會了她簡單而深刻的道理。

北辰救了她一次，然后她離開了北辰，就再也見不到了。

她多么希望再見到北辰，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地，讓自己的靈魂墮入深淵。

她需要被救，她需要北辰。

水柔歡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雙大手給拉住了，是北辰嗎？他終于來救自己了。

她欣喜地握住這雙大手，抬頭一看，卻是一張最可怕的面孔。

炎彧！

他抿著嘴，邪惡的笑著，似乎在說：琉璃公主，你是朕的！

放開她！

水兒是我的，她一出生便是我的！

一個好清澈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水柔歡那恐懼到極點的心，又悸動了起來，那是北辰嗎？

隨著那清澈的聲音出現了一張英俊的面孔。

水柔歡大驚，這男子是誰？怎么不是她的北辰？

他不是北辰，北辰不會喚她作水兒。

那個英俊的男子，三兩下打掉了炎彧，自己拉起了誰柔歡的手。

水柔歡卻掙扎了起來：“放開我，你是誰？你不是我的北……”

她驚叫著，坐起身來，額上全部布滿了豆大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