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容有些難為情地別過頭。
“他在哪?”
“我不知道。”薛小容咬著唇,不敢看他凌厲的眼神。
“找到他?!?
上哪去找,說不定他早就被別的鬼魂給吃掉了,鬼的世界很直接,喜歡你,全心全意幫你,討厭你,一口便吞了。
奇怪,她的腦海里怎么會生出這種想法來?
那似乎是另一個聲音。
她還記得她跟母親經歷的一切事情,“我……”
“別說話!”
唐初一凝神聚氣地將一個半圓的弧度向外擴散,那個圈越來越大,隨著圓圈的擴大,光芒也越發淡了。
他冷冷地低哼一聲:“快去找。”
薛小容踉蹌地向四周望去,周圍高高低低的出現很多個虛影,那些影子漫無目的擺動著胳膊晃蕩著。
薛小容伸手一抓,拖住了一個游魂:“有沒有看見一個個子這么高,背著布袋的年輕人?!?
被她抓住的游魂的眼神是空洞的,幾乎一問三不知,薛小容扔下他,又拖住一個,這個的面容已毀了一半,薛小容自己是鬼,但也著實怕了這種鬼樣子,還沒開口,心里早已發毛,連正眼也不敢去看那毀了容的游魂。
再往前走,又有舌頭吊出來一米長的,像一條大布條甩來甩去;也有眼珠子都掉出來的鬼魂,薛小容初時還敢張望著找,多看了幾個恐怖鬼,連頭都不敢抬,只管低了頭一陣瞎找。低著頭的她一不留心就撞上了一個鬼魂。
“哎喲!”對方叫嚷著,是個脆脆的女聲。
這次,又是什么鬼啊。
薛小容膽怯的看著女鬼的腳,咦,這褲子看起來有幾分眼熟啊,沿著褲子往上看,她看到一身熟悉的衣裳。
“哈,是你?!?
那個女鬼湊到她面前來,離她不到一尺的距離。
薛小容慢慢地抬頭看她,心下松了一口氣,是那個粗布衣女孩,粗布衣女孩的眼珠子轉了又轉,打量著薛小容,她噘嘴說道:“你把我弄死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說對不起有什么用啊,我現在已經死了?!?
薛小容知道,“對不起”這三個字確實沒什么用,可除了“對不起”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
那個粗布衣女孩的臉變得很快,她似乎也沒有表現出特別不爽快的樣子來,反而笑嘻嘻地請教她:“你教教我,怎樣上別人的身?”
“嗯!”薛小容的反應慢了半拍。
粗布衣女孩也是個性子急躁的:“你不是把我身軀給奪了嗎?我才變成這副樣子的,你教教我,我也想玩?!?
薛小容臉色一變,悶聲道:“這可不好玩?!?
“什么呀,小氣鬼。”
粗布衣女孩噘嘴生氣了。
她發怒時,頭發突然變得丈把長,生生的將薛小容給卷了起來,那些發絲勒得薛小容喘不過氣來,同時,粗布衣女孩的聲音像是變了一個鬼,粗聲粗氣地朝她吼道:“你說不說?”
“說不說?”
“說不說?”
吼聲一浪高過一浪。
正在這時,闖進一個影子來,只見刀光一閃,粗布衣女孩的發絲被切斷了。薛小容揚起頭看了一眼那個影子。
竟然是廖神醫。
他是怎么進來的?
廖神醫將她往旁邊一推,跟正面攻擊的粗布衣女孩打了起來,那孩子發了狂似的對他一通亂撲亂咬,把廖神醫的衣服咬得破破爛爛的,被咬破的地方流出的血液竟然是黑色的,癱坐在地上的薛小容咬著食指吃驚不已。
“喂,你還發什么愣啊,趕緊去拿瓶子?!?
拿什么瓶子啊?
薛小容不懂廖神醫說的是什么。
可能廖神醫自己也繞糊涂了,應付那粗布衣女孩的攻伐還得費腦子交待薛小容,他嘴一快,脫口而出:“把這些鬼魂都給裝下的瓶子,唐初一快撐不住了。”
薛小容連滾帶爬地往回跑,跑摔倒了,爬起來再跑,她跑過時,有野鬼拉扯她,她死命一甩,野鬼被甩了出去,但那只是弱不驚風的野鬼,碰上身強體壯,彪悍的野鬼時,她也被拉扯得脫不了身。
其它的鬼嗅到了薛小容的不同尋常,搖晃著身體集體向她靠近。
“啊啊啊”她揮著手跺著腳,試圖將這些野鬼給趕走,那些孤魂野鬼像是偷魚的貓聞到了腥味,不咬死不罷休的拽著薛小容死不松口。
“?。 彼灰Я艘豢?,流出黑色的血液。
有了第一口,便有第二口。
怎么辦?
做鬼也要被鬼給整死了。
“刷”一道金光砸了過來,卻是廖神醫分神砸過來的,他這一分神,被粗布衣女孩給啃了一口結實的。
薛小容迅速爬了起來。
她身上的衣服都讓鬼魂給咬壞了,她什么也顧不上,只一想往胡言身邊跑,用盡她最后的一口力氣奔到胡言身邊。
廖醫生說的瓶子,是裝她的收魂瓶。
收魂瓶?
那豈不是連自己一同給收了。
她有一瞬間的猶豫。
但是當她看到唐初一那張漸漸慘白的臉時,她什么也顧不上了,打開了收魂瓶,用她記憶中記得的胡言念的那句催動了收魂瓶,那瓶子在她脫離了她的掌控,越變越大,徑直地飛到了空中,當瓶子長到房屋大小時,那瓶口調了個頭,朝向那群孤魂野鬼游魂張開了大口,嗖,嗖,嗖,仿佛有吸力一般,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鬼都進了收魂瓶。
進了收魂瓶的鬼發出凄厲的叫喊聲。
正與廖神醫撕咬的粗布衣女孩也被吸了進去,廖神醫看了一眼那個大口,本能的一伸手想抓住被吸走的粗布衣女孩,卻不料抓了個空。
另一個鬼卻抱住了他的身體。
廖神醫低頭一看,這不是胡言又是誰?
胡言像是被封了口,對他又是搖頭又是點頭,似乎很急,廖神醫像是變了個鬼般嘆道:“若不是為了他,我是不愿意冒這樣的險的,我也回不去了,你讓他多保重吧?!?
胡言借著那股吸力往上一躍,升起來有幾丈高。
他嘴里念念有詞的喝道:“無根無水福自來,收!”
那收魂瓶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似的,一點一點縮小了,縮小之后的瓶子進了他的布袋子中,他從空中下來,盤腿坐著,嘴里念著:“長江水飲回復來,回!”他的魂靈隨著他的念力進入了自己的身體。
胡言一個彈跳坐了起來。
起來之后對著薛小容一通怒罵:“你這女人,那是收魂瓶,收魂瓶能隨便亂動,還不知死活的用我的獨門絕技,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很多不應該死去的鬼魂?!?
薛小容被她罵傻了。
同時她又覺得自己很委屈,他能回來,不是應該感激她嗎?
“別罵她了,是我沒有說清楚。”一個聲音替她說著好話,薛小容滿心感激地看向唯一沒被收魂瓶收走的廖神醫,她對廖神醫的身份是充滿疑惑的。
他,是人是鬼?
“你怎么沒事?”
廖神醫指著躺在地上的唐初一對他說道:“他是我的弟弟,我是鬼醫生,進階到第四層的鬼醫生,唐初一的哥哥?!?
薛小容驚得合不攏嘴,鬼,鬼,鬼,為什么明明她自己也是鬼,聽到廖醫生說他是鬼時,她仍然覺得害怕。
“一直以來,我用行醫的幌子掩飾著我的身份,你是不是奇怪我能像人一樣自由自在地活著,其實不是的,能夠維持這種現狀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胡言脫離了自己的身體有一段時間了,一時反應不過來,而薛小容本就慢半拍,傻傻地等著廖神醫說出所謂的代價。
“我需要那些女人,我需要吃掉她們的精氣維持我作為人的體貌?!绷紊襻t頓了頓,接著說道,“其實我也恨自己這副樣子?!?
他的神情變得有些沮喪起來。
胡言不等他說完,打開了另一個瓶子,對他說道:“你先進來吧?!笔堑模哪樢呀浥で冃瘟?,長時間沒有女人的精氣,他很快也會變得跟粗布衣女孩一樣,進階成為厲鬼,粗布衣女孩只是初級的小厲鬼已經難纏,第四階的厲鬼。
嘖嘖,他才剛恢復,不想打架。
還躺在地上的唐初一,絕緣,他們仨終于重逢了,好兄弟!
廖神醫搖晃著肚子鉆進了胡言的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