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小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會發(fā)生在自己身邊,太多的不可能,或許能看見的就只有她蒼白的臉。
“爸,你剛才說什么?”莫小小有點緊張地握著手機。
“你堂姐自殺了,我們找了三天,還報了警,沒想到最后在河里發(fā)現(xiàn)了尸體。你大伯他們……唉,你要不要回來看看你大伯母?”
“好。”直到掛斷電話莫小小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她明明記得去年拜年的時候,堂姐還帶著小侄女和小侄子一起來,一家人那么開心,怎么突然就自殺了?莫小小覺得自己不能接受。
“小小怎么了?”千依擔(dān)心的看著莫小小,剛才莫小小臉?biāo)查g蒼白真的很嚇人。
“我、我堂姐她、走了?”
“去哪里了?”千依不明白,這和莫小小有什么關(guān)系。
“她、死了。”莫小小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特別是看見千依茫然的眼神,莫小小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一刻這么害怕死忙。
千依沉默,她知道死亡代表著什么,看著傷心的莫小小,千依只想抱住她,她確實這么做了。空曠的樓頂只剩下莫小小的哭泣聲,或許是人的心境變了,怎么覺得溫暖的陽光也變的冷漠了,微風(fēng)拂過,只覺得身上刺骨的冷。莫小小趴在千依的肩上像是要將許久沒有流過的眼淚流干似的。
下午,莫小小去了辦公室,“趙老師我想請假。”
趙徹看著眼睛紅紅地莫小小,甚至說話還抽泣了一下,“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堂姐自殺了,我想回家看看。”莫小小覺得自己眼眶澀澀的,眼淚似乎又要掉下來了。深呼吸了一口氣,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可是馬上就半期考試了,如果回去會影響你分班的,我還是建議你不要回去。”趙徹看著倔強的莫小小還是把利弊說了下。
“如果我不回去,我想不通一個好好的人為什么要自殺。功課我會自己想辦法的,老師,我希望你能同意。”莫小小想要一個答案,即使這個答案不盡人意,可是她還是想知道。
或許看著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人死了,心不會有所動搖;可是一個二十八歲的女子就這樣拋下她可愛的兒女,自己一個人離開,任誰也想知道究竟,更何況還是和自己有血緣的人。莫小小以為自己是無情的,沒心沒肺的,可是此刻她才算真正的了解自己,不是沒心沒肺,只是自己裝作不在乎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假面具,莫小小也不列外。有的人只是面具戴的久了,分不清到底那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趙徹看著莫小小滾落的淚珠,還有那隱忍的表情,明明很脆弱還假裝堅強,和年少的自己還是真的很像呢。趙徹扯了一張紙,拿了一支筆遞給莫小小,“人死不能復(fù)生,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就回來好好學(xué)習(xí)。”
莫小小低著頭‘嗯’了一聲,淚珠卻止不住的掉在假條上。
莫小小回寢室收拾了東西,給了宿管阿姨一張假條,然后離開。
許宇凡這節(jié)課是體育課,看著背著書包走在操場上的莫小小,他有些愣神。莫小小埋著頭沒有看到迎面走來的許宇凡,徑直出了校門。
直到背影消失,許宇凡才回過神來,剛才自己貌似被忽略了,心里竟然有些不高興。只是他沒有看到莫小小紅紅的眼眶,甚至還有眼淚劃過!他只看到了那嬌小倔強的身影決然、不帶一絲留戀的離開。多年后許宇凡想起那個身影不告而別是否也像這般決然、沒有留戀,只是那時候的許宇凡有的只是心痛。
莫小小靠著窗坐在客車上,聽著旁邊的人議論著這件事,莫小小保持了沉默,因為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眼淚還是忍不住滿了眼眶,悄悄的滾落。
在莫小小看來,一個好好的人頃刻間就變成了一個孤魂。莫小小覺得自己就像被海水湮滅,咸咸的苦澀的味道就像快窒息了一樣。
莫小小看著車窗外潺潺流動的河水,有很多休止符,卻不知道畫在人生的哪里。第一次莫小小對生死有了以往不同的沒看法,死了的人真的會變成星星守候自己愛的人嗎?明明死了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還是有那么多人選擇自殺。
或許每個人的命運不同,可是當(dāng)莫小小看到自己堂姐的尸體時,還是忍不住想問個為什么。莫小小知道堂姐有口疾,只要一緊張或者太激動就會說不出話,卻不想這也是真相的一部分。
莫小小先是同莫父去了大伯家,看著聚集的親戚,莫小小不知道說什么好,一時想問的話就像卡在了喉嚨里。
堂姐的親姐和親弟也回來了,大伯父大伯母就像是老了好幾歲,特別是大伯母,滿頭銀發(fā),加上憔悴的臉,看起來比大伯父還老,明明還不到五十。
“我翻了妹妹的空間動態(tài),全是一些被欺負的說說。”大堂姐氣憤地說。
我和堂弟都一起過去看,果然都是些委屈的話,更醒目的就是那句‘你們怎么都不去死’,能說這種話的要不就是有深仇大恨,要么就是憤恨世俗!可是讓一個性格溫和的人說出這種話,是多讓人難過才能有勇氣說出口。
事情的經(jīng)過大概是這樣的,堂姐的嫂子經(jīng)常誣陷堂姐偷東西,堂姐的婆婆癱瘓了,也經(jīng)常罵她,然而堂姐一激動便說不出話,堂姐夫出門在外,一個幫她的人都沒有,長期之下,一對兒女也被嫂子欺負。
后來堂姐負氣回了娘家,只是大伯母大伯父太忙沒有在意,并勸她回去。只是沒想到人回去了,第二天就失蹤了。誰也沒想到找到的時候會是一具尸體,什么都沒有帶走,卻留在兩個沒有母親的孩子。
大堂姐希望給堂姐討個公道,再怎么也得讓那個所謂的嫂子跪下道歉。大伯父是個老實人,不想將事情鬧大,可大堂姐像是鐵了心一樣,任由大伯父怎么說都堅持。
‘難道我們莫家就這樣被欺負嗎?若是以后我婆家人欺負我,你們還是選擇沉默?這樣的家人你們不覺得心寒嗎?’這話是大堂姐說的。莫小小和堂弟也同意,如果家人都不幫忙討回公道,即使流著相同的血也算不上親人吧!
最后大伯父同意了,莫小小一行人去了堂姐夫家,冰棺里的人蓋住了臉,但是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濕了眼眶。本來討公道的,都忍不住哭了。大伯母更是哭的痛徹心扉,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痛哭。
大堂姐的口才很好,本來就占理,所以更是理直氣壯,只不過說道點上還是忍不住哭泣,大姐夫在旁邊不說話,不過看得出他很支持大堂姐。
“我也沒想過她死,不過她死跟我沒關(guān)系。”這是那個‘嫂子’說的。
“你說沒關(guān)系,那我也那樣對你,如何?”大堂姐很氣憤,沒想到她還否認。莫小小一行人剛到,就聽見周圍的人都說平日里這個嫂子怎么欺負人,此刻她這樣說,任誰都會生氣。本來莫小小也想過去的,卻被母親拉住了。
“現(xiàn)在人都死了,我們只是讓你下跪道歉,這也很難?”大堂姐抹著眼淚,莫小小看著兩個小身影站在冰棺旁邊,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幾歲的孩子就沒了母親,更何況母親還是自殺的,怎么看怎么讓人心疼。
“那你去死啊,你去死了別說我給你下跪,我給你磕頭都行。”看著被姐夫拉著有些是空的大堂姐,莫小小覺得為什么有時候人都知道自己錯了,可是還是不肯連最簡單的道歉都不肯呢?
莫小小看著下跪的那人,突然覺得其實受傷害最大的不是他們這些人,而是那兩個孩子。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因為一個人,同時傷害了兩個母親,更是傷害了三代人。這樣的答案,莫小小覺得自己沒有了語言能力,誰對誰錯?誰又該負所有的責(zé)任呢?
莫小小覺得堂姐選擇了自殺,自己真的解脫了嗎?而那個人的為難,又得到了什么呢,得到一個人的死訊嗎?而對于我們這些親人又是怎樣的境地呢?莫小小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生命如此有意義,卻又如此沒有意義。這么多人最終想要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莫小小坐在返程的汽車上,突然覺得心很累。就像避免不了的事情一樣,自殺的人那么多,死了又真的得到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