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裹著紅布儈子手高聲叫道:“正身驗明!”
謝祿聽罷,起身宣讀:“臨忻縣民李志,偷拐民女趙翠兒不成,殺大梧村一百三十四口,且弒殺雙親,證據(jù)確鑿,罪無可恕,天人公憤。今經(jīng)審斷,當(dāng)腰斬棄市,以明法證道。罪犯李志,你可還有話要說?”
李志跪在刑臺,一動不動。
縣吏站起:“罪犯既無可說,行刑!”
血光飄過,李志被斬為兩段,尸身略一抽@搐,便不動了……
深夜,一處酒莊從后門悄悄進(jìn)來一輛馬車。一位婦人立于門口,向駕車的大漢望去,那大漢點了點頭。將馬車在院中停穩(wěn),便向婦人走去。這時,過來兩個伙計,將馬車內(nèi)的一副棺材抬進(jìn)了屋里。
“沒有尾巴吧!”婦人問道。
大漢又點了點頭,說道:“東家放心,都處理好了,那獄吏徐宣也是個中老手,不會壞了規(guī)矩,與我也相識日久,其人俠義可靠。儈子手也都打點好了!東家若不放心,我連夜再回去一趟……”
“算了?!眿D人說完,頭前走了。
李志緩緩睜開眼睛,最后的記憶是自己在地牢里跟獄卒拼命,而現(xiàn)在自己卻躺在干凈的床@上,身上的傷口也被包扎起來。他艱難的扭動著頭部,見床沿上趴著一個丫鬟服飾女娃,便低聲問道:“這是哪里?”
那女娃連忙站起,揉了揉眼睛:“你醒了,你等著,我去叫夫人!”說罷,飛一般的走了出去。
夫人?什么夫人?哪來的夫人?李志迷糊起來,看來自己此番又被人救了,而且還是個女人。可自己認(rèn)識的女人活著的,也只剩下翠兒了,她也沒有能力把自己從大牢里救出來,再說她怎么會是夫人?難道是她已嫁人?通過夫家救了自己?若如此,自己寧愿去死。
門外傳來腳步聲。可惜李志不能轉(zhuǎn)頭去看,身上到處都是傷口,被包扎的像個布人一般。
門被推開,人還沒到床邊,話先到來:“你個小子,每次見你,你都要先昏迷幾天,你小子是存心嚇老子吧!”
一聽這聲音,李志就不用再扭頭了,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巴哈爾這個彪漢。
“聲音輕點,這孩子剛才舒醒,別又讓你嚇暈過去!”那中年婦人輕笑著做到床邊,關(guān)愛的看著李志。
李志叫了聲“婆婆”便嗚咽起來。
“好了,孩子,從今天開始這里就是你的家!記住,男人只能流血不能流淚!”中年婦女道。
李志艱難的點了點頭,說道:“好,婆婆,我以后再也不哭了,只流血不流淚,活的像個男人,我要給父母和村人報仇!”話雖說著,眼淚還是一個勁的在流。
“這才是個好男兒。以后也別婆婆婆婆的叫著,不老也被你叫老了。我姓呂,人皆喚我呂母,你如是不嫌棄,就叫我一聲義母吧,可憐的孩子!”呂母說道。
李志本不愿答應(yīng),父母剛亡,心中實難接受,但一想此人兩次救了自己性命,恩同再造,對自己又關(guān)愛有加,又回想起牢中所立誓言,猶豫了一下便堅定叫道:“義母!”
呂母開心的應(yīng)道:“恩,我的好孩子!”說完竟也留下淚來。
李志不明白呂母為何如此,只當(dāng)她是喜極而泣,便問道:“義母,我怎么到了此處,昏倒之前,明明身陷牢獄,天明即將問斬的!”
“此事多虧了巴哈爾,那日,船剛靠岸,你便跑的不見蹤影。巴哈爾本欲返程,但又擔(dān)憂你的安危,便多停留一日。誰料次日,便傳出你將被問斬之事。巴哈爾連夜買通獄卒、儈子手,用別個死刑重犯將你換了出來,偷運(yùn)回海曲。你切謹(jǐn)記,從今日始,便不可再用李志之名,免得再生禍端?!眳文竾@口氣道,“你即為我子,跟我呂姓如何!”
李志一想別無他法,點頭答道:“至今日始,我便喚作呂志。”
“恩!”呂母滿意的一點頭,接著說道,“你有長兄呂育,已然亡故。我尚有六子,與你一般,皆是可憐孤零之人,認(rèn)我為母。雖有年幼于你者,然長幼有序,你排行為八?!?
呂母又道:“這巴哈爾,乃為母未嫁之時,家父行商關(guān)外,收留的孤兒,也是苦命之人。與我一直兄妹相稱,你當(dāng)稱之為舅,尊之敬之,不可當(dāng)作管家使喚!”
“義母放心。巴舅兩番救我性命,縱無義母交待,李志……呂志今生今世不敢相忘!”李志言道。
“哈哈。叫什么八@九,難聽的很,叫我老巴就好,私下里東家不在,就喊我聲老哥,一家人,何必搞的那么生疏!”巴哈爾咧嘴笑道。
轉(zhuǎn)眼半月過去,李志在呂母貼身丫鬟紅線的細(xì)心照料下,傷已大好,便于后院活動身體。正巧趕上巴哈爾前來探望,見了李志哈哈一笑:“堂堂漢子,在這伸胳膊伸腿,豈不丟人?與我到前院飲酒去!”
李志叫了聲巴舅,見巴哈爾臉色不悅,連忙改口叫了聲老巴,又覺別扭,不禁愣在那里。
巴哈爾見李志窘態(tài),甚是開心:“哈哈,就叫我老哥,那幾個小子都這樣喚我!”
“那好,老哥!”李志道。
“好什么好?陪老哥去前面喝酒才叫好!”巴哈爾說完,拉著李志便走。
“老哥,老哥,小弟實不會飲酒??!”李志跟在身后為難道。
巴哈爾回頭向看著怪物一樣看著李志:“這世上還有不會飲酒的男兒?”
李志聞言大窘:“實是不會,非不肯相陪?!?
“你這人實在是無聊,我到崮河找老三@去,那小子才對老子的脾氣!”巴哈爾說罷,松開李志,調(diào)頭便走。
李志一想,自己來了半月,六位兄長從未見過,巴哈爾口中的老三,八成就是三哥了,即是兄弟,便應(yīng)該多多親近。便叫道:“老哥等等!”
“咋,你小子又會飲酒了?”巴哈爾回身笑道。
李志把心中想法一說,巴哈爾又是一笑:“你小子,心倒細(xì)致,走,我?guī)闳?!?
到得崮河,卻是一番熱鬧場景,幾百漢子光著上身,拿著各種工具,正埋頭挖掘河道。雖都是衣衫襤褸,卻個個孔武有力,李志立于其中,卻有鶴立雞群之感。
巴哈爾人緣很好,眾人見了他,都停下手中家伙,笑著打招呼,更有膽大者調(diào)侃道:“紅毛怪,何時有空,再比酒量!”
“哈哈,你個老賴,比就比,看誰又被抬著走,不過,你倒是摸@摸兜里,有沒有酒錢。”巴哈爾也不示弱。
旁邊另一人叫道:“你休說人家,你巴哈爾又何嘗匯過酒錢,呂母早晚被你們幾個老酒鬼喝的揭不開鍋!”
這人話一說完,立即引來眾人一頓奚落:“你這個叫鴨子,什么時候能改了你的烏鴉嘴!”
那人也不還口,只是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