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什么意思！大悟村的人全死了，如果沒有我們，你也早死了，就這么個意思！”巴哈爾輕蔑道，好像死人對他來說是一件很平淡的事，哪怕是整整一個村子的人。

“我不信，我不信，你騙我，你想騙我跟你們一起走。你們這幫壞人！”李志不敢相信巴哈爾說的真的，他不敢去想巴哈爾描繪的場景，動一點點的念頭，頭就像被巨斧劈裂一般，啊的一聲大叫，瘋了一般將手向巴哈爾的臉撓去。

巴哈爾仰頭避過，順勢抓@住李志雙手，左右用力一扯，李志雙臂便緊緊抱懷，欲動不能。李志見雙手受制，張嘴便咬向巴哈爾肩部。

巴哈爾大怒：“你小子是屬娘們的還是屬狗的！”將李志的雙手略微向上一提，李志雙臂便卡主了自己勃頸處，將李志頭部困死，動也不能再動一下。

李志卻不肯服輸，抬腳便踢，巴哈爾早有防范，將手向后一推，李志仰天摔倒。

李志爬起又欲拼命，中年婦人一聲溫怒：“夠了！李志。”

李志坐在地上，埋頭痛哭起來。

中年婦人蹲下，輕撫著李志的背，如慈母一般：“孩子，巴哈爾沒有騙你，我們救了你后，想把你送到臨近的村莊，結果發現到處都是尸體。就只好帶著你離開，不讓你回去，是擔心你回去后，看到那血腥的場面傷心！希望我們一番苦心，你不要誤解！”

“婆婆。你是好人，不像他。我信你，可我就是想不通，我們村好好的，怎么突然都死了呢?你告訴我婆婆，他們是怎么死的！”李志一邊嗚咽著一邊說道。

“唉，可能遭了匪災，全部死于非命，整個大梧村血流成河，到處都是死尸！”中年婦人幽幽說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好好地怎么會，怎么會？婆婆，難道全村一個活的都沒有么?”李志明知道不可能，可還是忍不住想問，他看著那中年婦人的嘴，希望能從里面說出，還有幸存者，而那幸存者最好就是自己的家人。

但是，現實總是殘酷的，那婦人輕輕搖頭：“這個倒是不清楚，到處都是尸體，我們怕招惹麻煩，也沒仔細查看，就匆匆離開了！”

“可能我阿爹他們還活著，我要回去找他們。還有，我那些鄉親還未掩埋。婆婆，你讓我上岸好么？婆婆，求你了！”李志說完跪在地上叩頭不止，是的，但有一絲希望，都不能放棄，既然她不能確定，那就說不定還有活人，自己就要回去救他們。

“唉，你這孩子，好吧，我讓巴哈爾陪你回去！”中年婦人長嘆一聲道。

李志對巴哈爾實在沒有好感，看著他都感覺滲人，還讓他陪伴？便想拒絕。沒料想，巴哈爾卻先不樂意了：“東家，你莫開玩笑，酒肆里好多事兒等著我呢，再說，這小子不識個好歹，我才不愿陪他跑這趟冤枉路！”

“巴哈爾，你就辛苦一趟，這孩子讓我想起了育兒。”中年婦人看著李志滿目憐惜的說道。

“是，東家！”巴哈爾聽中年婦人提起了育兒，慎重一躬，便不在多言。

李志可不樂意了，他可不想讓這個紅臉赤眉卷胡子的怪物陪著自己，煩都煩夠，還要欠他人情，說不定還得被他又騙了回來。擦擦眼淚，躬身一拜：“婆婆心意，小子心領了，救命之恩已無以為報，怎敢又多添擾，將船靠岸即可，我自己一人可以回去！”

中年婦人看了李志一眼，已知李志性格雖然儒弱一些，但卻甚是固執倔強。若不找個實在由頭，李志定讓不會讓巴哈爾相陪回去，便語重心長說道：“孩子，我調一艘快船陪你回去，這樣也快些，早些回去，早些尋得雙親，早些讓鄉親入土為安。”

李志知中年婦人所說不假，當下也不多言，跪在地上一頓叩頭。

中年婦人滿眼慈愛，也不攙扶，生受了。

巴哈爾嘆了口氣，走到船頭，一聲口哨，頃刻間，便有一艘小船靠了過來。巴哈爾也不多話將李志攙扶到船頭，一個縱身提著李志便跳到小船上。

李志這才發現，原來這是一個小船隊，五艘船上，除剛才自己乘坐的那艘人少外，其他幾艘船上都有近十人不等的漢子，或老或少或壯或瘦，雖都是一副窮苦人家打扮，眼中卻都如那中年婦人一般，眼中充滿堅毅。

小船逆流而上，一日后半夜時分靠的岸邊，李志早已心生雙翅，恨不得一步跨回，又擔心巴哈爾會對自己糾纏不休，撒開腿就像大梧村跑去。

夜，正濃。

月光，依舊皎潔。

李志孤零零的站在自家的小院中，房門大開著，血氣撲鼻。李志不敢進去，他害怕看見家人躺在血泊中場面。雖然他已心知，家人恐怕已經兇多吉少了，但他更清楚，每往前邁上一步，便離他不愿承認的事實近上一步。

月光將李志的身影拉的很長，這一刻，李志的心反而靜了下來。他抬頭看了看月，他知道巴哈爾他們沒有騙自己，而自己一直幻想自己的家人能夠幸免，也只能是幻想了。李志深呼了一口氣，走進家門，這終將是要面對的。

然而，在屋里轉了一圈，沒有發現家人的尸身，除了地上一堆血污，證明著這里曾經發生的一切外，其他一如自己前幾天夜里偷偷外出時一般的安靜祥和。

不對，尸身呢？巴哈爾還說前幾天他們到時，到處都是尸體，肯定被人掩埋了，這么說大梧村還有活人，還有，翠兒？是翠兒？李志想到此處，飛一般的跑向趙老漢家！

眼見翠兒家圍墻就在眼前，李志腳下卻被一絆，摔了個七暈八素。黑暗中突然串出兩個人影，撲到李志身上，李志一邊反抗，一邊叫道：“你們干什么？快來人啊，救命啊！”那二人也不說話，一人縛臂，一人綁腿，配合十分嫻熟，頃刻間將李志五花大綁起來，這才說話：“好個小賊，殺人放火，還敢回來？”

“抓錯人了，我是老李家兒子，李志啊！”李志辯解道。

“抓的就是你李三娃，拐跑吳大善人未過門侍妾趙翠兒不說，居然殺盡全村一百多人，企圖滅口，豈不知天網恢恢，善惡必報！”其中一人言道。

“趙老四，跟他娘的啰嗦啥，速送亭長大人那里，請賞去！”另一人道。

“是，是！緝捕大人。”趙老四嘴上應承著，心里卻在嘀咕，你個劉狗娃，仗著姐姐給亭長大人做了小，便人摸狗樣，狐假虎威。哪個不知道若不是亭長大人親令，你會在這跟我們一起在這日夜輪守？這才剛抓@住了元兇，便急著回去找相好的了？

李志一聽趙老四如此說法，急忙解釋道：“不是我，你們搞錯了，我沒有殺人啊，我連殺雞都不敢看啊！”

“不是你？那你說是誰？全村人全都死了，就你和趙家丫頭還活著，你說不是你是誰？可憐吳老善人，一輩子行善積德，性命卻壞在你這雜碎手里！”趙老四始終忍不住多話的毛病。

李志又欲辯解，劉狗娃朝著李志后腦一拳，將李志打暈過去，往肩上一抗，瞪了趙老四一眼，也不說話，徑直前頭走了。嚇的趙老四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