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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硬如水

莫名地,一種突如其來的黑暗襲擊了我,雖然是初秋,陽光依舊很燦爛,樓下的鄰居們還是短袖短褲,但我卻覺得冷、冷、冷。

這樣的感覺由來已久,憂傷如小蛇,緩緩地在我緊繃的皮膚上游走。那些過往的名字、笑容、旅途、地名、文字,我離它們是那么的遠,我如何才能抵達它們?沒有人給我答案。我也不需要。是的,我不需要。

曾經,喜歡閉著眼做白日夢,卻總是有沮喪的情緒闖入夢境。它們是那樣深不可測,讓我窒息,不能自已。有段時間,我竟依賴上了它們。那是怎樣的愉悅啊!我甚至愿意雙目就這樣閉合,如一朵永不開放的花苞。

喜歡黑夜,喜歡在很深的夜晚,靜靜地坐在電腦前,任一朵又一朵花瓣穿透指尖,詭異且凄涼。這個時候,總能看到一些背影,聽到一些溫暖的話,但那是大屏上別人的愛。

有時候,會忽然間變得脆弱,需要他們給我安慰,可是他們離開了。我只有再次墜入黑暗,如水邊的那喀索斯,來自水回到水,走進死亡回到生命。

她仰臥望不過的

二月的梨花浪除了銀色的喧嘩在漲

岸和眼睛都已沉沒

美的死亡線

——《簡狄》

我渴望自己能達到這樣的心境,但是也清楚地知道,不可能抵達的。

很長一段時間,我給自己筑了一道心墻,吝嗇得不讓一絲風闖進。那時總以為,一切都淡而遠,猶如墓地上的石碑,遙遠而親切,也許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的象征。我喜歡寺院,喜歡低眉捻珠的師父,喜歡聽悠悠的梵音。我的靈魂需要跟著一種聲音走,而宗教是最后的老師,能直抵內心。

有時候,我認為一切都是虛幻,每天行走在這座臨海的小城中,與許多相識的不相識的人點頭致意,臉上掛著笑容,內心卻一片孤寂。我如城市上空的麻雀,不僅要為溫飽而東奔西走歷經磨難,還要時時刻刻提防著某些人對我的傷害。

哪里才是麻雀的天堂呢?

“我希望能夠遠走,逃離我的所知,逃離我的所有,逃離我的所愛。”但是我做不到,而我的詩,能讓我時常處于夢幻中。它們輕搖于風中,以它們的血肉將我縛住。詩,來自我的血液,已成長為我生命的一部分。它們幸福著我的幸福,憂傷著我的憂傷。

“天上的流云,是夢中的投影,正在逐漸散去,風在追悼它。新年已臨,愿爾思想中永不有夢來,因為夢是魔,是幻,它會引誘你而扼殺你的快樂。”

在家整理書櫥,從一本書里翻出這張泛黃的明信片,那時正是詩歌風靡全國的時候。想來距今已有十幾年了。而當初給我寄明信片的女友,也早已隨老公去了深圳。久失音信的她,在他鄉還好嗎?是否還像從前一樣寫詩?

內心忽然有雨聲滴答,眼眶就熱了起來。

這世上有三種東西,是上蒼派來幫現世的人們的,那就是:自然、藝術、朋友。

一道光閃過之后,我看見我一直視為生命的某些東西,事實上卻是一片荒原。

在我的內心深處,始終認為人都是自私的,沒有誰愿意無條件地陪伴在你身邊。直到今年春節。

春節跟隨旅游團去浙江、福建旅游。共有三家人,以及我和一個剛讀大一的女生。一路上,那三家人總是各自為政,于是我只好和女孩組成一個臨時家庭互相照應。白天還好,晚上女孩獨自戴著耳機聽MP3,遠離家人的我,只好獨自對著天花板發呆。卻不曾料到,有電話響起。原來是遠在千里之外的友人。

他說他常出去寫生,知道一個人被黑夜包圍的時候最想找人說話。我有些不忍,說掛了吧。他說電話費算什么,沒有比友誼更值錢的東西了。他要我每到一個地方,將房間的電話用短信發給他,然后由他打過來,因為在外旅游,用手機打電話有漫游費。那一刻,我感動于他的愛心和細心,兩眼莫名地潮濕起來。

因為懂得,所以才會慈悲啊!

當我回來后,他卻從我的生活中低姿態地隱遁了。

現在回想起來,仍覺得是一場夢。但我堅硬的心,從此變得柔軟,相信世上有不求回報的真情存在。

我就這樣跟著我的心走,直到在某網站遇見一個人。

女友說,女人唯獨不能染指愛情,其他什么都可以。那是一種看不見的傷害,會在暗夜里,刀子一般,一寸一寸割開你的肌膚。什么都可以相信,就是不要相信已婚男人的愛情。那是風中的承諾,風一吹就散了。

明知她說得對,我卻仍一意孤行。

日子深處,有些誓言已被我們打破,有些歌謠仍執著地來臨。

堅硬的心,在他漂亮的文字面前,成了一汪水,柔軟、無形、無骨。

隔水相望的兩座城市

有多少雨水

就有多少嫁妝

我感受到這一點時,燦爛的秋陽正透過藍玻一點一點地傾瀉在木地板上,多像我柔軟的心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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