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宋、余雨晴隱伏在樹林內的枯草中,盯著不遠處的山寨。
寨門兩側用石頭壘成的兩座箭塔,周圍是一圈兩米高的粗木柵欄直到兩側山壁,木樁削的尖尖的,寨門也只是粗木札在一起的木門,木門緊閉。
寨門前豎著兩根長桿,長桿上的燈籠隨著夜風搖擺不定。燈光下有兩名山賊斜靠著箭塔上圍欄,一動不動,嘴邊上的垂涎在燈光照射下閃動著點點光芒。
很難想象這樣的山寨可以在兩國的交界處存在下來,并且可以占據這么一條要道。
林宋失聲輕笑道:“這就是搶了你馬的山賊?”
余雨晴聽他取笑自己,提醒道:“當日他們攔截我的時候進退有序,攻守配合得當,明顯訓練有素,渾不似這般松散模樣。”
林宋嘴上取笑余雨晴,暗中早就有所留意。兩人輕悄悄地摸上山來,一路之上連一個崗哨和巡山兵丁都沒有看到。到了寨門口又是這樣的情況,與余雨晴口中所說的大不相同,太古怪了。
林宋沉聲道:“等下我進去看看情況,你在這里藏好,負責接應我。”
余雨晴低聲氣道:“你又說這種話!我要和你一起!”
林宋柔聲道:“我估計這個山山寨是外松內寬,怕就怕我們一起進去,外面無人接應,給咱們來個甕中捉鱉,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余雨晴道:“你說的很有道理,看來接應的人很重要,我恐怕做不來。還是你做接應,我進去看看情況,找到馬我就跑。”
林宋失聲道:“不可,寨內情況未明,不知會有何兇險之事,你去萬萬不可。”
余雨晴微笑道:“既然會有兇險,你不讓我獨自去,我怎會讓你獨自去?”
林宋沉聲道:“聽話,里面若有兇險,我縱然應付不過來,想要脫身應該不是難事,再加上你從外面接應,那就更沒問題了。等著我回來就好了。”
余雨晴無奈道:“好吧,注意安全。”
林宋點了點頭,道:“放心,你自己小心。”
林宋低伏著身子,腳步輕快,來到柵欄與石壁相接處,提氣一縱,躍過柵欄,輕悄悄地落在地上。
山寨內房屋依山而建,坐落有致,鱗次櫛比,街道巷口,一應具有。林宋伏在暗處,忽然間聽到幾聲鑼響。
“咚!——咚!咚!”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連打三趟,更夫自取休息。
林宋暗自詫異道:“這哪里是山寨,更像是座村落。已經三更天了,去哪里找馬呢?”
林宋抬頭瞧了瞧山腰處閃動的燭火,飛身形就奔著山腰而去。
一路仔細留意身周情況,并未發覺有何異樣,可就是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林宋到得山腰處,尋一處陰暗角落藏好。方眼望去,只見好大一片空地。中間一座大廳,足有七八米高,廳前擺兩張大鼓,兩旁數十座廂房,房前栽了一排大樹。
大廳內燈火閃動,林宋來到大廳旁的一棵樹旁,提氣一躍,飛上樹梢,再一躍,身子向前斜竄,輕飄飄落在大廳瓦上,一聲未響。
林宋繞道大廳后方,雙手勾住屋檐,向前一翻,身子吊在空中。接著雙手一轉,腰身用力,用腳尖勾住屋檐,倒吊著身子。伸出食指,在嘴上蘸了蘸,潛運內力,悄無聲息的將窗戶紙捅了一個小孔。眼睛貼在小孔上,眼珠一轉,已經將里面的大致情況看了個一清二楚。
大廳很寬敞,四周擺了十幾盞蠟燭,可大廳看上去依舊不怎么光亮。對門處擺放一張短桌,桌旁兩把太師椅,分別坐著兩人。兩人背對著林宋,只能看出左手那人高高瘦瘦,右手那人矮矮胖胖。
廳側各擺了兩排椅子,左手椅子上坐著一位瘦老者,五短身材,鷹鉤鼻子獐鼠眼,三縷短須掛頜下。右手椅子上坐的是一位精壯漢子,瞧起來四十歲上下,儀表堂堂,滿面威風。
只聽那瘦老者道:“二位寨主,考慮的如何了?”
矮矮胖胖的那人道:“孫將軍,這件事情關乎我錦云山數千人的身家性命,不得不慎重考慮啊!”
那孫將軍說道:“杜寨主,這件事要是做成了那二位就是我朝的大功臣,屆時論功行賞,二位未必不可列土封茅!”
那杜寨主一聽列土封茅,歡喜道:“列土封茅固然是好,只是這件事情可難辦的很啊,我們兄弟恐怕很幫上什么忙。”
旁邊那高高瘦瘦的一聽杜寨主說完,淡淡的說道:“大哥,這件事我可還沒答應呢!”
杜寨主一聽此話,微怒道:“老二,怎么說話呢!”
孫將軍見此情形,忙插嘴道:“不知劉寨主對此事還有何意見,功成之后,列土封茅,豈不勝過在此落草?”
劉寨主淡淡問道:“孫將軍,敢問功從何來?且不說此事是否能成,就算做成此事,二位大人轉身就走,東越那邊發起火來,我山中眾人如何是好?”
此話說完,那杜寨主緊張起來。自己一聽列土封茅,心中高興,早忘了這一茬了,這是聽劉寨主提起,忙轉頭看著孫將軍,畢竟功勞主要還是給活人的,人都死了,要功勞何用?
林宋一聽“東越”二字,愈發留神。
孫將軍一笑道:“二位放心,只要做成此事,你我四人立即護送二位家眷去往我國,邊境我早已備好人手接應,萬無一失。”
杜寨主一聽,大笑道:“好,這樣甚好。”
劉寨主大聲道:“大哥,忘了咱哥倆商議時說過什么了嗎?”
杜寨主想起某事,說道:“對啊,我怎么忘了?”
對著孫將軍說道:“孫將軍現在說的好聽,那是因為我兄弟二人尚有用處。等我倆隨你去后,單槍匹馬,又無用我兄弟之處,只怕……只怕……”
最后兩句雖未明言,在場四人都知是何意。
孫將軍哈哈笑道:“二位寨主多慮了,賢兄弟如此大才,我國焉能不用。若是二位仍是信不過我,我孫某人在此立誓,事成之后,若是我做那過河拆橋之事,讓我死于亂軍之中。”
杜寨主聽他立誓,心下大定,喜道:“好,就這樣說好了!”
林宋暗道:這姓孫的好陰險毒辣,誓言乍聽之下沒有問題,仔細一聽,大有問題。他說事成之后,不做那過河拆橋之舉。大可在事成之時行此事。這杜寨主是個草包,不知道那劉寨主作何反應。
劉寨主聽他二人說完,拍案而起,指著杜寨主問道:“大哥,你我兄弟在此山上所為何事?你忘了!要我舍了這山寨數千人,做此等事,辦不到!”
孫將軍陰笑道:“劉寨主,此事可由不得你了,知道那匹駿馬嗎?就是余家小姐的。”
劉寨主大怒道:“此事為何不告訴我。”
杜寨主也起身怒道:“我才是大寨主。”
劉寨主冷笑道:“當初你帶著人上山來,我念你年紀稍長,稱你一聲大哥,你又有何能耐管理山寨!若不是我一直勞心勞力,山寨數千老幼你都管不好,更別說帶著他們吃飽飯了!”
杜寨主被他搶白的無話可說,氣的身子亂顫。
劉寨主大手用力一拍桌子,道:“來人,送客!”
從門口進來兩個嘍啰兵,走到近前,道:“二位,請吧!”
孫將軍盯著劉寨主道:“好漢子,好樣的。”
說完,雙手疾神,兩個嘍啰的喉嚨已被抓爆,癱倒在地。
劉寨主一看情況不妙,一邊叫人,一邊就往廳外闖。可一來四人商量的如此大事,只留了兩位親信在聽外守候,如今躺在地上的二位;二來山寨特殊,民兵一體,大部分小嘍啰都已睡著了。
孫將軍又豈能讓他得逞,晃身形攔在劉寨主面前,與他戰在一處。孫將軍招招抓向劉寨主的咽喉,只幾個照面,劉寨主就迭遇險招,眼看就要落的個喉碎身亡。
忽然廳后面的窗子夾帶一股勁風直奔孫將軍。孫將軍雙臂運力向中間一貫,“咔嚓”一聲,窗子碎成數片,窗欞亂飛。碎窗后伸出一拳轟向孫將軍胸口,快如閃電。孫將軍急忙曲雙臂護于胸前,饒是如此,還是倒飛出三米多遠,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林宋本性確是不喜歡管這類事情,可林宋聽他三人談話內容,那件事的矛頭隱隱指向余家,應該與幕后之人大有牽連。林宋想要從這個劉寨主口中探聽詳情,因此才從屋檐內下來。
劉寨主剛才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不曾想被林宋救了,驚喜道:“多謝大俠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盡。”
林宋平淡說道:“你如果想要報答我的話,就將你知道的通通說給我聽。”
劉寨主道:“好,等下劉某人留的命在,定將告知大俠。”
那個精壯的漢子見到林宋現身后,緩緩從椅子上起身,道:“林宋?”
孫將軍一聽此言,抹去嘴角的溢出的鮮血,獰笑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你也給我留下來吧!”
林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冷哼道:“就憑你!”
孫將軍沉默了,用沉默表示自己的確不行。雖然剛才林宋有偷襲在先,可就是剛才那一拳,他知道自己和林宋相差甚遠。
那精壯漢子向前走了幾步,平淡道:“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