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能成為朋友的人要么因為志趣相投，要么就是臭味相嗅，周興祝和馬濤是后者，和程峰算前者，至于李遠，因為接觸時間還不算長，早年是認識這么一號人物，真正有合作接觸是因為2017年有個用到大批燈帶的項目和李遠談成合作，李遠做生意態度明朗有責任心，并且處理售后問題及時，于是這三年來所有項目的燈具就專門在李遠的工廠采購，過年過節的李遠總會帶點禮品特產到他茶室喝茶，一來二去，兩人就變得亦友亦商。

幾人聊生意談項目兼帶吹牛逼，搞到了后半夜，因為周興祝晚上喝了酒，陳言才特地過來接人。

男人喝酒一聊起天比女人還多話，陳言靠在后頭的沙發座上都醒了兩次，見幾人還在聊得起興，直到最后程峰酒喝得過頭，整個人懵呼呼的揮著手，周興祝也覺得腦袋沉得厲害，幾人說說道道這才準備結束。

大家起了身，周興祝往后頭看，陳言閉著眼正睡得呼哧呼哧的響，他走過去輕輕拍了一下她，“陳言，走了走了，回去。”

陳言眼睛瞬間睜開，還夾著紅血絲，抬頭看見周興祝居高臨下站著，她表情懵著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門外人在走，她揉揉眼睛醒著神，“……結束了啊？”

周興祝伸出手拉了她一把，打個哈欠道，“嗯，他們走了，我們也回去，帳我清過了。”

在生意場上的商務宴請太多，多到酒量硬生生和幾年前比拔高好幾個等級，現在周興祝喝下一斤白酒能還帶聊天，啤的就更不用說，能當水來下菜，只是常年喝酒喝得胃也跟在遭損，時常因飯局晚歸，酒意夾雜著困意襲來時人走路都是東倒西歪，偶爾看看社會版新聞的各種意外猝死事件他也都心有余悸。

剛坐到車上，他就覺得胸悶得不行，胃部像有一把火在燒，這火從腹部直達喉嚨再灌進嘴里，他覺得自己躺在火堆旁邊被炙烤著，整個人都在迅速脫水，他坐在后排難受得躺也不是坐也不是，下意識的吧唧著嘴巴。

陳言朝他喊道，“能起來么？給你喝點水吧？”

因為還在開著車，她空出手從副駕的包里撈出不銹鋼保溫杯，趁著紅綠燈間隙擰開瓶蓋遞給他。

生意上的應酬喝酒沒法避免，好友桌大家都在興頭上她也不好阻止，陳言只能在自己最大限度里讓他好受些，平時如果他在周邊喝酒她有空就會來接他，順道從家里帶上一壺溫度在50度左右的熱水。

周興祝喝完水，又呼嚕呼嚕趴在后座上睡覺。

車子剛到新風地下停車場泊好位置，陳言就聽到后座傳來不太妙的聲音，周興祝干嘔好久，終于在一瞬間迅速推開門嘔起來。

瞬間異味擴散，陳言脾胃不好，聞不得這種氣味，整個人用袖口捂著鼻子退到兩米開外。

周興祝嗚嗚咽咽趴在座位上樣子十分難受，她看了好一會兒，只能強忍著不適從另一邊車門爬到車上給他順背，邊問道，“你好點了嗎？”

周興祝迷糊著眼睛看她，感覺眼圈里泛著紅。

好不容易把人拉到家里，不敢大聲驚動兩個睡下的老頭老太，陳言只能輕聲踱步到衛生間里擰好水給周興祝擦拭身體，擦完之后送他躺到床上，她也被困意卷成軟年糕，胡亂洗漱后也窩進被子里。

桌上大家提到最近病毒的事情，夜里陳言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回家鄉也陳言媽一樣，當上一名教師，而且還是幼兒師，二三十個孩子在班級里嗚哇亂叫，忽然從門外進了一群穿著大白褂的人進門就上手抱起一個個小孩，說是因為有染了什么病癥，她死活不讓人帶走，結果有個小孩子撓了她一下，她定睛一看居然是周學寧。

夢里，周學寧不是她的女兒。

看著她被人抱著從門口出去拐彎不見，她心下忽然一空，整個人從被窩里挺身而起。

窗外，早已是日頭高照，周興祝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起床出門了。

她手機里收到了一條新聞彈窗，國家疾控中心成功分離首株病毒毒株，國家衛健委初步確認“不明原因的病毒性肺炎”病原體為新型冠狀病毒。

看完手機她關掉消息，這世界每分每秒都在發生著事故與故事，可每個人都需要過好屬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時間。

她揉揉腦袋，為即將而來的春節感到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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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在元旦結束后回福建的黃天羽，收到中國茶飲的合作商談請求，于是又拖延了兩天時間。

在合作談完之后，湯嶼山又纏著她說一起去很久沒逛的城隍廟玩玩，于是又順延了一天時間。

玩后之后湯嶼山一個老同學從國外回來，研修的設計專業，想和他見面吃飯聊聊他的工作，于是回福建的時間又再次拖延。

直到最后，柳玉珍看出自己兒子的心思，便強烈提議黃天羽留在上海一起過年，可以的話就把黃母一起叫上來。

湯伯翁是不樂意去福建那邊過年，但黃天羽被兒子各種緣由的留下，他也不好在有明確趕人的動作，只是要時不時的在柳玉珍面前念叨幾句，“你說養小孩有什么用，去別人家，自己家的老娘都忘記了。”

柳玉珍嫌棄他多嘴，瞧著兩人都出門，便罵道，“我說你這個老頭真是不知好歹，你看人小羽回回給你寄那么多好茶葉，都白吃啦。”

湯伯翁正拿著保溫杯在桌上準備泡茶，剛好撮著一簇白茶準備下開水，嘴上便不好硬起來，只能道，“那她和嶼山談朋友的咯，給父母送點自家有的東西那不是應該的嘛。”

“哎喲喲，那不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了哇……”

柳玉珍也著實想不明白為啥這老頭腦子就是有根深蒂固的地域觀念，總喜歡拿地區說事，每次若是碰到誰家找女友媳婦的，第一反應就是問哪里的，仿佛湯嶼山找個外省對象成了他心中的坎。

想到這，她忽然笑道，“我當初要是也跟你這樣，嫌棄你是剛波寧，那就結不成婚了。”

這么多年，柳玉珍極少借著地域來嘲諷他，若論述本地外地人，那他家祖上是從鹽城遷過來的，雖已過三代，可那不也是外省入戶的嘛。

湯伯翁被她一句話堵著不上不下，泡完茶直接又溜出門去，反正這話題扯不完。

不管怎么說，他就是不同意這兩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