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7日是周二,周學奇和周學寧都要上補習課,陳言沒時間去公司的聚餐,就和工廠小高招呼了一聲。
做工廠加工的都是糙老爺們多,女性也就三五個前臺及清潔阿姨和門店接待,所以幾個女人都約好一起去。
今年因為公司經濟挫傷事件多發,往年年底會請重要客戶及朋友們大肆鋪張的搞個十幾二十桌的年度晚會,今年便只是員工內部簡單吃個飯,在一家海鮮酒樓定了三桌。
周興祝喊了三個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久的合作伙伴,做不銹鋼的馬濤,做燈飾的李遠還有做家裝櫥柜業務的程峰,但李遠今天說是去參與另一個友商的年會,如果時間趕得及才會過來。
聚餐還沒開始幾個糙老爺們圍成一圈玩牛牛,抽煙的抽煙,嗑瓜子的嗑瓜子,聊天的聊天,幾個女人則距離遠遠的坐著看手機,周興祝到現場時后頭跟著貨車司機,帶著幾人搬了點簡單的禮品,雖然沒搞年會,但辛苦一年總是要犒勞慰藉一下各位員工的心。
剛坐定,幾個老員工就起哄,“今年還有抽獎嗎?”
周興祝大掌一拍,把準備好的十三個現金紅包往桌上一字排開,“全是現金紅包,不同金額的都有,就看今天誰能拿個頭獎了。”
周興祝說明了抽獎內容和規格,現金獎勵特等獎是五千塊,一等獎是三千,二等獎是二千各一名,還有十名是三等獎一千元,另計十個實物獎勵,一等獎是一部手機,二等獎是三名ZBL的耳麥,三等獎則是五臺蘇泊爾電飯煲,獎品的數量和員工數量是一致的,也就是說其實每個人都能獲獎,只是或大或小而已。
這種獎勵制度無非也是圖個開心熱鬧,除在年終獎之外的額外激勵,員工自然是開心的。
在桌上的每人手上都發一張號碼牌,吃飯周期獎項是由小到大來抽取的,抽到獎勵的號碼則收回,拿好自己的獎勵則不再參與下輪抽獎,特等獎和實物一等獎是和十名現金三等獎放在最后一輪抽取,面對即將揭開的大獎,剩余的12人都摩拳擦掌,期望自己成為那個幸運兒。
見大家情緒烘托到最高時,周興祝適時放緩了抽獎環節,而是舉著杯子站起來對著三桌人員喊道,“來,這一年下來都辛苦各位了……我在這里敬大家一杯,2019年已經結束,這馬上也要過年了,不管之前大家都是什么心愿,或者有沒有達成,我都在這期望大家能夠早日夢想成真!”說罷,他自干了一杯。
接著,又倒了一杯,隨即提起繼續道,“現在我們工地的項目又到一年一度的收尾工作,接下來跑場子的幾個同志們都要多辛苦辛苦了,爭取漂亮收工,早日能回家過年,今年嘛……公司什么情況大家也都知道,我們就不鋪張浪費搞什么年會啦,爭取到明年能做得更好更強,也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能更好,我這里廢話也就不多說,辛苦大家,也謝謝大家。”
一直坐在周興祝身邊的馬濤在他喝完之后也站起來給自己倒上一杯酒,每年年會他都積極參與,聽周興祝說這么多話,他也搭腔道,“我也敬大家一杯,這么多年啦,周興祝是我好兄弟好哥們兒大家都知道,今年公司的事情多,在這里我也希望言祝公司能夠做得更好,發展得更穩定,那作為下面的員工啊……大家也能多多賺錢,這是最實在的話了吧,哈哈,辛苦大家啦,我這里敬大家一杯。”
周興祝敲敲馬濤的肩,調侃道,“有馬總這句話,明年肯定都能大賺啦,哈哈哈……”
一直默默吃著東西的程峰個性本身內斂,不像馬濤那種能說會道侃侃而談的風格,他直接從包里翻出兩千的現金放在桌上,最后喝完口小酒才道,“我這里也不講什么啦,追加兩個二等獎,給大家伙兒助助興,成吧?”
程峰是東北人,后來定居到蘇州,開辦個櫥柜加工定制廠,也在上海摸爬滾打了十幾年,他個性踏實內秀,倒不符常人對東北漢子的印象,沒有口若懸河的大嗓門,說起來話慢聲慢氣,起身倒酒的身姿都儒雅非常,和老婆結婚十幾年,有個女兒不到十歲,是個出了名疼妻愛女的女兒奴,往年年會攜家帶口的來參加,他總是把女兒帶著身邊喂飯遞食。
他這一舉動惹得馬濤嚷嚷起來,“你這孫子,合著讓我講空話了啊……來來,那我也追,再加兩名二等獎,行不行啊。”
“行啊,太行了啊。”
一群人聽著兩人這話,瞬間都來了精神,各個哄著聲音,其中有幾個都是打從工廠剛成立時就跟著周興祝的老員工和兩人熟稔,扯著嗓子說了好些漂亮話,兩人被捧得撒錢都撒得不亦樂乎。
一頓餐吃得各個心頭火熱,餐會結束后幾個女的隨即離開,平時打鋪連屋住員工宿舍的男工都不興早回家,酒足飯飽后又就地開玩牛牛,有些約著地方去卡拉OK。
李遠姍姍而來時就看到餐廳里一堆人在玩牛牛,而周興祝和馬濤、程峰正湊著腦袋在聊什么事情,他屁股還沒坐下,見遠遠門外陳言也來了,他咧著嘴大喊道,“哇呀,老板娘怎么比我還晚的呢。”
陳言扯著包放在位置上,剛剛把孩子送回家里,結果到這邊都結束了。
兩人坐定后,周興祝朝服務員加餐點菜,又搗騰一小桌,時間反正也不晚,幾人繼續開吃開聊起來。
“我現在手上已經好幾個明年要開工干的工地了,怎么樣,今年到現在,都達標了嗎?”周興祝翹著腿,拿根牙簽正懟著門牙,忽然一痛,用紙巾一擦發現出了血,便停了動作。
新上一道炸芋頭,馬濤用筷子夾一口,聽到周興祝說的話,他炸著毛罵街狀,“我他媽廠子今年光搞廈門那個酒店,三百多萬搞了快一年,都他媽的裝一半以上,鍍鈦顏色不對,返回重新搞,拉回上海多麻煩啊,運費人工成本折進去,干脆找廈門當地的廠子搞,結果他媽還沒搞好還有色差……到他媽現在還沒收尾呢,過兩天我他媽還要再跑趟廈門。”
程峰在桌面折著濕紙巾,聽到馬濤一長串他媽的跟著笑起來,“看來這事給你氣得不輕。”
陳言順著話說道,“你這個單子利潤應該還可以的吧,今年靠這單子做了。”
馬濤回陳言的話規規矩矩,沒扯嗓子眼,訥訥說道,“要是虧本這么干,那是要哭姥姥的。”
這單子一月份就有眉目下來,四月份開始預付動工,到七月底運輸往廈門準備安裝起來,結果來來回回扯著大半年了這屁股尾巴還沒收拾干凈。
周興祝問服務員要了壺蕎麥茶,給幾人倒上一杯,推到馬濤面前時,他佯裝嘲道,“你得了,這單子賺得你要偷著笑了……”
馬濤咧咧嘴,喝茶潤口不吱聲了。
他們這一群人里,馬濤絕對是最滑頭的那個,心思不細但想法多,為人做事喜歡用手段,做生意精明算計,在圈內也是滾過釘子的人,身上多少沾帶點俗氣,談情談愛的人就不能談錢,真要是談錢的人就別談情談愛,為人是蠻仗義,做兄弟朋友合格,但這要在生意場子上,周興祝是不想碰到這么一號的競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