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瑤坐在房頂上，夜色將她攏入一片漆黑之中。

在她坐著的這個地方，能清楚地看見楚莫寒的房間，看見突然亮起的燈將整個房間映亮。

她會守在這兒，倒不是擔心楚莫寒跟紅荼私相授受。

純粹是今夜月色凄惶，天上連一點星光也無，叫她覺得適合練曲。

沒想到她還沒找人出來，就看見有人巴巴的湊上去。

玉瑤是帶著審視朝下方望去的，很快就看見了楚莫寒將房門關上，紅荼對著關閉的門扉跺了跺腳，神情有些惱怒的離開。

木質的窗欞發出哐當的碰撞聲響。

楚莫寒坐在桌邊，背對著門口的方向，正朝茶杯中蓄水。

“男女授受不親，仙子還是莫再糾纏了。”

“怎么，你是后悔了？”玉瑤一點兒不客氣地拿起了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茶水。

楚莫寒愕然抬頭，“你是怎么進來的！”

“自然是走窗。”玉瑤回的理直氣壯，“這整個玉亭山都是我的，我自然是想去哪兒便去哪兒了。”

“你來了多久？”

“怎么，擔心你同別人幽會，被我撞見？”

楚莫寒眼底出現惱怒神色，伸手指向門口，“你出去”。

“生氣啦？”玉瑤訕訕一笑，“我知道你沒有那個意思，我看見你將紅荼擋在了門外。”

楚莫寒冷笑一聲，“我氣的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玉瑤舉起雙手，連連告饒，“我可沒監視你，今日也是突然興起，想帶你尋處僻靜地方，繼續練練笛子。”

“我曉得前幾日惹你不快啦，這不是想著，今晚月色明朗，同你多些獨處時間，好討你歡心呢。”

玉瑤難得說軟話，楚莫寒本身噩夢初醒，也沒想繼續睡，兩個人便跑去山巔練了整完的簫。

實際上也只是楚莫寒一個人在吹奏，玉瑤充其量只能說是在聽。

楚莫寒覺得自己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他也擔心紅荼有別的心思，想要刻意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

沒想到他越避，紅荼黏的越緊。

“在玉亭山上紅荼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如果公子也不理我的話，紅荼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

自處自處，可不就是一個人呆著嘛！

楚莫寒還算良好的修養讓他做不到直接對著一個一臉委屈的姑娘硬懟回去。

他想了想，留下了個中肯的建議，“要不你下山吧？”

楚莫寒輕飄飄的走了，只留下原地一臉呆滯的紅荼。

這人不按套路出牌！跟她多說說話怎么了？原來他們不都是以朋友相交么，怎么時日長了，二人之間關系反倒倒退了呢。

紅荼心里有自己的計較，看見楚莫寒對自己完全不為所動的樣子，難免心底暗暗著急。

算來一切都是因為當初玉天君找他們二人對峙之后。

從那之后，楚莫寒對她的態度就一落千丈了。

這個玉天君怎么整天不務正業，十二天君承擔護佑仙界安寧的職責，不時會外出鎮壓魔族和人界鼓噪的勢力，怎么這么長時間過去了，也沒見玉天君外出過一次。

要說紅荼也是虎口奪食，一身好膽。

她在凡界時候是踩著男人上位的。

她的青梅竹馬在小時候由于靈根天賦非凡，被凡界一個仙宗選中成為了內門弟子，架不住她苦苦哀求，將她一并帶入了仙宗，跟在身邊。

進入仙宗后不久，她很快攀上了太清長老的高枝，自愿當了對方的爐鼎，轉頭踹掉了自己的竹馬。

又在跟竹馬決裂的當天晚上偷偷跑到他房間里去哭訴，自己做的都是被逼無奈，一切都是太清長老那個混蛋逼的。

她仗著體質特殊，攀著太清長老又勾搭上了副宗主，然后又跟太清長老說自己是被強迫的。

她靠著一路勾搭一路騙踏入了化神境界，將整個宗門攪的不得安寧，最后卻修的無情道，把被她騙的團團轉的那些人全都一劍一個祭道了。

按理說她這樣的人是為天道所不容的，但紅荼早年時候得到過一劍寶物，混天珠。

這珠子能掩藏人體內的執念氣息，讓天道也看不出端倪來。

再加上她掩飾的好，無論誰看她都無法看出她單純外表下掩飾的深沉心機，當初的圖南上仙也被她騙的團團轉。

紅荼以自己什么都不會，能升仙也是因為機緣巧合之下獲得的仙緣，擔心去各府仙君那里幫忙會惹人不快，求圖南上仙幫她安排個不易出錯的差事。

圖南上仙頭疼了好一會兒，才想到玉瑤那里新建的府邸，她去了還是老人，給她分析透徹了利害關系。

剛到玉亭山的時候，紅荼其實心底十分不耐煩，整個玉亭山里根本沒有她能走的捷徑。

整座山上的活人就一個玉天君，還有一個半點兒修為都沒有凡人！

她與其在這里磋磨時光，不如隨便找一個男天君的府邸報道，雖然見到人的機會少，但好歹還有她能搭上別人的機會。

她是沒想到玉天君居然是個女人。

當初圖南上仙跟她吹噓的玉天君就快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了，短短三百年時間便將仙界絕大部分仙人踩到了腳底下，實力深不可測。

這么厲害的人，她怎么可能是個女人！

然而紅荼再不愿意相信，玉天君也不可能變性，她已經有了離開這里的想法，會跟楚莫寒交流純粹因為她要做好平時的偽裝。

沒想到幾次聊天下來，倒叫她知道楚莫寒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她就說嘛，玉天君能喜歡的，怎么能是個普通的凡人。于是紅荼便興致勃勃的準備起了挖墻腳。

可沒想到這墻角這么難以攻克，才剛挖的松動些許，便叫玉天君幾句話重新給契的嚴嚴實實。

但她可不是那么容易放棄的人。

紅荼慣會賣可憐。

上午才被楚莫寒勸下山，下午又親自做了一疊糕點，端到楚莫寒門口去賠罪。

“楚公子，是紅荼思慮不周，惹您生厭了。”

“紅荼本就不該因自己那些事來麻煩公子，公子幫紅荼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求求公子，就原諒紅荼吧，上午回去之后，紅荼一直在反省自己，越想便越是憂慮......”

一句接著一句，似乎這道歉的話說也說不完了。

攪得在房間里看書的楚莫寒煩不勝煩。

他之前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覺得這紅荼可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