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碧色的眼睛，冷冷睜開，天地都似乎為這一眼而凍結。

“之后呢。”

“......”不死神樹那張自己盤出來的老臉久久沒有變換過表情。

“怎么不說話了。”

“只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不死神樹長嘆一聲，樹須朝著玉瑤卷過去，將她一層層地托上了樹頂。

“你看見了什么？”

“天地。”

“還有這個世界。”玉瑤不知道這個問題有什么意義。

這個世界一直不都是這樣的么。

“神創造了這個世界，你眼見的一切都因她而生。”

“你要先了解她，了解她的心，如果你想成神，這是你必須要去做的事。”

玉瑤雙手覆在心臟的位置，眉頭深深鎖起。

“我要怎么才能了解神的心。”

“我聽說仙界有個叫什么......什么......情劫！對，你可以試試。”

“情劫？”這跟玉瑤之前做的假設都不一樣。

“可是仙界的典籍描寫的神族不是高高在上，不會為外物動一絲感情的存在么。”

“做神那么慘，為什么還要做神仙。”不死神樹不屑道，“再說了，你信傳說還是信我，信傳說你就繼續斷情絕愛吧！”

玉瑤漫無目的地在魔族范圍內搜尋著像是她情劫的存在。

她的情劫在魔族，關于這點是不死神樹指示的。反正沒別的可相信，玉瑤就直接過來了。

她找的應該是個男人。

長得應該好看些。

畢竟是以后要日日相處的人。

“聽說了么，小魔君抓到了那個人。”

“真的假的啊，聽說仙界也在找他，本來就不受魔尊待見，估計這回死定了。”

玉瑤聽著不遠處聚首的群魔竊竊私語，心底生出幾分好奇。

她本來就是漫無目的在魔域內搜尋，索性跟上了據說要去看守話題中心人物的魔族衛兵。

玉瑤跟著那個魔族衛兵進了不遠處一座大山上的山洞，洞里彎彎繞繞有許多通路，玉瑤擔心跟丟，沒敢拉開太遠距離。

也該說這個魔族衛兵警惕性太差，她都跟到了水牢，仍舊毫無所覺。

“喂，吃飯了。”衛兵用一根棍棒的武器敲了敲寒鐵制成的囚牢。

這就是他們剛才說的，仙界和魔界都在找的人。

玉瑤好奇地望過去。

籠子中間縮著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蒼白少年。

之所以覺得是少年，實在是因為他骨架瘦小，蒼白......是因為能看見他破爛衣衫下裸露出一塊塊皮膚，膚質好得不像個男人。

實際上到目前為止，玉瑤還沒看見對方的長相，她只能看見他一頭披散著的如同瀑布般的黑順長發。

聽見鐵棒敲擊欄桿的聲音，那團身影瑟縮了一下，扯動了連在他身上的鏈條。

真可憐，手腳都被足足手腕粗的鐵鏈鎖住了，看樣子，脖子上應該也被鎖住了。

這人是犯了什么錯，居然會被這樣對待。

對方身上沒有半分魔氣，是個人類。

玉瑤的靈氣在楚莫寒周圍探了一圈。

對于那個魔族衛兵一直敲擊的響聲始終無動于衷的人影僵了片刻，突然抬起了頭。

那是怎樣一張臉！

一道長長的刀疤像是將他的臉切成了兩半，陰森而詭異地豎在他皮肉正中，皮肉外翻，甚至露出了骨頭！

傷口未經治療，早已經潰爛化膿。

他身上沒有別的傷，單就臉上的傷就會讓人看去遍體生寒。

可即使受了這樣嚴重的傷，他的眼睛還是亮亮的。

看他朝向的方向，似乎是，自己所在的方向？

玉瑤確認了一下，自己施展的隱形術沒有失效，對這個男人的好奇更重了一些。

再想想自己這一路過來，除了這個跟缺心眼一樣給男人送飯的魔族小兵，也沒遇見別的什么人。

她有些摸不準魔族的態度。

這人很弱，為什么用這么粗的鐵鏈鎖著。

這人很強，為什么防備如此疏漏。

“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別指望會有人來救你，小魔君可沒打算把你交給魔尊處置。”那魔族衛兵嗤笑一聲，將已經長了霉點的饅頭朝著男人潰爛的那張臉上砸過去。

“愛吃不吃，你這張臉可真讓人倒胃口。”

魔族衛兵罵罵咧咧的離開，囚牢所在的洞穴里重新恢復了安靜。

玉瑤看著男人慢騰騰地在整理衣物，掛在他四肢上的鏈條似乎很沉，他的動作很慢，但他仍舊將剛才那個小兵扔在他身上的爛菜葉和饅頭堆到囚籠角落去，保持自己周圍的相對清潔。

“都這樣了，還有心思講究。”玉瑤輕笑一聲，現出了身形。

她不知道自己的情劫是誰，但這個被關在囚籠里的男人，對她而言有種莫名的吸引力。

“看你細皮嫩肉的，想必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玉瑤視線從對方身上掃過，將對方上上下下看了個清楚。

“你是犯了什么事兒，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楚莫寒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他嗓子被毒啞了。

......

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好容易從巨蛇一層層蛇蛻之后，他終于恢復了人身，可他身上還是半點兒修為都沒有！

更要命的是，不死神樹直接將他扔到了小魔君的領地。

或者換個說法，不死神樹直接把他扔到了他名義上的哥的地盤上。

楚莫寒的身份在整個魔王宮都是不被承認的，他一直不知道魔尊到底是為什么要執意將他接回來。

而楚凌天不但不承認楚莫寒的存在，更將他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這次落到他手上，可算是叫他逮找機會了，想想這些天的經歷，直到這會兒看見玉瑤，楚莫寒都想贊自己一聲意志強大。

楚凌天絕對是老天派來折磨他的。

他明明發過誓，等擺脫那棵老樹一定要當個話癆的，楚凌天那個神經病卻在見到他的第一時間就毒啞了他。

寒鐵制成的囚籠被更冷厲的寒氣生生凍裂，變成了一地黑白交加的粉塵。

玉瑤一步步走進來，剛剛好將昏倒的人接在了懷里。

奇怪。

她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么。

為什么這個人會暈倒在她的懷里。

明明，之前一直在強撐著沒昏過去。

他為什么會相信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