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孕了？”桑柔幽幽的說。

米易忍不下去了，說：“你給我把那個混蛋叫出來。”言辰看了米易一眼，他沒有再開口，板著臉盯著桑柔。

安靜很久，桑柔抬起頭，笑得一臉溫柔：“我要把他生下來。”言辰似乎料到她會這么說：“桑柔，他沒有父親。他將是私生子。”

“宋晨宇是他父親。”

“他不會離婚的，桑柔。”米易無奈的說。

桑柔咬了一下嘴唇，說：“我要生下他，這是我的孩子。”沉默半晌，她小聲說：“我想不出理由拿掉他，這太荒唐了。可是....生下他也很荒唐。”

米易轉過身，看著桑柔，說：“我們陪你去檢查，如果確定懷孕了，再商量，好不好？”言辰點點頭。

“那好，米易當干爹，言辰是干媽。”桑柔的笑能嗅得到蜜的甜味。米易看著她，嘆了口氣。

當真是懷孕了，桑柔原本有的一些惶恐突然安定下來。她說：“言辰，我有孩子了。”她是真的高興，她的身體里，孕育著她和宋晨宇的孩子。米易本來氣極，看到桑柔滿足的笑，全然沒了脾氣，但一想到宋晨宇，他還是非常生氣。

“打算告訴他嗎?”言辰問。

桑柔搖了搖頭，把突然流下來的眼淚擦掉。她說：“我決定努力做瓊瑤劇的女主角。”她笑的那樣舒心，言辰有太多不安。

米易說：“別穿高跟鞋了。”桑柔聽了，說：“寶寶，你看。還是干爹好哦。”

米易又心疼又生氣，說：“你過來和我們一起住。”

“不去。”

“這樣有個照應啊。”

“我不喜歡破壞二人世界。”

言辰插話道：“他們不住一個房間。”

桑柔聽了，大笑起來。米易惱了，說：“我本來就比你們純潔。”言辰也笑出聲，米易繃著臉不出聲。等她們笑完才說：“收拾一下搬過來，你和海樂一起睡。”桑柔點頭，卻還是狡黠的笑。

林尚遠賣了之前的住處，買了新的房子。他說，言辰你過來住吧。你的公寓，你還是可以留著。

言辰聽了這話，是愣了。是為了讓她安心，還是怕他的要求冒犯了她。留著公寓，搬去和他住。不管怎么說，他都是從她的立場著想。言辰說好，望著這個男人臉上的笑，忽然很滿足。

兩個人找時間選了地板和窗簾。桑柔送了餐具給他們，華依一送了一雙沙發，米易搬來自己做的CD架。搬家的時候，桑柔坐在凳子上指揮，儼然一副管家婆的樣子。看著布置好的新家，倒也不是那么陌生。林尚遠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去適應兩個人的生活。他給的小心翼翼，給的隱蔽。但言辰清楚的感知了。相處了一段日子，言辰覺得，并沒有那么可怕，這樣，其實也不錯。然而，似乎差一分在哪里。也許，是有些沒有提及的事物，或者是那些還在隱瞞的情緒。

風不再有冷冽的氣息，陽光把路面曬得明亮。華依一經過定成路。那個大大的廣告牌換成了蘭蔻最新的香水廣告。女子妖嬈的裙擺襯著艷麗的波斯菊，很是好看。華依一走過，心里對自己說：“林亞威，你好嗎？在那個位置，是不是很辛苦。但你是林亞威，你可以做到的吧。你要很好，如果不幸福，至少要快樂。我也會過得很好。你明白嗎？”

蘇少庭那天買了很多水果，他說，不知道她喜歡吃什么，所以都買了一點。她接過來，在水管下認真的清洗，然后細細的切好，端出來，兩個人一起吃。吃完盤子里的水果，蘇少庭問：“那剩下的怎么辦？”華依一說：“榨成果汁。”

“那我下次來喝。”

“嗯。”

和蘇少庭待在一起，兩個人話都不太多。可是流淌在彼此間的空氣非常舒適。蘇少庭選擇慢慢進入華依一的生活，他沒有什么浪漫的舉動，也不說要在一起，只是不突兀的出現，然后留下印記。

華依一和言辰用過午飯，言辰說想買一些手工做的相框。華依一陪她去小巷的老店，選好了出來。言辰說：“這家店的老板是米易爺爺的戰友，一年前過世了。”

“剛才那個年輕人是他孫子嗎？”

言辰笑了笑：“不知道啊，也許吧。”

“這家店這么偏，又在小巷里。來的都是老客人吧。”說著，往四周看了看。就在這一瞬間，言辰的“是”剛說出口，華依一猛的拉過她躲到一邊，巷子太窄，兩個人狼狽的撞到墻上。身邊啪的一聲，重重摔下一個花盆。碎了一地，厚實的土散開，并沒有看見植物。樓上聽見驚叫聲，一個女人用方言說：“佛祖保佑，沒有傷到人，佛祖保佑啊。”又問她們有沒有事，言辰搖搖頭，說沒事沒事。華依一望著滿地的泥土，著實嚇到了。突然聽見言辰說：“呀，指環斷了。”華依一看著言辰撿起地上的碎片。

通透的綠在手掌里沉寂。華依一說：“應該是剛才撞到墻了。”言辰抬起頭笑笑：“不要緊，破財消災吧。”

華依一點點頭，看言辰小心的把碎成兩半的指環放進包里。兩個人在路邊坐了一陣，米易打電話說：“言辰，你過來吃晚飯吧。”

言辰說好，問華依一要不要過去。她搖了搖頭。

米易說：“桑柔這個死女人說要吃水果，帶一些來。”言辰聽到那邊桑柔說：“什么死女人，米易，你給我當心點。”言辰說好，然后掛了電話。

華依一問：“她決定把孩子生下來？”

“是啊。”言辰伸了伸懶腰，“她平靜的狠，全心全意準備當未婚媽媽。”

華依一低下頭：“她很愛孩子的爸爸。”

言辰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說：“米易恨不得殺了宋晨宇。”她轉頭看著華依一，問：“你跟蘇少庭怎么樣了?”

華依一轉向一邊，說：“沒有怎么樣。”

言辰看到她的神情，笑道：“華依一，那可是蘇二公子，你抓牢了。”

華依一起身：“再說吧。言辰，我回去了。”

“好。”言辰說：“我再坐會兒。”

華依一離開后，言辰坐在路邊，抽了兩支煙。看著清潔人員清理馬路對面的垃圾桶，車來車往的路一片安寧。年輕的男生拿著招聘傳單認真的看。她拿出包里摔壞的指環，冰冰涼涼的碎片。感覺有些乏了，她站起身，打車去米易家。

在路上的水果店買了芒果和梨。在樓下抽了一支煙。走到樓梯口，聽見上面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快步往上走了幾步，聽見米易的聲音：“桑柔，桑柔，你別怕，桑柔。”言辰怔住，喊道：“米易，米易，怎么回事？”她往上快步走，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樓梯間回蕩。米易抱著桑柔站在樓梯那端。

“言辰，言辰她流血了。”

“去醫院，快。”言辰的手有點哆嗦。她看到桑柔慘白的臉埋在米易胸前，額上全是汗。言辰沖出去攔車，送到急診室。言辰發覺自己大口的喘氣，是怎么了。她背過身看著米易，他哭了。他右邊袖子全是血，他說：“言辰，言辰我感覺很不好。”言辰過去抱著他，他歪在她肩膀里哭了。他說：“言辰，桑柔肯定會出事的，我今天削水果，切了兩次手。”

言辰聽見自己的心跳混著米易的心跳亂成一團，咚咚的響徹周圍。斷掉的指環，摔下來沒有植物的花盆。她感覺到自己發抖。

醫生出來，喊家屬。言辰放開米易走過去，醫生說：“宮外孕。怎么之前沒有檢查。病人現在大出血，你們誰是A型？”

A型？A型。言辰說：“米易是A型。米易，米易。”言辰看著米易跟護士離開，忽然一陣暈眩，要冷靜，她告訴自己要冷靜。扶著墻走到椅子上坐下來。她看到自己的腿不斷顫抖，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她在心里默念。

急診室推了桑柔出來，“血止不住，送手術室。快。”

她揪著的一顆心像利器又剜了一下，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她跟在后面，還沒有進手術室，聽見有清脆的響聲。在那一片混亂里，格外清晰在耳邊。門砰地一聲關住，言辰撿起地上的項鏈。是桑柔的十八歲禮物，宋晨宇送的紫水晶。她記起那日桑柔喝醉的臉，解下項鏈舉高在言辰面前：“他說了會娶我的。他說宋晨宇會娶小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