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柳兒在門外喊道。
“進。”此時的杜衡頗有些有氣無力。
“小姐,平安將您要的東西買回來了。”
“好。”說著,杜衡就起身起了堂屋。
平安見杜衡出來之后,馬上上前把買回來的東西放到桌子上,而后把剩下的錢放到一旁。
杜衡見桌子上的碎銀子,挑了挑眉,看向平安。
“平安哥哥,這些錢我不要了。”
一聲“平安哥哥”,叫傻了在場的兩個人。
“怎么?”杜衡心中好笑,其實讓杜衡叫一個半大的孩子平安哥哥,她也很是難為情。但是杜衡不得不認清現實,如今她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即使要有所改變,一夕之間太過老成,誰看了都會心生異然。事出反常必有妖,況且杜衡原先的做派也并不符合一個十歲的孩子。為了自保,她還是要做做樣子的,雖說她并不知道她這樣的算不算得上是精怪。
“小姐叫奴才平安就好。”
杜衡聽了之后,點點頭,表示接受。
“那你把銀子拿回去吧。”
“小姐,這是剩下的銀子。”話外之音就是,這是小姐您的錢。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杜衡盡管不受寵,但是一個月也有五兩的月錢,再加上杜守敬每次給自己的,她的收入雖說不是太可觀,但是也算過得去。況且,她還有事要用著平安。
“奴才不敢當。”平安倔強地拒絕。
杜衡不勉強,轉頭看向買回來的東西。三包摞在一起的祥記點心、一套文房四寶,另外還有一個紙鳶。
“春天了啊?”杜衡看著紙鳶,自言自語道。
平安和柳兒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麻煩你了,平安,你買的東西很貼心。”可不是貼心嘛,二嬸嬸家每個人都兼顧到了。
“這是奴才應該做的。”
“快中午了,你們吃飯去吧。”她好好好想想,要怎么去負荊請罪。
“奴婢這就去擺飯。”
“不是我吃,我是讓你們去吃。”
“小姐?”中午不同于早上,他們這些下人是需要服侍完主子才能吃飯的。
杜衡讀懂了柳兒話里的疑惑,嘆了一口氣說:“那就擺飯吧。”
“是,小姐。”說著,柳兒就和平安退了出去。
杜衡看著柳兒和平安走出院子,起身抬腳,走出房門環顧自己的棲身之所。
話說,她原來是和林招娣一起住的,但是五歲之后,她那主母就把兩人分開了。僅僅給杜衡配了一個柳兒就,外加這個院子。
這個院子,怎么說呢,唯一可取之處就是院子里的這棵大棗樹了。其它嘛?一進院門,就是光禿禿的院子,左右兩邊是廂房,沒走幾步,就是她的屋子。一個三間房的屋子,進門是堂屋,左邊是她的臥房,右邊是什么杜衡也不好說,就當做是儲物間。其實說是儲物間,都是抬舉了杜衡,她能有什么東西呢?無非就是原先的一些家具、雜物罷了,然后正屋兩側是耳房。
這個院子有些年頭了,當初來的時候,杜衡看著破敗的院子,布滿蜘蛛網的屋子,內心直接崩掉了,哭哭鬧鬧了好一陣子,可是她那便宜爹是個懼內的,只敢在能力所及的地方給杜衡一些小恩小惠。差人來打掃了一通,修修補補了一番,也是成了杜衡的棲身之所。當然,能住的地方其實也就只是正屋,廂房什么的,呵呵,敗絮其中罷了。
其實,杜衡對這個小院子還是很滿意的,怎么說呢?那就是這個小院子非常偏僻,便于杜衡開展活動。另外就是,這個院子離二嬸嬸的院子極近,也就幾分鐘的路程,方便杜衡去聯絡感情。最重要的一點是,二嬸嬸的院子,連著后街,對此,杜衡更是滿意得不得了。
二嬸嬸的院子其實之前跟杜衡的差不多,無非就是大了些,房子多了些,是一個一進一出的三合院。地方偏、房子破。后來杜守敬為了二嬸嬸一家,對這個小院子進行了擴建,成了一個二進二出的小院子。在和后街相鄰的地方,開了一扇門,方便二嬸嬸一家出入。如此,這也就成了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子,避免讓二嬸嬸一家感到局促。
對此,杜衡才總算是覺得自己這便宜爹做了件像男人的事情。
“小姐?”柳兒看著杜衡站在院子里望著天空發呆,忍不住叫了一句。她發現醒來后的小姐不僅脾氣變得古怪了,而且越來越愛發呆了,她都數不清楚,她家小姐這幾天發了多少次呆了。
杜衡聽到柳兒在叫她,又一陣恍然,待反應過來之后,看著不遠處的柳兒,展顏笑了起來。
柳兒看著這樣的杜衡,又是一愣,直覺小姐是真的不一樣了。
吃過飯之后,杜衡起身到院子里消食,百無聊賴的低頭在這一方天地中轉著。
“小姐,春初還是有些冷的,您加件衣服?”
杜衡看著柳兒手里的那件大紅色的衣服,有些無奈,但還是認命穿上了。
“小姐,奴婢去別您搬個凳子,您坐一下?”光在這里光禿禿地站著,到底是有些別扭。
杜衡聞言,看向堂屋的凳子,小小的圓凳。她突然就想起來了一個詞,叫當眾孤獨。
“算了。”
“小姐,那要不然奴婢去給您找個搖椅,您躺一會兒?”看著跟自己一般大的杜衡,茫然地看著周遭,她有些心疼杜衡。
果然,杜衡一聽有搖椅,眼睛一亮,問道:“真的有嗎?在哪里?”
柳兒見自家小姐終于露出點兒小女兒的嬌態,心里也是很高興。
“在正房,奴婢這就去拖。”這里雖然偏了些,也破了些,但是勝在東西雜亂,雖說不是什么多好的東西。
“我跟你一起!”杜衡終于有了感興趣的事情可以做。
“小姐您等著就行,這里東西雜亂,又布滿灰塵,您小心傷著。”
“放心吧,我沒事兒,走,一起!”
于是杜衡和柳兒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從一堆破桌椅中將那把搖椅拖了出來。
柳兒看著被她們拖出來的搖椅,有些沮喪。雖說這把搖椅沒缺胳膊少腿的,但是木頭的接口處卻松松散散,零件搖搖欲墜,這樣的搖椅肯定不能用。
但是杜衡卻不這么認為,她興致勃勃地吩咐柳兒找來一些廢紙,準備對這把搖椅修理一番。
因為古代沒有釘子,家具什么的都是榫卯結構,也就是一種運用木頭凹凸結合的連接方式。現在的問題是接口松動了,但只要把縫隙處塞住就基本沒有問題了。
杜衡用了將近一下午的時間,才和柳兒把這把搖椅弄得像樣一些。杜衡現在才十歲,盡管這把搖椅不是很堅固,但是杜衡坐上去,應該是沒有問題。
柳兒試了一下搖椅,發現搖椅堅固多了,瞬間對杜衡崇拜起來。
“小姐,您真厲害!”
“好了,去幫我拿個毯子鋪上。”
“是,小姐。”
柳兒幫杜衡拿了兩個毯子,一個鋪在低下,一下蓋在身上。
杜衡見了,覺得很暖心。
“好了,你去休息一下吧,不用管我了。”杜衡已經在搖椅上優哉游哉地晃了起來。
“小姐,這初春天氣還是很涼的,您剛剛又出了一身汗,再加上太陽快要落山了,您還是回屋吧。”
“回屋啊?”杜衡搖著搖椅,看著灰藍的天空,隱隱覺得柳兒有成為話癆的潛質。
柳兒見小姐又發起呆來,心里有些擔心。
“小姐......”柳兒張口欲言。
“柳兒,你陪我去個地方吧。”杜衡猛地坐起身子,說道。
“去,去哪兒?”柳兒有些擔心,難不成小姐又要出去闖禍?小姐還是那個小姐?
杜衡看著有些驚恐的柳兒,心下好笑。
“去二嬸嬸那里,得去負荊請罪啊!”杜衡無力地說著,起身回了屋子。
柳兒聽著杜衡空洞的聲音,有些擔心。于是趕緊跟上,這樣的小姐,讓她心里沒譜兒。
杜衡知道自己衣櫥里都是什么衣服,于是也沒有換衣服,只是讓柳兒幫著挽了個髻。
“小姐,您想帶什么?”柳兒看著鏡子里的杜衡,只覺得還是小姐扎辮子的時候好看。杜衡的相貌并沒有多么出眾,但是從小巧的五官中不難看出,張開的杜衡也定然是個清秀佳人。但是,小姐卻偏偏喜歡濃脂艷抹,好在現下看著好多了。
聞言,杜衡看著首飾盒里的珠花,又陷入了沉思。杜衡是有兩個妹妹的,一個是正室所出,名叫杜嫣然,一個是孫姨娘所出,名叫杜依然。杜嫣然身份高貴,是真真正正的嫡女;杜依然母親柳姨娘受寵,也算是過得順風順水。再加上柳姨娘原是劉清蘭的陪嫁丫鬟,依附于當家主母,所以杜依然母女過得也算是好的。所以,她們從來都是不缺首飾,金的、銀的、玉的、翡翠的,她們都不缺。不像她,翻來覆去,都是這幾件。
其實,她們之間的差距,又那是生活水平上的呢?但聽聽名字,杜嫣然、杜依然,然后是她杜衡。她到底是游離于這個家族的孩子們的。杜衡,乍聽起來是一個男生的名字,完全不是什么大家閨秀。而事實也正是如此。當年杜守敬求學在外,沒有趕上杜衡的出聲,因此杜衡這個名字,還是她二叔杜守禮給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