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歡坐在車廂里，窗外的霓虹燈在不斷倒退，又不斷爍然，看了看車表上的時間無聲地跳爍在午夜十二點，夜了，靜了，卻想著還是忙一點好！忙著的時候至少不用像現在一樣面對回家，要如何去繼續“冷戰”？是的，他們冷戰已經一個星期了。這一次冰釋的過程似乎真的有點長，她知道他在等她讓步，她也習慣在小事上讓步！就是因為每一次的習慣，到后來總會倦怠。也許是她現在真的太疲倦了。

不知過了多久，陸清歡迷迷糊糊中做了個夢，仿佛是在不小心中闖入了迷宮，越努力地想走出去，陷得就越深，夜拉得很深很沉，好像隨時都要拉開一場暴風雨，可她卻被困在那里，走不出也回不去，突然一道白光乍現，有人徐徐地打開一道門，陽光慢慢地將夜點亮，終于，一切都光明了，很努力地想看清打開門的那個人，那影子是重疊的，是影動的浮光，是觸摸不到的掠影。一步步朝向陽光的方向走去，剛跨過那道門，耳邊響徹的是自己的驚呼聲，原來陽光的地方，那道門外面，竟是萬丈深淵！

“啊！”沒有意識的驚呼出聲，卻發現自己正靠在一個人的肩膀上，條子襯衫上明顯地被濡濕了一片，在車光燈下，隱隱地看到貼附的肌膚。

陸清歡尷尬地理了理有些綾亂的頭發，又抹了抹還溢在唇邊的口水，用手肘去擦拭他的襯衫，結巴道：“對，對不起！”

可這樣的動作在這樣的夜，這樣溫暖的車廂里，遠比沒有意識睡著時更加暖昧，他故作漫不經心地擺手示意，卻聽到自己不規則的心跳聲，都怪這夜太過躁動，顧書宸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陸清歡看了看窗外面，車子什么時候到的家自己竟然渾然不知，理了理皺褶的衣服，下車前，她回頭飛快地說了聲“謝謝。”

關上車門，走得太匆忙，險些絆倒。穩定腳步繼續向前走，不平靜的高跟鞋聲音卻分明出賣她。

“清歡。”顧書宸在身后叫住。

陸清歡停下回頭看著他拿著她的手機走過來，步履穩健，他剛才叫她什么？清歡？是她聽錯了？他從來都是叫她陸經理的。

“你的手機？”他把手機遞給她。他站在她面前高過她大半個頭，即使她穿著不低的高跟鞋。

她伸手去接，指尖觸到他的手指，微涼，只是輕輕一點，卻條件反射般彈開，“謝謝”她口齒清晰地說。

他掌心里的手機落空，卻還攤著手，可能意識到，慢慢收回手，插進口袋，“做個好夢！”　他的嘴角形成一道好看的弧線。

她轉身走了幾步，復又停下，回過頭看他還站在原地，“我還是習慣聽你叫我陸經理。”隔著幾步之遙的距離，她這樣對他說完才果斷地轉身離開。

陸清歡開門時聽到房間里的響動聲，依常換了鞋，放下包，朝里屋看了看，陳哲宇已經睡在那張雙人床上，那么今天他是來向她投降的嗎？不管是或不是，現在她沒有力氣去應付？故意不作理會，拿了換洗衣服去洗澡，正待她伸手去開浴室的門，背后伸過來一雙強有力的手狠狠地敲落在門板上，這道門長年失修，原本就搖搖晃動，這下是徹底塌下來了，幸虧陸清歡射得快，不然還差點被門壓到。

“那個人是誰？”轉身迎上的是陳哲宇的怒目。

“你說哪個人？”相比陸清歡倒顯得冷靜些。

“別跟我打馬虎眼，剛才送你回來的是不是那個姓顧的？”

他們房間的窗口正好可以看到小區的整片，陸清歡看到窗簾拉開的一角還在飄動。

“你不是知道嗎？”她抱著換洗衣物，依然平靜。

“你們是什么關系，為什么那么親密？”

陸清歡迎著他的怒目，平靜地說道：“普通上級與下級關系，親密？這就是你站在窗口所看到的？可這并不是事實。”顯然，陸清歡輕描淡寫的解釋并沒有打消陳哲宇的懷疑和憤怒，可此時的陸清歡真的疲于應戰，就算她是個戰士也需要喘息的機會，“哲宇，我們休戰吧，我真的很累！”誰不想在深夜加班回來有個安靜的睡眠。

“累？誰叫你那么累？我一直叫你辭掉那份工作，你倒好，越來越過份，拿這點工資，還要為它拼命？你這到底是為了什么還是因為誰？”

矛盾又繞回來，她只覺得頭痛不已。不知哪來的力氣，推開擋在面前的陳哲宇，徑直跑向另一個房間，“啪”巨大的關門聲將門鎖也帶上，這個老房子只有這道門鎖是完好無缺的。

陳哲宇并不放棄地在外面敲打著門板，陸清歡索性倒在床上，將床被拉高，蒙上耳朵，享受被窩下的片刻寧靜，吵架或者理論都需要充沛的精力，而這正是她現在極需缺少的。

可是明明很累，很想睡，倒在床上卻沒了睡意，一天的綾亂是不是都會在這樣的夜深人靜時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