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促,轉(zhuǎn)瞬5年。
洛府。
槐樹已綠,槐花再香。
“繽紛,你別跑,你回來……你衣服還沒穿完呢……哎喲,我的小祖宗……”
洛老爺滿院子抓那個粉嫩嫩的小姑娘,卻終是被她繞的上竄下跳,就是抓她不得。
洛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只是在一旁捂著嘴吃吃地笑,卻沒一人敢上前幫忙,誰都知道,自打這孩子出生,洛老爺就不讓任何人貼近她的邊兒,吃飯、睡覺,全是洛老爺親自照料,老媽子、丫鬟都成了擺設(shè),也就放院子、屋子里站著端茶送水罷了。
昨日剛剛過了洛繽紛5歲的生辰,洛老爺為了給她慶生,好一通安排各種慶典,極盡奢華。
他似乎已經(jīng)忘了當年的警示,抑或,他根本就假裝不記得,只想把洛繽紛好好地留在身邊,能多一天是一天,多一秒是一秒。
此刻,他手里拿著裁縫剛剛裁好的新衣,想給繽紛換上,誰知這個小淘氣包根本不聽他的使喚,穿到一半就跑了出來,非說聽到了樹葉在唱歌,穿了個粉紅色蓮藕圖像的小肚兜,下身依然是粉紅色緞子褲,腳上兩只虎頭鞋,腕上是洛老爺特別囑人定制的掛了小鈴鐺的銀手鐲,整個一團粉嫩粉嫩的瓷臉娃娃,上下竄動,惹人眼球。
洛老爺費力總算把她抓到,抱在懷里,卻舍不得生氣,嗔怪地一刮她的鼻子,“小丫頭,還跑!”
繽紛咯咯地笑著,也學(xué)洛老爺,刮了下他的鼻子,脆生生地叫了聲“阿爹!”
洛老爺心里這叫一個美,恨不能把這個寶貝使勁揉到生命里。
突然,一團烏云黑壓壓地撲來,一道凌厲白光唰地從洛老爺眼前晃過。幾乎是瞬間,洛老爺懷里的粉嫩娃娃就消失不見了。而再一看,洛老爺抱繽紛的雙手竟齊齊地斷掉,鮮血汩汩而出。
洛老爺訝異至極,睜大眼睛,幾乎連痛都來不及痛,當反應(yīng)過來時,滿院子的人竟如狂風(fēng)掃落葉般統(tǒng)統(tǒng)被黑云過后的一片凌厲白光所傷,更來不及驚呼,竟都已悉數(shù)慘死。
一時間,尸體橫了一地,突如其來的血,染紅整個槐園。
槐花隨狂風(fēng)而落,沾染鮮血,紅了一地。
“啊——”洛老爺猛然疼醒,爆發(fā)出撕心裂肺地慘叫。
空中,又一道凌厲的白光劃過,洛老爺再來不及反應(yīng),被劍氣所傷,一頭栽倒在地,雙目遠瞪,只囁嚅出倆字:“禍,至……”
黑云毫不遲疑,裹挾著粉嫩娃娃快速轉(zhuǎn)移。
烏云蔽日,邪風(fēng)狂馳。
而就在此時,剛經(jīng)歷過月圓之夜毒蠱煎熬的卓牧云匆匆趕來,他一襲仙衣,拂笛而至,立于半空,“妖孽,哪里走!”
話音未落,卓牧云手中玉笛已幻化利器,直逼黑云。
黑云里,顏傾城麾下炬木已現(xiàn)身,懷里正抱著一身粉嫩的洛繽紛。
洛繽紛拳打腳踢,使勁折騰著炬木已,“你放開我!你這個壞蛋,你放開我!”
卓牧云不由仙目微蹙,再顧不及自己中毒之身,全力擊去。
炬木已豈是卓牧云的對手,只幾個回合便已不支。
炬木已深知戀戰(zhàn)無用,冷笑道:“卓牧云,你毀我神君千年道行,今天,就算我死,也要毀了她!”言罷,將洛繽紛猛然扔向卓牧云,隨即一掌擊出,正中洛繽紛心肺,可憐小小的女娃亮目一睜,哇地一大口鮮血噴薄而出,心神俱碎。
卓牧云猛然一掌擊中炬木已,再顧不上窮追猛打,一個急切收勢,將洛繽紛抱在懷里,徐徐下落。
洛繽紛睜著大大的眼睛,用盡最后一口氣力看向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他的臉,卻再也不支,手吧嗒一下垂了下去。
“繽紛?!”卓牧云心口一緊,急忙落地。
卓牧云盤膝入定,他絕對不可以讓這個孩子就這樣死去。
盡畢生修為,他也要救她。
卓牧云調(diào)息運氣,將真氣緩緩注入洛繽紛體內(nèi),但奈何他體內(nèi)的修為豈是這5歲孩童所能承受,只見她渾身氣脈亂串,竟沖破肌膚,身體如篩子般血點四射。卓牧云急忙收功,點其穴,封印肌膚,小繽紛力不能支,撲通一下癱軟在地,竟連最后一絲游氣也要散去。
情急之下,卓牧云再無良策,唯有孤注一擲。
他將心神打開,緩緩釋放出自己的“仙靈魄”,瞬間,四周散發(fā)出璀璨的光芒,將洛繽紛團團包裹住,一股強大的氣流毫不遲疑地注入她的體內(nèi)。
而就在他的“靈魄”馬上就要注入洛繽紛的心神中時,桑柔趕到了。
她最恨卓牧云每次有任何行動都只是一個人前往,從不帶她,幸好她今日動了心念卜算,才算出卓牧云的行蹤??哨s來時,竟看到這樣一幕。
“你瘋了?!”桑柔怒喝,“快收回去!”
她深知道,“靈魄”對于一個修為人的意義,沒了靈魄,就等于沒了修為,至此,卓牧云的幾百年功力將毀于一旦。
桑柔想要阻止卻是不敢,在這個過程中,除非施力者自己收回,否則一切外力阻撓,只會令當事人走火入魔。
卓牧云心意已定,全神把自己的靈魄注入過去。
桑柔的眼淚撲簌而落。
隨著靈魄的注入,洛繽紛慘白的小臉紅潤起來,卓牧云收了勢,卻再也提不起一口氣。
毒已攻心,靈魄也已離體,自己的修為徹底耗盡,卓牧云強撐住身體不倒下,但卻已氣若游絲。
“牧云,你氣死我了!”桑柔哭著說出這句話,卻再不敢耽擱,急忙入定,將真氣緩緩注入卓牧云體內(nèi)。
“桑柔……”
“別說話!我將靈魄給你,你若動一下,便走火入魔,你我今天必死在這里!”
“桑柔,不可!”卓牧云試圖拒絕,卻完全無力。
桑柔拂袖布結(jié),施一層氣罩,保護住二人。
然后,緩緩打開自己的心神,釋放出靈魄,“世上可沒有桑柔,但不能沒有新帝!牧云,這是我必須為你做的!”
卓牧云修為盡失,無力反抗,只能聽任之。
地上的孩子綿軟著身體,剛剛汲取了卓牧云的靈魄,神色安然,似乎睡著了,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
偏在此刻,一團紫氣突然而至,拂袖將洛繽紛擄去,卓牧云猛然睜眼,只見,換了身紫色長袍的顏傾城赫然出現(xiàn)在半空中,他面前的浮云上,躺著那個酣然入睡的孩子。
“好個漂亮的娃娃,別說,還真有幾分像你!不愧是你卓牧云親自引來的孩子,如此說起來,你也算她的父親了……”顏傾城笑著,“不過,你說,如果你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在面前,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卓牧云冷眼犀利地看他。
“喲,生氣了?。∧愕难凵窨烧嫫?!可惜啊,我不是女人,不然,我一定也會愛上你,為你付出一切!——哎,你別動啊,你沒聽她說么,你們會走火入魔的,我可不想你死,我要看著你,一點一點走向毀滅,這多么有趣!”顏傾城慢慢地向上空升去,那托著孩子的浮云也慢慢地升騰起來。
“我來呢,只想和你打個賭。你說,玄陰掉到了火鳳谷會怎樣?”
顏傾城不動聲色地看著卓牧云。
卓牧云和桑柔的心神俱已打開,靈魄馬上入位。
“你賭她什么?活?還是死?——我賭她,死!”
話音未落,顏傾城的手一揮,浮云驟散,洛繽紛小小的軀體唰地一下向著洛氏山的火鳳谷直直地摔了下去。
“不要……”卓牧云脫口喊道,一口血噴了出去。
而恰在此時,靈魄入位。
桑柔急忙收功。
二人眼睜睜地看著洛繽紛掉入了火鳳谷巨大的山體縫隙里。那里常年高溫,如烈火般灼熱,別說是常人,就算是仙人落下也會被燒灼到灰飛煙滅。
“哈哈哈,卓牧云,你的玄陰沒了,就算至陽出了又能怎樣?!500年終,你難逃宿命!我等著給你收尸了!”顏傾城擷紫云而去,只留下一片暗紅色的詭霾。
“牧云……”桑柔眼前一黑,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