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花開滿園靜女來
- 仙履煙塵
- 倚夢春秋
- 2215字
- 2020-10-30 10:12:39
夫子的住所并不在鎮(zhèn)子上,而是在距離小鎮(zhèn)不遠處的一個村子的村頭。從夫子家出來循著路一直往東南方向走,要不了多久便能到鎮(zhèn)上。
時惟二月,又是早晨。盡管天上斜斜掛著一輪明媚的太陽,然而它羞紅的臉蛋矜持地收斂了幾分熱情。又有春風時時吹拂,把凜冬的余韻稍稍挽留,送進行人的袖里襟間。
兩人默不作聲地走了一段,王晉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慢慢放緩了腳步。只見他偏著頭一邊漫步,一邊在思索著什么。等到快要來到鎮(zhèn)子口,他無意間往旁邊一瞥,眼睛一亮,快步跑到旁邊的田野,從中輕手輕腳地采下來半株紫堇,又把枝葉修理一番,回頭問張啟:“你說碧姑娘會喜歡不?”
張啟看了,心想自己又不是那崔姑娘,怎么可能知道她喜歡還是不喜歡。因此期期艾艾地回答說:“應(yīng)……應(yīng)該……會喜歡吧!”
“一定會喜歡”,王晉點了點頭,又仔細審視手中的鮮花,說:“淡紫而不失艷麗,含苞更添些風情。鮮花贈佳人,恰好配得上崔姑娘。”
“少爺,那要是崔姑娘不喜歡呢?”張啟思索了一下,反問了一句。
王晉臉上頓時黑了下來,沉聲問張啟:“你能不能不要跟烏鴉學嘴?”他轉(zhuǎn)念又想到這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再想個法子更為穩(wěn)妥,然后兀自想辦法去了。
兩人入了鎮(zhèn)子,往另一頭走去,幽姨家就在鎮(zhèn)子另一頭。因為時間還早,街上很是清凈。不過很多店鋪已經(jīng)早早開業(yè),更有勤快的商人一大早在店面門外擺好了攤子,等待路人挑選。
他們穿鎮(zhèn)而過,眼看就要到幽姨家了。這時王晉突然站住,神秘兮兮地回頭對張啟說:“文遠,你去給少爺我買把扇子過來。我在這等你。”
張啟心想這天這么涼,買扇子做什么,要買也該到三月末吧,不過少爺讓買總有他的道理。他跑回去,在幾家攤子上看了看,發(fā)現(xiàn)沒有扇子。
于是他隨意找了一家,問店主說:“店家,有扇子么?”
店家一愣神,說:“有,一文錢一把,客人稍等下。”他一邊回答一邊跑回屋里從柜子的最底下找出一把收藏的折扇,遞給張啟,問道:“少年,這大初春的你要扇子做什么?”然后他推銷說:“還不如買幾塊木炭回去,更實在些。一文錢三斤,絕對便宜。”
張啟心想這不是我要,他也不和店主說,付了錢,拿著扇子跑了回來。
王晉接過扇子,又用左手磕了磕,點點頭,很是滿意,叫一聲“走”,兩人繼續(xù)前行。
等兩人來到幽姨家的柵欄外,卻見她家花園里已經(jīng)來了好幾人。有的站在花間小道對著滿園鮮花贊嘆不已,時不時吟誦一句,有的坐在旁邊一處石桌聚精會神地下棋,偶爾互相恭維一聲,又比如那位房小虎正在擦拭簫管,隨時準備演繹一曲。每個人臉上都是帶著笑的,讓人一看便知他們個個其樂融融。
王晉敞開了嗓子對著里面幾人說:“猶記得我剛出來時,幾位都在悶頭苦讀,竟沒想到你們用心到這種程度了。”
“那是自然。”那位小胖子也就是李兄回了一句。他的全名叫李穆偉,正笑嘻嘻地坐在那兩位下棋的賢兄旁邊,卻并沒有觀棋,而是時不時地東張西望,儼然另有所圖。這時看見他們過來,他舉起手朝他們揮了揮遙遙致意,高聲對兩人說:“今天大家來的真是不巧,幽姨和碧姑娘都不在家!”
突然,他好像發(fā)現(xiàn)什么好笑的事一般,雙手捧腹哈哈大笑,驚得兩位下棋人齊齊看過去,異口同聲道:“李兄,你笑什么?不要打擾我們下棋。”
這時小胖子伸出右手往王晉和張啟這邊指了指說:“你們看,又來一個送紫堇花兒的。”
于是兩人齊刷刷轉(zhuǎn)向這邊,看著王晉手里果真執(zhí)著一枝紫堇,他們臉色微紅,也不理那胖子,轉(zhuǎn)過頭繼續(xù)下棋去了。
王晉聽到了,眼角微挑。他正要說點什么,恰好看見兩人側(cè)面半露出一個石凳,上邊一片紫色,大略一數(shù)竟然有五六枝,頓時有些訥訥。他把紫堇交給張啟,折扇在手中瀟灑一展,一邊緩緩的扇一邊感嘆說:“沒想到英雄所見略同,大家都認為紫堇花和崔姑娘最是般配。”
這時李胖子一口氣剛緩過來,抬頭正好看到扇子的頁面。他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直接趴在石桌邊上錘了起來,這次居然笑不成聲了。
王晉被弄得一愣一愣的,很是不自然,不知道這把扇子能出什么幺蛾子。他低頭一看,只見這把白帛做的扇面上被人非常土鱉地用墨篆寫了四個大字“難得糊涂”。在平時也倒沒什么,今天卻太不應(yīng)景。他心想還好碧瑤姑娘不在,不然這一世的形象都給毀了,于是把扇子收了起來,悄悄問旁邊的張啟:“你買扇子的時候沒打開看看?”
張啟知道應(yīng)該是出問題了,低聲答道:“沒看,少爺不是只說買把扇子嗎,店主給我尋來的。”
王晉有些無言以對,動身進了柵門,準備往花園去。張啟在一邊小聲問王晉說:“少爺,既然碧姑娘不在家,大家為什么還不散去?”
“你這就不懂了,碧姑娘現(xiàn)在雖然不在,不定馬上就回來了。在這里等她豈不是更顯誠意?”王晉答道。
“那他們還在那吟詩作對下棋干什么,好好等不就行了?”張啟再次小聲問王晉。
“那是因為他們等的很著急啊,找點事情消遣消遣,還能表現(xiàn)表現(xiàn)”,這時王晉一邊回答,一邊轉(zhuǎn)過身來,提著扇子,仗著比張啟高半個頭,抬起手用扇子對著張啟頭敲了敲,說道:“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你知道靜女么?”
“什么靜女?”張啟莫名其妙。
王晉也不直接回答,只念了一句“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現(xiàn),搔首踟躕。”他故意把“搔首”兩個字念得高了兩個調(diào),還故意拖了兩撇,又說道:“你知道為什么世人都知道她搔首了么?因為她的心上人看見了啊,然后這事兒它就成了。”說完他往石桌那邊走去。
張啟趕緊跟上,口里還在念叨:“少爺,什么事成了?”
王晉發(fā)現(xiàn)這位跟班是真不懂,也不回答了,走到棋桌旁尋了個位子坐了下來。和李兄打個招呼,然后專心致至地看起棋來。
張啟站在王晉身邊,左右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無事可做,也低下頭來看兩人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