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杜康未滿人先醉

“小橙。”

程小橙只看到一個迎著陽光向她走來的少年，有些晃眼，下一秒她就被圈在懷里，全是他的氣息。

秦洛絲毫不注意影響地在程小橙唇邊印了一個吻，然后再把臉埋到程小橙的頸窩，悶聲說著：“這一上午可把我累慘了，你是來領養我的嗎？”

程小橙一點兒都招架不住這樣的秦洛，登時臉就紅透了。

剛才還在以知心大姐姐的姿態教訓劉翹俏的，恐怕是另一個程小橙。

秦洛占夠了便宜，直起身子攬著程小橙：“走，我帶你去吃大餐。”

“等等，翹俏還在……”

秦洛大手一揮：“宇信兄一直在這兒呢，交給宇信兄就行了。”

林宇信？

一直在這兒？

沒錯，林宇信一直站在門口，一步都沒有離開過。

劉翹俏一個沒反應過來，直接倒退了兩步，一直在這兒的意思是什么？是程小橙和她的對話，林宇信全都聽到了？

林宇信看向劉翹俏的眼神，直接出賣了一切。

在場的人只有秦洛一頭霧水，抱著自己家的小橙滿臉幸福。

“走吧走吧，宇信兄你還信不過嗎？”

等等！信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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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這一天程小橙吃飽了躺在秦洛那張特別舒服的床上，唉聲嘆氣的。

至于程小橙什么時候入主了秦洛的家——放心吧除了偶爾來蹭飯（外賣）以外這個家并沒什么太大作用。

剛在廚房大戰完畢的秦洛擦完手解下圍裙，就把自己扔上了床，另一頭的程小橙都顫了幾顫。

“你在這兒嘆什么氣！碗都是我刷的！”秦洛抻了個懶腰。

程小橙撈過自己的長發，纏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自己的手被纏成了個大絨球，才坐起身來。

“劉翹俏最近不正常。”

秦洛撈過程小橙另一邊的長發，頭也沒抬一下：“林宇信最近也不正常。”

“劉翹俏最近不去食堂了，總是點外賣。”

“林宇信最近不點外賣了，總是去食堂，繞一大圈去你們本科生的食堂。”

“劉翹俏不愛去學習室，怎么催她都只顧著睡覺，還是那種演技拙劣的裝睡。”

“林宇信恨不得天天住在學習室，以前他一點都不積極。”

“劉翹俏突然開始鍛煉，天天去打羽毛球。”

“林宇信不打羽毛球了，開始看起了蘇掉牙的言情小說。”

程小橙突然笑場：“什么？林師兄看小說？還是言情的？”

秦洛倒是笑不出來，這些天林宇信的行為舉止他是眼里看著心里想著，他認識林宇信這么多年，像最近這么反常的時候那真是沒有過，他也坐起來：“嚴肅著呢！”

“他們為什么突然間變成這樣了？”

“你居然不知道？”

程小橙聞到了八卦的味道，還是那種驚天動地的，八卦。

秦洛慢悠悠地說：“劉翹俏，向林宇信，正式表白了。”

“什么什么什么？”

此時的程小橙神情復雜，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表達自己的驚訝。那天林宇信聽到她們的對話純屬意外，那可和表白的概念完全不同，沒想到劉翹俏居然直接表白了？程小橙一邊在心里想著劉翹俏那個死丫頭表白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訴她真是太不像話了之后一定要好好戳一戳她，一邊想著劉翹俏這時候向那個萬年冰山表白這可真是勇氣可嘉勇氣可嘉深得她程小橙的真傳。

“我家翹俏被拒絕了？”

這回輪到秦洛神情復雜了，他別別扭扭地說：“這，不算吧。”

“沒拒絕，就是在一起了，拒絕了，就是沒在一起，你這句不算是什么意思？”程小橙都快急死了，為什么這兩個人就這么別扭呢。

“宇信說他要考慮考慮，劉翹俏當場來了一句‘那就當我沒說過’轉身走了。”

“林師兄沒拉住她？”

“沒有。”

“蠢材！”

“哈？”秦洛實在沒忍住。

程小橙用一種“我說錯了嗎”的眼神看著他。

“未免太直接……”秦洛趕忙收了笑。

“事實如此，不容辯駁！”

兩個人面對著面，對著嘆氣。

“還是幫他們一把，不然遲早被折磨瘋的，是我們兩個。”程小橙得出結論。

“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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尷尬，整體氣氛也就只有這兩個字最貼切。

“啊，來來來，吃飯啊翹俏。”程小橙諂媚道，一邊還往劉翹俏碗里夾了幾塊肉。

“不吃。”劉翹俏的回答干脆利落。

對面的秦洛使勁兒咬著筷子，卻不敢伸出去夾菜。

林宇信呢，雙手抱胸，死死盯著碗。

程小橙現在極度后悔她管的這個“閑事兒”，她一邊費勁巴力地伙同秦洛把林宇信騙到秦洛家，又編出好多理由讓林宇信半信半疑地下廚做了一桌子菜，另一邊她此生第一次對劉翹俏說謊，告訴劉翹俏來秦洛家陪她一下午，好讓這兩個冤家碰面。雖然她有心理準備，氣氛絕對不會太融洽，但是這兩個人都太極端，一個不小心就弄了個老死不相往來。

甚至劉翹俏已經打算更換畢業論文的題目和方向，就為了逃離林宇信。

秦洛望著這一桌子菜，幾乎都是他的最愛，此時的他卻無法靠近它們，只能郁悶地喝酒。

程小橙看著秦洛，突然來了靈感。

“來來來，這可是我特地買的米酒，特別好喝，度數又不高，你們都嘗嘗，嘗嘗呀。”小橙給他們挨個滿上，還和秦洛碰了杯。

這回劉翹俏倒沒有冷冰冰地來一句“不喝”，反而端起杯來就喝掉一半，這時候程小橙才突然想起來劉翹俏爸爸是東北人媽媽是內蒙古人，那是從血統里面的能喝，而且嗜酒，只不過程小橙向來對酒精不感冒，才一時間忘了這茬。

看到劉翹俏喝得如此生猛，林宇信居然也來了勁，和劉翹俏一模一樣的姿勢喝掉半杯。

“這是什么酒，這么甜。”

“這是什么酒，這么辣。”

這兩句話同時被說出來，說甜的是劉翹俏，說辣的是林宇信。

兩個人說完，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迅速避開對方的目光。

程小橙略顯訝異地看向秦洛，秦洛搖搖頭。

秦洛心中為林宇信捉急，林宇信那是萬年不喝酒的人，也根本不會喝酒，記得那時候有一款叫格瓦斯的面包發酵飲料，略帶那么一點點的酒精味道，林宇信就已經受不了了。

可是林宇信卻開始一杯一杯地喝個沒完，冷峻的面容上眉頭緊蹙，隨著微涼的米酒滑進喉嚨，帶來一陣陣酒精的輕微灼燒感，他的眉眼更加深沉。

一旁的劉翹俏卻是一臉輕松，當果汁一樣把果味米酒灌進肚子。

這樣的拼酒，恐怕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林宇信在灌了自己六杯米酒之后，終于在自己大腦的警告之下停下來，這時候的他呼吸有些沉重，身體也感覺輕飄飄的，閉上眼睛后的黑暗里，有一圈一圈的彩色光環在轉，即便如此他還是保持了一張冰山臉，沒表現出任何異常。

當然，只是他自己這么認為。

劉翹俏自顧自地喝著米酒，突然被程小橙戳了一下，抬頭就看到整個身子都在晃著的林宇信，他一會兒閉眼一會兒睜開，眼中的光芒分明在閃爍著“不清醒”三個字，可是他還在努力把杯中的酒往自己嘴邊送，那一張冰山臉竟多了幾分憂愁。

“別喝了！”劉翹俏奪下他的酒杯。

林宇信皺著眉抬頭看她，一副不解的模樣。

“你不能再喝了。”劉翹俏被他的眼神看得轉過頭去。

“你能喝，我為什么不能。”如果不看林宇信現在的狀態，恐怕真的會被他如常的語氣騙到，乍一聽是挺正常，仔細想想他的語氣卻是冰冷得嚇人。

劉翹俏被噎住，她好像的確沒什么立場，少不得憤憤地把酒杯放回去，卻在要收回手的那一刻突然被捉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劉翹俏驚呼。

“你怎么不管我了？”林宇信盯著她的手，語氣聽起來竟然有點委屈，是那種一般人絕對聽不出來的一點點委屈。

“我為什么要管你。”劉翹俏并不是所謂的一般人，她聽出了他的委屈，也有些亂了陣腳，她努力想抽回自己的手，無奈林宇信力氣實在太大，她試了兩次就只能放棄了掙扎。

林宇信抬眼，本就深邃的五官更加凌厲，幽深的眼眸中透著復雜的情緒，疑惑，迷茫，悲傷，深情。

空氣靜得要命，他們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劉翹俏避開林宇信的目光，望著自己的酒杯。

林宇信松開了她的手，把頭偏向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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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們兩個去小陽臺吹會兒風，有點，有點熱。”程小橙實在是待不下去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說完就拉著秦洛逃也似的沖進廚房邊的陽臺關上門，動作一氣呵成還不忘訓斥秦洛為什么偏偏挑了一處這么沒遮擋的房子連躲起來都只能躲陽臺……

“把他們兩個扔在里面真的沒問題嗎？”秦洛扒著門框。

小橙一把把秦洛拽下來，略顯沉重地拍著他的肩膀：“不然呢？活躍氣氛這個工作交給你？”

秦洛嚇得后退了兩步：“快饒了我吧，這兩個人，我是服氣的。”

秦洛家的陽臺放了兩把晃晃悠悠的藤椅，原本秦洛設想的是可以和林宇信一起賞個月什么的，無奈林宇信打死也不干那么小清新的事兒，導致這個頗有情調的陽臺被荒廢了這么久，久到快被秦洛遺忘。

小橙倒是早就發現了這個好地方，所以她拽著秦洛躲出來的時候非常機智地帶了兩瓶米酒——剛才怕那兩個人不夠喝，小橙只喝了小半杯。

“洛洛師兄，林師兄是不是特別不能喝酒的那種人？”

秦洛舉起酒瓶，特別瀟灑地揚起來落下去，活像電影里那種失戀買醉的憂郁男青年。如果秦洛知道此時小橙是這么想的，肯定會再給她一個爆栗。

“宇信兄他幾乎全能，就是酒量……天生的，也沒辦法。”

“那你豈不是想要借酒消愁都找不到人？”

“我怎么會有需要借酒消愁的時候？”秦洛想了想：“嗯，剛開始追你的時候倒是有這種念頭，后來想了想宇信兄喝多了的樣子，還還還還是算了吧。”

“他會怎么樣？”

“會瘋狂地說話，說個不停。大二的時候，他每天對待我都是那副冰山臉，我一直以為他根本不在乎我這個朋友，但是有一次他和我出去吃飯，誤喝了我的半杯白酒，他就徹底醉倒了。”

小橙那敏銳的嗅覺立刻察覺到不得了的情報，“然后呢然后呢？”

秦洛扶額，是真的扶額，如果有條件還應該加上三條黑線。

“他酒勁上來了之后，把我拉到操場上，那天圍著操場走了八圈，邊走邊說，把我們遇到的所有事都說了一遍，附帶了他所有的感受。”秦洛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不過第二天他就把所有事情都忘了，這倒是很值得慶幸。”

小橙想象了一下那個冰山臉林宇信喋喋不休的樣子，一種說不出的感受籠罩了她的全身，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寒戰。但她轉念一想，突然發現了轉機：

“那你說今晚，林師兄會不會表白？”

“表白？”

“你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林師兄實際上特別喜歡劉翹俏，特別的那種。”

“我怎么會不知道！我是第一個知道的！說不定我比他本人知道得都早！”

小橙把胳膊杵在藤椅上，“既然你說林師兄會在酒后吐真言，那他……”

“這種希望啊，想想就好，我以為他不會再碰酒了，誰知道你今天準備得這么‘充分’，居然背著我偷偷買了這么多！”秦洛晃晃手里的酒瓶。

“我準備是因為劉翹俏喜歡喝，她是個大酒鬼，還是喝不醉的那種。但是喝不醉不等于喝不嗨，我原本的打算是讓她喝嗨了，放開了，那么很多問題就都不是問題，至于林師兄那個冰山臉……我可不指望他能做什么。”小橙附送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這是在損宇信？”秦洛心里很佩服小橙的勇氣，“損得好！我早就想這么說了！”

兩個人居然碰了一下酒瓶，對林宇信的問題上達成了一致。

“快十分鐘了，我們進去看看？”秦洛坐不住了。

小橙早就想偷看，悄悄地打開了門，可下一秒她看到的場景就讓她驚得差點叫出聲。

微暗的燈光把氣氛烘托得溫暖纏綿，林宇信一手環著劉翹俏的腰，一手扣住她的肩，安安靜靜地相擁而吻。

深情，浪漫。

“我們是不是做了一件很成功的事？”小橙小聲問。

“是啊……”溫柔的聲線在小橙耳邊響起，秦洛不知什么時候繞到了她身后，還輕輕環住她的腰：“你什么時候能這么乖？”

小橙直起身，輕輕把門關上，轉過去摟著秦洛的脖子，輕吻一下他的嘴角。

“這樣算嗎？”

秦洛勾起程小橙的下巴，準確無誤地壓住她的唇瓣。

“這樣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