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個急剎車，我的額頭不由自主的撞向前排座椅。顧桐的大手眼疾手快地伸過來，護住了我額頭，我不受控制狠狠撞上他的手，怔愣了一下，他的手已經伸回去了，經過我的瞬間，我看到他白皙的皮膚上的紅印子。一時心中復雜難明。

我低聲道了謝，顧桐淡淡回道“以后坐穩點，總是那么不小心”

想起以前，我總是毛手毛腳的，磕磕碰碰家常便飯，顧桐每次都是罵我粗心，但是罵完又總是耐心地提醒我下次不要再怎么怎么樣，我有些感懷，看了他一眼，他的臉在燈光的暗影下看起來有點疲憊，我想起多年以前他臉上總是蓬勃的朝氣，還有總是豐富的面部表情。心下有些哀涼，這些年，是什么改變了蓬勃的少年？

想了想，直直地問“你為什么跟著我上來？”

顧桐頓了一會，說的卻是另外的事“這些年你都沒有專職繪畫嗎？你的夢想不是坐在潔凈有藝術氣息的工作室畫畫嗎？”顧桐記得清楚，我確實是有過這樣的夢想，可這年頭，有哪家公司愿意要一個連高中都沒畢業的人？

可是我平生不是一個訴苦的人，我認為那是一種軟弱的表現，我搖搖頭，淡淡地說，“我的夢想早就變了，我現在的夢想是發大財。”

顧桐低低地笑起來，道“你真是一點都沒變。”聲音里有些許傷感。我摸摸自己的臉，還好吧，我也感覺自己沒什么變化的，好好的，又不是孫悟空，總變什么變？

顧桐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黎離，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過得好嗎？

我又摸摸自己的臉，怎樣才算好？怎樣又算不好？

汽車到站，我顧桐一前一后下了車，并肩行了一會，我還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問題，說實話太矯情非我所愿，說假話又太虛偽，更非我所愿，于是我反問他，“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他直截了當地說，“不好，”抬起頭發了會愣，才說，“所有的東西在我出國的那天永遠改變了，我到現在還沒有習慣過來，所以過得不好”說罷，黑眸眨也不眨地看著我，“上天估計也不忍心看我過得不好，所以，你又回來了”

“黎離，我想了又想，覺得我們之間沒有結束，所以，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好好對你好。”

黎離，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好好對你。

我的心底有些動容，想到這些年的事情，瞬間又冷下來，如果是前幾年的情形，他這樣子跟我說，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他。可是如今，如今都這么多年都過去了，我都決定要放下過去了，生活已經夠糟，我再也經不起一次當年那樣的事情了。其實，我又有什么好想的？說到底就是，我不再信任他，我不信任他了。

我看著他，他眼角眉梢都染上澀意，最后他沉默地看著我。

他又說“那我送你回家吧”。

我們兩個人沉默地走，路燈下的身影漸漸拉長。